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天他们行进了七十多里路,一路平安,没有发现特别情况,只是经过一个大镇子的时候,发现这个镇子上村口也有检查站。二牛他们靠近了看到,那通缉令上,不光通缉了宋大龙,还有铁拳和铁腿。二牛在淳化县城跟大龙他们分开的时候,通缉令上通缉的还只是大龙,可在淳化县城一战之后,铁拳和铁腿也上了通缉令。
这天晚上他们来到一个靠近大山的村子。这个村子背靠黑乎乎的大山,前临大路。村口有个饭店。这饭店既能吃饭也能住宿。正好住客不多,一共就有两个路过的人住在这里。还有四间房,大龙和铜锁一间,铁拳铁腿和二牛一间,剩下的弟兄住了两间。他们到达这饭店的时候,那饭店的老板亲自出来迎接,满面春风笑容灿烂的,一口一个“老板”,还特意看了一阵子那辆已经被砸过的囚车,好奇的问道:“各位老板各位大人,这车怎么不像马车也不像板车,这是什么车呀?”
铜锁瞪起大眼,瞪着他说:“少见多怪。你不认得你就不要问。”
那老板急忙笑道:“啊是啊是,小的不再问不再问了。”
他看出大龙是这些人中的老大,便伸手去搀扶,一边伸手,一边盯着大龙看,看了好一阵才伸出手说道:“老板,大老板,来,我扶着您,您一看就有大老板样,要在官府定然是个大官,您就是那鸟中之凤,百鸟之王啊。”
铜锁向他问清了吃饭的价钱,住宿的价钱。那饭店老板他又亲自把大龙送进了给他安排的房间里。临走还不忘叮嘱一句:“老板哪,你有什么事啊,就让那跑堂的,要不就让吧台那掌柜直接找我。他们要敢伺候不好您,看我不狠狠地整治他们。我这小老板就是希望你们在这里住的痛快高兴,记住我这个小店,啥时从这里走啊,都到这里来歇歇脚。有钱就按价格留点,没钱也没关系,你只要愿意来就是给我面子,就是给我攒口碑呀。”
这家伙这张嘴是真会说。铜锁就说:“哦,好,你去忙吧。快点弄饭,都饿了,也甭讲究。”
那老板点头哈腰地答应着走了,众人各自进屋收拾房间。众人都住下之后。全部到大厅吃饭。大龙带着人刚走到那大厅门口,掌柜就跑出来说:“哎哟哟先生先生唉,财神爷哎,您可不能在这里吃啊!”
大龙一愣,就瞪了那人一眼。铜锁问:“不能在这里吃,在哪里吃啊?上天上吃?”
掌柜说:“唉呀不是啊不是啊,俺老板特别叮嘱了要招待好你们,让你们吃好喝好住好休息好。是四好呢,所以我可不敢让您大老板在这里吃。这旁边儿啊,有一个雅间,这样吧,你那些小弟兄啊,就在这个大厅里,这一张大桌你看一张坐不开,咱们坐两张,然后你这几个大小老板,到那雅间里去咋样啊?”
铜锁说:“嗯好,算你识相算你有眼力,我记住你了。”
于是大龙就带着铜锁铁拳铁腿和二牛,他们五人进了雅间里。肚子早就饿得咕咕叫了,没等坐下就催着那跑堂快上菜快上饭。铜锁说:“俺们都不喝酒。你只需把饭菜都上快一点,越快越好啊。”
那店小二连连点头跑着去催菜。可是不知怎么回事,铜锁和铁拳一人催了一遍,饭菜还是没上来。等了半个时辰,仍然不见上菜和饭。这时大龙也着实是饿坏了,就不耐烦的对铜锁和铁拳说:“你俩不管谁去问一下怎么回事啊?既然咱们在这里住,咱就是他们的客人,怎么能这样慢待客人呢?把客人惹火了,出去一宣扬,谁还到他这里来呀?”
于是铜锁就到吧台那里去找掌柜说明这情况。还没到吧台呢,在吧台到雅间儿之间,遇到了那掌柜。铜锁说:“正好我要找你呢。”
那掌柜也说:“正好我也要找你呢。”
铜锁笑了笑,说:“有这么巧的事吗?我要找你,你也想找我们?我找你就是催你快点上饭上菜。”
那掌柜却压低了声音,悄悄地对铜锁说:“老板不让我们上快了,他让我们至少大半个时辰才给你们把菜上来,吃一阵子再上饭。”
铜锁有点纳闷,就问:“你这里是菜不够还是没有菜?还是做菜的人少啊?为何要那么长时间?”
那掌柜说:“都不是,就是老板的意思。我去找你呀,是想跟你说另一个事儿。挺重要的事。”
铜锁说:“噢?什么事啊?看你神神秘秘的。”
那掌柜靠近了铜锁的耳朵,说:“你们别吃饭了,快走吧。俺家老板呀,派人到镇上去报告了。镇上呢,为着这检查站,从县里派来了十多个大兵呢。”
铜锁一听,就骂了一句:“他娘的,大大的狡猾!坏透了。”
转眼一想,就跟掌柜说:“谢你啦,放心吧,你该上饭上菜了,你只管上。我们都饿坏了,我们不怕他们,他那个检查站不就十几个人吗?”
掌柜却说:“不是光检查站上有官军呀,镇子上也有住在这里的巡检,也有十来个人呢;还有专管缴费的一支部队,二十多人,打起仗来咱不知怎么样,可是欺负我们这些人呀,本事大的很,他们专门找软柿子捏,咱小老百姓不都是软柿子吗?就算不是软柿子,谁也不能拿着鸡蛋往碌碡上碰吧?”
铜锁听到这里已经心里有数了,就说:“好了好了,你先去忙吧,我知道了,谢了。”
那掌柜又回去忙他的事儿,而铜锁这里和铁拳扭头就往回走。回到屋里,连忙给大龙说:“快撤,赶快走!”
大龙问:“怎么了?”
铜锁说:“那个老板他娘的认出你来了,已经去镇上报告去了。”
大龙说:“怎么可能?我这脸上这些天又有灰又有土的,还有血印子,为了防止别人认出来我这几天脸都不洗了,我都不要脸了。”
众人都笑。铜锁和铁拳却一脸的无奈和焦急。大龙只得说,“那咱们就赶快撤离这个地方,不怕一万就怕万一,别再让官军包了饺子。肚子饿,大家就忍一下吧,再到别处找吃的。”
众人便呼呼啦啦的跟着大龙往外走。经过吧台的时候,那掌柜的又走出柜台凑到铜锁跟前说:“出门之后啊,是个丁字路口。你们是从东北过来的。往前走呢,一是往东南一是往西南。你们千万别往东南走,那是去往京兆府的大路,那镇子就离这里不到十里地。你们要是往那边走,说不定你们就碰上官军了,会有危险的。你们往西南走。往西南走是山路,再走十多里地有一个大村子,那村子离着镇子远,就算那官军来这里找你们找不到,黑灯瞎火的,他们也不会再往那里去追。你们到了那里,要是觉得方便,就在那里住一夜,安全。”
铜锁说:“好,谢了!我记住你了。等啥时候我们有条件了,我会报答你的。你是个大好人,你也会有好报的。”
那掌柜说:“不用客气呀,我知道那宋公明就是这位老板宋大龙的爹。俺老板刚才给我说了,他看清了,这位老板就是通缉令上的宋大龙,所以才去报告官军了。那宋公明是天下最大的善人好人,他的儿子也差不了,我不能眼看着宋大龙老板有危险,也不能让他往火坑里跳见死不救啊。你们快走吧,要不一会儿他们就来了,你们打不过他们的。”
于是众人就急慌慌的出了饭店大门,走上了往西南的路。这条路明显不如往东南的路宽,是条小道,已经容不下那辆囚车,只好把囚车掀翻在路边,大龙骑马,其他人跟着,快步往前赶。天早就黑了,也没有月亮,若是走不惯夜路或是没走过山路的人,在这样的黑夜走这样的山路,肯定不可想像。好在他们这些人都习惯了,夜里跑山路也不在话下,因此,倒也没有多大难度。
把囚车掀翻后,拐上往西南的路刚走了没有百十步,就听得从东南方向的路上传来马蹄的声音,还有杂乱的脚步声。大龙他们在前面听不到,走在最后押阵的二牛飞快的跑到前面,告诉大龙说:“那官军真的从东南的路上来了。”
大龙便打着马加快了速度。又跑了大约十多里地,果然看到前面有零星的灯火,那是没睡觉的人家的灯光。在村口停下来之后,后边的都赶了上来,二牛说:“好险哪,咱们离开那个酒店,我报告了之后,接着就看到一个高头大马在饭店大门口停下了,后面跟了一大帮人,进了饭店。大门口那大灯笼照得通亮,我看得清清楚楚。咱再晚一步,可能就把咱们堵在里边了。”
大龙就说:“铜锁说的是,咱们得记着这个酒店的掌柜,啥时候咱方便的时候,得来报答一下人家,要不然咱这会儿恐怕又得搭上几条人命,死上几个弟兄,咱几个恐怕也囫囵不了。”
说罢,就让铜锁和二牛带着四个弟兄到村里去打听情况,弄点吃的。半天工夫,几人才回来。铜锁说:“这个村子在那个掌柜眼里看着挺大,其实真不大,就三十多户人家。这大夏天天气热,老百姓都睡得晚。人家还以为来了土匪哩。吓得不得了,我们跟人家好说歹说,就说是到山里收药的,错过了吃饭的点儿,打听了二十三家,只有六家能给做点粥,都是山里的野菜粥啊,有四家凑了点饼子。这里百姓穷,说是没有隔夜粮,更没隔夜饭。唉,真是难为人家。不过,我给他们说了不少好话,眼下呢,都在那里做粥呢。”
大龙说:“弄不多,大家就都少吃点,多少的能吃上点,别饿得睡不着就行。吃完了,咱们就在这里睡了。”
铜锁说:“咱这么多人,谁家也住不开,要是分散开住,万一有点事也不方便集合。再说,这些人家都不同意咱们到他们家里去住,都害怕,山里人没见过世面。”
大龙说:“不要紧呀,夏天嘛,随便找个地方睡就行了。有打麦子的场院吗?”
二牛说:“噢,倒是看到了一个,问了一下人家,说全村就那一个场院,那里呢,有三个麦穰垛。”
大龙说,“好,就靠在麦穰垛上睡就行了,不就是有几个蚊子吗?咱们这些人还怕咬啊,有命就不错了。”
说着,就牵着马进了村儿,来到了那场院上。这场院确实不大,不过二十来个人在这里睡觉还是不成问题的。大家到了这里一屁股就都坐下了,有的甚至干脆直接躺下了。铜锁喊道:“先不要睡,我们再去把那人家做的饭拿来,大家吃了饭再睡,要不会饿得睡不着。”
说罢,铜锁又带着几个人走进村子里,用瓦罐儿提来了几罐子粥,还有几户人家凑起来的干饼子。大家都饿得眼都冒金星了,看着天上的星星都像放射着猩红的光芒一样。铁腿先抓了一个罐子,提到大龙跟前,拿起一个粗碗,借着星光给大龙舀上。大龙端着那碗粥,手里接过铁腿递过来的干饼子,说:“弟兄们,都快吃吧,都饿坏了,吃了饭接着睡觉。明天还要早起赶路。”
于是,众人狼吞虎咽,又加上饭少,几口就吃完了。只听不知是谁说了一句,“还不够塞牙缝的呢。”
铜锁说:“别牢骚,没有办法,保住命就不错。咱们明天找到好地方了,请大家好好吃一顿,不会饿着大家的。咱这样的日子,偶尔饿一回也是难免的。”
此时便没有人再说话。大龙说,“吃完了,睡吧。”
铜锁却对大龙说:“老大,你和弟兄们先睡吧,我再安排一下。”说着,就点了六个人的名,把这六个人叫到一旁,作了一番安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