黛玉轻展纸条,一行小字跃然浮现,笔迹清秀如兰,却字字如针,刺入人心:
“安王被软禁,事情败露,以后如何,请指示。”
那一瞬,殿内仿佛凝滞。
风不吹,烛不动,连影卫的呼吸都悄然收敛。
这一行字,轻如蝉翼,却重若千钧。
安王失势,密谋曝光,背后牵连的势力如藤蔓缠绕。
黛玉指尖轻抚纸面,那纸薄如蝉翼,却似承载着千钧之重。
月光自窗棂斜洒而入,映得她素白的指尖泛起微光,仿佛触碰的不是寻常信笺,而是命运的丝线。
她眸光幽深似海,静水无波,却暗藏漩涡,仿佛能吞噬一切谎言与阴谋。
背后之人到底是谁?在暗处布下这步步玄机?
是那藏于宫墙深处的权谋之手?
还是来自天外的宿敌,借凡尘之局搅乱因果?
黛玉心中如明镜高悬,却仍需一线线索,一缕真言,来拨开这层层迷雾。
而今,唯一的线索,便是眼前这只通体如墨、羽翼泛着幽蓝光泽的黑色信鸽。
“说,你带着这封信,要送去哪里?”黛玉声音清冷,如秋夜寒泉,却带着不容抗拒的威压。
黑色信鸽歪了歪脑袋,眼中闪过一丝讥诮,不屑地叫道:“这个女人是不是有毛病?竟然问一只鸽子要去哪里?说了你能听懂吗?真是荒唐!”
它扑腾了一下翅膀,似乎想挣脱萧寒的手掌。
“小东西,一只手就能至你于死地,再动,我可就要让你吃点苦头了。”萧寒顿时手掌微微用力。
“咳咳咳,不要,勒死我了,快松开手。” 黑色信鸽瞪大眼睛,发出嘶哑的声音。
黛玉示意萧寒,萧寒立即松开了手。
“你怎么知道本宫听不懂?”黛玉看着黑色信鸽喘息不定地样子,唇角微扬,道:“说吧,说出实情,本宫便放你归去,任你飞向天涯海角,再不阻拦。”
黑色信鸽猛然一怔,蓝黑色的瞳孔骤然收缩,仿佛被某种无形的力量震慑。
它抬起头,惊恐地睁大双眼,声音颤抖:“你……你真能听懂我说的话?你不是凡人!你究竟是谁?”
“当然能。”黛玉语气淡然,却如钟声回荡,“本宫若不能听懂鸟语虫鸣、风语星言,又如何勘破这局中之局?快说,否则,莫怪本宫不留情面。”
见那信鸽仍迟疑不语,黛玉眸光一冷,抬手轻拂额前青丝,朗声道:“雪舞,紫丫!进来吧!”
话音未落,窗外骤然掠过两道雪白与淡紫交织的光影。
紧接着,一阵清越的咕咕声响起,雪舞与紫丫振翅而入,羽翼带起微风,轻轻拂动案上烛火。
它们一左一右,稳稳落在黛玉肩头,宛如两尊守护灵禽,目光如电,直射那黑色信鸽。
“现在总算明白了吧?”雪舞抖了抖洁白的羽毛,声音清冷如霜,“我们姑娘可不是寻常闺秀,你这点小伎俩,在她面前,不过蝼蚁撼树。”
“就是!知道我们姑娘是谁吗?”紫丫则扬起小巧的脑袋,眼中闪烁着灵动的光芒,语气中带着几分俏皮与傲然:“她乃天界绛珠仙子转世,可是为还泪而来,为断因果而生。今日点醒你,不是为了杀你,而是给你一个回头是岸的机会。”
天哪,这个女人竟是绛珠仙子!
那可是掌管花草树木的万物之神,怪不得能听懂鸽子说的话。
黑色信鸽浑身颤抖,羽翼低垂,原本的桀骜荡然无存。
它终于明白,眼前这位看似柔弱的女子,为什么能让雪舞和紫丫把自己截下来。
“仙子好,是我有眼不识泰山,冲撞了仙子。”
黑色信鸽伏低身子,羽翼微微颤抖,声音中透着难以掩饰的惶恐与敬畏,仿佛面对的不是一位少女,而是一尊执掌命运的神只。
“仙子若有所问,我纵是粉身碎骨,也定当如实相告,绝无半句虚言。”
黛玉素衣轻扬,眉目如画,眸光却如寒潭深水,静而不波。
她轻轻抬手,指尖拂过信鸽颈间那一缕幽黑如墨的羽毛,声音如风过竹林,清冷而柔和:“好,本宫信你,你此番衔信而行,究竟要送往何处?又该交予何人之手?”
信鸽抬起头,眼中闪过一丝犹豫,终是低声道:“回仙子,那信是要送往苏州城的林府,交到一位名叫林如川的男子手中,而且……娘娘还命我务必带回他的亲笔回信,不可延误。”
“林如川?”黛玉闻言,如遭雷击,素手猛然一颤,眸光骤缩,唇色微白,似有千般思绪在心头翻涌。
“你是说……林如川?你可曾记错?他平日沉默寡言,籍籍无名,怎会与宫中贵人有如此隐秘往来?”
“仙子明鉴,小的绝无半点虚言。”信鸽轻轻晃了晃脑袋,语气笃定,“这已非我首次前往苏州。每隔半年,我便奉命出宫,穿越千山万水,飞越重重禁令,只为将密信送达林府。有时风雪阻路,我甚至在那府中檐下栖息数日,饮清露,食残粟,只为等候回音。”
“这信已经往返送了多少年了?”黛玉依旧不敢相信地问道:“你还记得吗?”
“我已经送了五六年了。”黑色信鸽说道:“但我来之前,还有一只鸽子,已经老得飞不动了。”
黛玉怔立原地,脑海中浮现出那个熟悉的身影——林如川,中等身材,面容平凡,衣着素朴,平日里总低眉顺眼,说话轻声细语,一副与世无争的模样。
她记得他曾多次劝诫林如山莫要骄纵行事,言语间苦口婆心。
可如今,这只信鸽却告诉她,这位看似平凡的叔父,竟与宫中那位神秘莫测的安嫔娘娘,有着长达数年的秘密通信?
且多年来往来频繁,行踪诡秘,连宫中禁卫都未曾察觉?
黛玉忽然意识到,那看似平静的林家,或许早已暗流汹涌。
林如山父子的嚣张,也许是有人在背后故意推波助澜。
林如川的沉默,是否是蛰伏?
他的忠厚,是否是伪装?
“来人。”黛玉轻声道:“去请皇上过来议事!”
“是,娘娘。”随着萧寒的声音落下,房梁上一道阴影瞬间飞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