“李总兵,我能请你吃顿酒吗?崇祯十一年,你虽未能守卫涿州,但那一年你杀了很多建奴,也算是为我们报仇了。”
突然来了这样一幕,一时也让李俊业也不知所措,李俊业愕然地点了点头。
刘昕大喜,手一挥,抢步到了李俊业前头,“走,我知道哪家酒楼好!”
李俊业看着他道:“刘御史,你还穿着官服呢!不如换身衣服去更为得体!”
刘昕看了看,身上青色官服,甩了甩袖,“身正不怕影子斜,本官两袖清风,就算是穿着官服去酒楼吃喝,又怕什么?”
李俊业一怔,居此天下肥差,竟然还是一个清官,便点了点头。
在刘昕地带路上很快来到了一个酒楼,酒楼里面食客盈堂。
那小二见一位穿官服的官员走了进来,眼睛瞬间高抬了几分,殷勤地凑了过来,“几位老爷,楼上有雅间,请随我来。”
刘昕先是一怔,旋即笑着跟着店小二,上了楼,小二介绍道:“本楼有三层,二楼雅间宽广,明亮,三楼雅间更有雅致,不知几位老爷,是觉得二楼合适还是三楼合适?”
刘昕站在原地,欲言又止,犹豫了起来。
“你这小二好没眼力,故意问这些话,轻视于人,你尽管将我们请到你最好的雅间去,将你们最好的酒和最好的席面于我送上来。”
李俊业说完后,转身欲上楼,却忽然想起了什么,又对那小二道:“算了,本人喜欢安静,喝酒时不喜欢隔壁有人聒噪,你这三楼我全包了,另外你在此给我看好了,我们喝酒的时候,绝对不许任何人上来。”
小二拱手对人作揖,支支吾吾地还想说什么,李俊业用手中折扇对着身后的周峻一指。
周峻立刻从腰带中掏出了一块比鸭蛋还大的银锭,递给那厮眼前,那厮吞了一下口水,乐呵呵地接下银子,将他们带往了三楼,选了一个阳光明媚,又比较安静的雅间。
“诸位老爷,你们静候片刻,饭菜马上就送上来,老爷们喝的尽欢。”
这小二是熟手,每日迎来送往的招呼各色人,眼光毒的很,他一眼就看出刘昕荷包并不鼓,并没什么银子,所以才如此多事。
明朝你若是个七品清官的话,那日子真的会拮据。
小二走后,刘昕惭愧地道:“李总兵真是不好意思,本来想我请客的,到头来竟让你请了,真是羞愧。”
桌上尚有提前准备的凉茶,李俊业提起了壶,给他倒了一杯茶,“刘兄说笑了,你请我请不是都一样。”
这句刘兄让刘昕心头一暖,两人的关系顿时亲近了很多。
到此刘昕发现李俊业其实很好打交道,起初他还以为他是骄兵悍将的军头,必然倨傲粗鄙,反倒平易近人,根本就没有什么官威。
很快小二带着几个伙计,将一顿丰盛地席面送了上来,还有两坛陈年好酒,李俊业也吩咐亲兵去楼梯门外把守。
淮扬菜,比较清淡,食材丰富,很符合李俊业的口味,酒过三巡之后,李俊业突然放下了酒杯。
李俊业道:“刘兄实不相瞒,我之所以毫无征兆的要到南直隶来,是因为灶户的事情,我本打算在南直隶循循为之,可是这些人并不给我机会,煽动灶户闹事,我不来不行。”
刘昕漫不经心地夹起了一块鱼肉放入自己口中,不动声色地问道:“你如何知道是有人在背后煽动。”
李俊业哑笑,摆了摆头道:“我是根据消息传播的时间来推算的,这么短的时间内,消息就能从京师传到灶户耳中,这显然不符常识。”
刘昕并不急于回答他这个问题,只是兀自的端起了酒杯,往自己口中一倒,一杯酒一饮而尽,他放下酒杯,迟疑了一下后,方才犹豫不决地对李俊业道:“实不相瞒,我也发现此事蹊跷。”
“原来刘兄从一开始也发现此事蹊跷。”李俊业愕然道 ,他实在想不明白,一个巡盐御史明明发现端倪,但是束手无策,只能听之任之。
“哎!\"刘昕叹了一口气后放下了筷子,“可我又没有证据,想派人调查,可我手中又没有人手。”
刘昕看向李俊业苦笑了一声,“我没银子请不起幕僚,盐运司也不派人手来帮助协同我工作,我还有其他更要紧的工作要做,所以我只能束手无策。”
李俊业明白,这是被孤立排挤了,被盐运司压的死死的,没有幕僚只靠自己一个人能干的工作只有这么多,被架空了。
“那依你推测,该是何人泄露出去?一切会不会都是陈鹾使指使的。”李俊业拎起酒壶,给他满上了一杯酒。
刘昕一饮而尽,摇了摇头,“若是依我推测,应该不是陈鹾使指使的。”
“难道陈鹾使也和你一样是个清官?”李俊业吃惊道,看相信自己看人的能力,怎么看也不像是清官清流。
“非也!他算不上是清官也算不上是贪官。”
经过刘昕的解释,李俊业才明白两淮盐运使作为天下肥差,有很多陋规,这种钱则是官场上不符合规定,但又普遍默认的行为,官场最为人所知陋规,便是炭敬、冰敬、别敬,连皇帝自己都知道,睁眼闭眼的默许。
当然两淮盐运使,官场这种常规的陋规自然是少不了的,还有两淮盐运使这职位上的各种特殊的陋规,也就是说谁坐在两淮盐运使这个位置上,都会有这样的陋规,他得前任大概率会拿,他的后任大概率也会拿。
不需要你自己如何绞尽脑汁,巧取豪夺,银子会按照惯例自动送到你的手上,这才是肥差真正的含义。
相对来说,他还是有底线的,并非贪婪无度,在其任上并没有做什么出格的事情。
“不过,李总兵也不要对他有好感,他才是真正官场的老狐狸。”刘昕解释完后,补充道。
李俊业思索了一会儿道:“那按照你所讲的,消息大概率是被他手下的属官们泄露出去的。”
“完全有可能!”刘昕肯定地点了点头。
李俊业感觉自己抓到了问题地命门,他继续给刘昕斟了一杯酒,继续说道:“依你的了解,你认为最该怀疑的人是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