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散会后,六扇门总衙外。

热闹非凡地方各级官员和捕快们,如同被投入石子的池塘,瞬间荡开了层层涟漪。

华南三府之一,通州府知府周延,一个保养得宜、面皮白净的中年官员,官袍下的手心已是一片湿冷。他下意识地掏出手帕,擦了擦额角并不存在的汗珠,眼神却不由自主地瞟向身旁的通判李维。

“李大人,这…这阵仗…怕是要捅破天啊!”他的的声音压得极低,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诸葛总捕头这是…要把整个华南三府的水都搅浑啊!洪天啸盘踞龙蟠矶数十年,根深蒂固,岂是那么好剿的?万一…万一官军失利,这漕运一断,沿岸骚乱,你我项上人头…”

李维,一个面容精瘦、眼神锐利的老官,闻言只是捻着颌下几缕稀疏的胡须,眼神闪烁不定,同样压低了声音:

“大人慎言!总捕头奉的是皇命,行的是国法!那洪天啸抗拒新法,劫掠漕粮,屠戮良善,哪一条不是死罪?此乃大义所在!你我身为朝廷命官,自当戮力同心,助总捕头荡平匪患,还华南一个朗朗乾坤!”他嘴上说得冠冕堂皇,但眼底深处却掠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忧虑,显然也深知其中风险。

“话是这么说…”周廷苦笑:“可那龙蟠矶,是出了名的龙潭虎穴!水寨坚固,水道诡秘,强龙难压地头蛇啊!诸葛总捕头虽强,可…这毕竟是水上,是漕帮经营百年的地盘!本官只是担心…万一有个闪失,这烂摊子,最后不还得落在我们头上?赋税收不上,漕运断了,流民四起,朝廷怪罪下来…”

“王大人多虑了!”旁边一个年轻的官员凑了过来,脸上带着压抑不住的兴奋,声音虽低却透着激动:“此乃千载难逢之机!诸葛总捕头亲自坐镇,四大名捕齐出,更有朝廷水师精锐!那洪天啸再凶悍,还能敌得过朝廷天威?只要此战功成,华南三府积弊一扫而空,漕运畅通无阻,我等亦能分润一份平贼大功!升迁指日可待啊!”

他眼中闪烁着对功名利禄的炽热渴望,仿佛已看到自己加官进爵的景象。

不远处,负责漕运事务的转运司官员们聚在一起,脸色更是复杂。漕帮是他们日常打交道最多的“地头蛇”,彼此间盘根错节,利益输送早已是公开的秘密。

此刻,他们交换着眼神,彼此都能看到对方眼中的惊惧与不安。

“完了…洪帮主这次是真把天捅破了…”一个胖乎乎的转运副使喃喃道:“诸葛正我亲自来了,这是要犁庭扫穴啊!咱们以前那些…那些‘方便’,会不会被翻出来?”

“噤声!”另一个年长的官员厉声低斥,警惕地看了看四周:“现在说这些有什么用?赶紧想想后路!洪天啸倒了,咱们也得把自己摘干净!那些账目…得赶紧处理!还有,立刻派人去查,看看有没有咱们的人牵扯太深,该断的…立刻断掉!”他眼中闪过一丝狠厉。

“可…可咱们的‘孝敬’,漕帮每年给的好处…还有那些私货…”胖副使心有不甘。

“命都要没了,还要钱?!”年长官员恨铁不成钢:“诸葛正我是什么人?他连京城的王公大臣都敢动!你以为他会放过我们这些小虾米?现在唯一的生路,就是装作与漕帮毫无瓜葛,全力配合六扇门!或许…还能将功折罪!”

话虽如此,他紧握的手心同样满是冷汗。华南漕帮能屹立百年,地方官府多次围剿无果,其中牵扯的利益网和庇护伞,岂是那么容易“摘干净”的?

散会的人群中,一名身穿六扇门银牌捕头服饰的中年汉子——陈康,显得格外沉默。

他低着头,随着人流缓缓移动,眼神深处却翻涌着难以言喻的惊涛骇浪。作为华南府本地资深的捕头,他曾参与过多次对漕帮的“清剿”,深知其可怕。更重要的是,他内心深处藏着一个致命的秘密。

诸葛正我方才在堂上掷地有声的“擒贼擒王”计划,特别是周侨率水鬼营精锐走“老鸦嘴”水道奇袭的关键部署,如同冰冷的毒蛇,狠狠噬咬着他的心脏。这个计划一旦成功,龙蟠矶总舵危在旦夕!

他不动声色地扫视了一圈周围兴奋或惶恐的同僚,目光最终落在远处灯火通明的黑水堂上,仿佛能穿透墙壁,感受到诸葛正我那股冰冷的、不容置疑的杀意。一股寒意从脚底直窜头顶。

夜色渐浓,如墨汁般浸染了整个华南府城。白日里六扇门总衙的喧嚣与肃杀,似乎被这黑暗暂时吞没,只留下更深的压抑。

一条偏僻小巷的深处,一间毫不起眼的杂货铺早已打烊。后院的柴房里,却透出一点微弱的烛光。

陈康换上了一身粗布短打,如同一个寻常的苦力,悄无声息地闪身进入柴房。

里面,一个穿着灰布长衫、像是账房先生模样的中年人早已等候多时。此人面色蜡黄,眼神浑浊,看起来毫无威胁,但陈康知道,此人是漕帮安插在府城内的核心暗桩之一,代号“泥鳅”。

“情况如何?”泥鳅的声音低沉沙哑,没有任何寒暄,直入主题。

陈康深吸一口气,强压下心中的恐惧,快速而清晰地将黑水堂内诸葛正我的部署和盘托出,每一个细节都未遗漏:

“诸葛正我亲率主力水师正面牵制,雷猛带捕快郡兵佯攻吸引注意。真正的杀招是参将周侨!他将带领两百水鬼营精锐和擅长水战的捕快,于明晚子时,乘三十艘快舟走舸,从‘老鸦嘴’那条废弃水道秘密潜入!目标是直扑总舵核心,擒杀帮主!”

“老鸦嘴…”泥鳅浑浊的眼中精光一闪,随即恢复了常态:“哼,朝廷鹰犬,倒也知道抄近路。还有呢?”

“通州、临江两府的总捕头王通、李鹞,将带人分兵清剿外围,截杀逃窜和试图制造骚乱的人马。诸葛正我下了死令,凡抵抗者格杀勿论,参与者家眷连坐,产业充公!他…他是铁了心要彻底铲除漕帮,用龙蟠矶祭旗!”陈康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

泥鳅静静地听着,蜡黄的脸上看不出喜怒。他沉吟片刻,从怀里摸出一个小巧的竹筒,里面卷着一张薄如蝉翼的纸条。他用特制的药水在上面飞快地写了几行密语。

“很好。”泥鳅将竹筒封好,递给陈康一个沉甸甸的小布包:“这是你应得的。帮主不会忘记有功之臣。你家人那边,自会有人妥善照顾,不必担忧。”

陈康接过布包,入手冰凉沉重,是金锭。他心中却没有半分喜悦,只有沉甸甸的恐惧。他张了张嘴,想说什么,最终只是化作一句低语:“消息…能及时送到吗?周侨他们随时都可能……”

泥鳅嘴角勾起一丝极淡的、冰冷的笑意:“放心。龙蟠矶,自有龙王爷等着他们。你只需管好自己的嘴,像往常一样,该做什么做什么。过了这一关,荣华富贵,唾手可得。”

陈康默默点头,将竹筒贴身藏好,不敢再多看泥鳅一眼,如同来时一样,悄无声息地融入夜色之中。

柴房内,烛火摇曳。泥鳅脸上的伪装般的浑浊褪去,眼神变得锐利而阴鸷。他走到墙角,挪开一个不起眼的破瓦罐,露出下面一个仅容鸽子出入的小洞。一只羽毛油亮的信鸽早已等候在侧。

泥鳅熟练地将密信塞进鸽子腿上的铜管,轻轻拍了拍鸽背。信鸽“咕咕”叫了两声,振翅而起,瞬间消失在浓重的夜幕里,方向,直指运河下游,那蛰伏于万顷碧波之中的巨兽——龙蟠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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羿日。

华南府·知府衙门内宅花厅

议事厅的肃杀之气尚未散尽,华南府知府王崇礼后堂花厅内,却已弥漫开另一种截然不同的氛围。

明烛高悬,照亮了围坐一桌的几张面孔。除了王崇礼本人,还有通判孙文彬、掌管地方团练的都司陈彪,以及几名心腹幕僚。桌上摆着几碟精致的点心与温好的黄酒,却无人有心思动筷。

“诸葛大人……这是要捅破天啊!”通判孙文彬捻着稀疏的胡须,脸色苍白,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

他脑海中不住回想着在六扇门偏厅所感受过的那股凝若实质的杀气,此刻依旧心有余悸,不禁长叹一声道:“龙蟠矶经营百年,那根基可谓是盘根错节、根深蒂固啊。而洪天啸更是亡命之徒中的枭雄,他手下那些不怕死的亡命之徒何止万千?此次与他对战,这胜负实在是难以预料啊!我看呐,咱们还是得谨慎行事,不可盲目乐观。万一稍有闪失,那后果可不堪设想。”

都司陈彪冷哼一声,他身材魁梧,曾是行伍出身,眼中虽有凝重,却更多是兴奋。他用力一拍桌子,提高音量反驳道:

“孙大人此言差矣!风险与机遇并存,此次诸葛总捕头亲临,四大名捕一同压阵,更有朝廷水师精锐尽出,这阵势犹如雷霆万钧一般,势不可挡!洪天啸那厮再蛮横,也不过是疥癣之疾,何足为惧?”

“此战正是我等建功立业,一扫地方匪患,在陛下和总捕头面前好好露脸的大好时机!只要咱们抓住这个机会,全力以赴,必定能大获全胜。到时候,加官进爵,光宗耀祖,指日可待啊!”

他一边说着,一边摩挲着腰刀刀柄,仿佛已看到自己率兵踏平水寨、威风凛凛地接受众人敬仰的场景。

王崇礼端起温热的酒杯,却迟迟未饮。他年约五旬,面容清癯,此刻眉头紧锁,眼神深处闪烁着难以言喻的复杂光芒。

作为一府主官,他比在座任何人都清楚华南漕帮在这片土地上的盘根错节。他缓缓放下酒杯,神色严肃地说道:

“露脸?建功?陈都司,你想过没有?漕帮一旦倒了,这千里淮水,数十万漕丁、水手、纤夫,还有依附其生存的码头苦力、商铺小贩,他们该何去何从?骤然间断了他们的生计,极有可能激起民变,到那时,这责任,谁来担?这可不是一件小事啊,咱们得从长计议。”

他顿了顿,目光扫过众人,声音更低,却更显寒意:“再者,洪天啸经营多年,岂是易于之辈?他手下那些亡命徒,一旦溃散,化作流寇,流窜三府,烧杀抢掠,这烂摊子,又该由谁来收拾?届时,朝廷震怒,追查下来,首当其冲的,是我等地方官员治境不力!这所谓的‘功’,怕是不好立啊。咱们不能只看到眼前的利益,而忽视了背后隐藏的巨大风险。”

孙文彬连连点头,额角又渗出细汗。他凑近王崇礼,压低声音道:“府尊大人明鉴!下官所虑正是如此。那《百十条》虽好,可推行太急,手段太烈!洪天啸狗急跳墙,万一……万一真让他拼个鱼死网破,或是……或是某些不该见光的东西被捅了出来……那咱们可就麻烦了。大人您想想,这些年咱们与漕帮之间的那些事儿,要是被抖搂出来,那可是吃不了兜着走啊!”

他说到此处,声音几不可闻,眼神闪烁地瞥了王崇礼一眼,意有所指。

王崇礼握着酒杯的手指微微收紧,指节泛白。他何尝不知孙文彬未尽之意?华南府历年漕运、税赋、乃至地方治安的“考评”,哪一样背后没有漕帮的影子?那些沉在江底的“孝敬”,那些被巧妙抹平的“亏空”,那些心照不宣的“默契”,早已编织成一张巨大的利益之网,将地方官场与这水上巨擘紧紧捆绑。

洪天啸若被生擒活捉,或是总舵被攻破时搜出些要命的账册、书信……后果不堪设想!

“慎言!”王崇礼猛地放下酒杯,瓷杯底与桌面碰撞发出清脆的响声,打断了孙文彬的试探。他眼神锐利地扫过对方,带着警告的意味,严肃地说道:

“朝廷法度,岂容置喙?诸葛大人奉旨行事,我等身为臣子,唯有戮力同心,配合剿匪,方是正途!至于其他……有些事情,心里明白就行,不必说得太透。咱们得顾全大局,不能因小失大。”

他深吸一口气,语气转为一种深沉的无奈与官场的圆滑:“水匪凶顽,负隅顽抗,玉石俱焚之下,有些东西灰飞烟灭,也是常理。重要的是,战后地方能迅速恢复安稳,百姓能安居乐业。咱们为官一方,得为百姓着想,不能让他们受苦啊。”

花厅内陷入短暂的沉默。陈彪似乎听懂了弦外之音,兴奋之色稍敛,多了几分凝重。孙文彬则低下头,不敢再言。

王崇礼挥了挥手,语气疲惫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决断:“好了,都散了吧。陈都司,立刻去点齐你部团练,按诸葛大人的部署,配合雷捕头行动,不得有丝毫怠慢!这关系到剿匪大局,容不得半点马虎。孙通判,安抚城内百姓,严防宵小趁机作乱之事,就交给你了。记住,此乃非常之时,府衙上下,当谨言慎行,一切以剿匪大局为重!要是出了什么岔子,唯你们是问!”

“是,府尊大人!”众人起身领命,心思各异地退了出去。

花厅内只剩下王崇礼一人。烛火跳动,将他疲惫的身影拉得忽长忽短。

他走到窗边,推开一丝缝隙,望向黑沉沉、仿佛潜伏着无数凶兽的淮水方向,低声自语,又似在向冥冥中的存在祈祷:“洪帮主……望你好自为之……胜了倒还好些,若是失败了,莫要……连累太多人……这官场不易,大家都在这漩涡之中,身不由己啊,否则就莫要怪我们……”

——————

数日后。

淮水支流,三江口码头。

夕阳熔金,将浩荡的淮水染成一片赤红。

小江口码头,此刻正是卸货归航的喧嚣时分。苦力们吆喝着号子,将沉重的货包扛上肩头;商贾们站在栈桥上,对着账本指指点点;空气中混杂着鱼腥、汗水和货物特有的气味。

突然,一种异样的震动感从水面传来,顺着木质的栈桥蔓延至每个人的脚底。

“什么声音?”一个正擦汗的老船工停下动作,侧耳倾听。那声音低沉、连绵,像无数面巨鼓在远处同时擂动,又似闷雷贴着水面滚滚而来。

“看!快看上游!”栈桥尽头,一个眼尖的年轻伙计指着河面,声音陡然拔高,带着难以置信的惊骇。

所有人的目光瞬间被吸引过去。

只见上游宽阔的河道拐弯处,一片巨大的阴影正缓缓压来,遮蔽了夕阳投下的粼粼波光。那不是一艘船,而是一支庞大到令人窒息的舰队!

密密麻麻的船只,如同从水底钻出的钢铁巨兽,排成森严的阵列,顺着奔涌的河水,无声而迅猛地向下游驶来。

打头的是数十艘狭长如刀的尖底快船,船首尖锐,吃水颇深,船身两侧密密麻麻开着一排排令人心悸的桨孔,此刻长桨整齐划一地起落,搅起巨大的白色浪花,正是那沉闷鼓声的来源。

紧随其后的,是体型更为庞大的艨艟巨舰,高耸的船楼如同移动的堡垒,甲板上人影幢幢,隐约可见巨大的拍杆轮廓和覆盖着油布的弩炮。舰队两侧,还有更多灵活的小型战船如狼群般拱卫游弋。

最令人心惊的是这支舰队的旗号。桅杆上悬挂的并非朝廷水师的旗帜或任何府衙的标识,而是一面面狰狞丑陋的杂色旗帜——有画着滴血獠牙的,有绣着扭曲骷髅的,还有不少干脆就是破破烂烂的布条胡乱拼凑。远远望去,像极了一群规模空前、凶悍绝伦的巨型水匪!

“水匪!是水匪!好大的水匪船队!!”码头上瞬间炸开了锅。

惊恐像瘟疫般蔓延。扛货的苦力扔下麻袋,尖叫着向岸上奔逃;算账的商贾连账本都顾不上了,连滚爬爬地寻找掩体;船工们手忙脚乱地砍断自家小船的缆绳,想抢在巨舰到来前逃离泊位。

女人的尖叫、孩子的哭喊、男人的怒吼混杂在一起,整个码头陷入一片末日降临般的混乱。

“快跑啊!水匪来了!”

“老天爷!这么多船,这是要洗劫三江口吗?!”

“我的货!我的船!……”

然而,这支庞大到令人绝望的“水匪”舰队,却对脚下这片混乱的码头视若无睹。

它们没有丝毫减速靠岸、登陆劫掠的意思。尖头的快船劈波斩浪,巨大的艨艟沉稳如山,整个舰队保持着一种冷酷的、一往无前的推进姿态,庞大的身影带着沉重的压迫感,从惊慌失措的码头众人头顶、眼前隆隆驶过,激起的浪涛猛烈拍打着栈桥和岸边停泊的小船,发出哗啦啦的巨响。

“怪…怪事……”混乱中,一个被同伴拉着躲在货堆后的中年船把头,死死盯着擦着码头驶过的庞大舰船,脸上惊魂未定,眼中却充满了疑惑:“他们…他们怎么不停?”

“是啊,看都不看我们一眼?这不像水匪做派啊?”旁边一个精瘦的汉子也喘着粗气附和。

恐慌稍稍平息,取而代之的是巨大的困惑和更深的忐忑。奔逃的人群渐渐停下脚步,惊疑不定地望向河心。

那支沉默的、悬挂着可怖旗帜的庞大舰队,正以一种无可阻挡的气势,顺流而下,目标明确地直奔下游深处。

“你们看那船!”一个在码头干了半辈子、经验丰富的老船工,眯着眼,指着最近一艘驶过的中型战船,声音带着颤抖:

“那吃水线!那船板的厚度!还有桨孔后面那隐隐露出的铁皮……娘的!还有那船头的撞角形状,包铁的!这…这他娘的哪是水匪的破烂船!”

他的话像投入平静水面的石子,瞬间激起了更多的观察和议论。

“对对对!你看那些操桨的!动作太整齐了!水匪哪有这规矩?”

“快看中间那条大船!甲板边上露出来的,那是不是……床弩?用油布盖着,可那轮廓错不了!”

“还有队列!我的天,前后左右,间距几乎不变!这分明是水师的操典!”

“可旗号不对啊?朝廷水师的船我见过,不长这样……”

他的声音不大,却像惊雷一样在附近几个同样胆大的窥视者耳边炸响。

“水师?朝廷的水师?”

“不可能!水师哪有不挂旗的?还挂黑帆?”

“你看那船!中间那几艘大的,绝对是艨艟!错不了!我在江州港见过!旁边那些是走舸和快蟹船!只是…只是看着好像有点不一样,更凶了点…”

议论声越来越大,码头上的人们忘记了逃跑,全都挤在岸边,伸长脖子看着这支身份诡异、气势惊人的舰队。惊奇、忐忑、猜测,种种情绪交织。

几个明显是练家子、气息沉稳的码头“好手”聚在一起,脸色凝重地交换着眼神。

“大哥,不对劲。”一个精悍的汉子压低声音,对为首一个太阳穴高高鼓起的中年人道:“这船的制式……没见过。看那龙骨线条,流畅得邪乎,吃水深却稳如泰山,转弯时队形丝毫不乱,舵效好得惊人!大燕各府的水师,没听说有这种船。”

另一个眼神锐利的补充道:“还有那伪装。旗子破破烂烂,船身上故意弄了些污迹和破损,可仔细看,船体保养得极好,木料都是上等的铁力木或柚木,接缝严密,该上漆的地方一点没马虎。这伪装……太刻意了!倒像是……”

“倒像是精锐水师,披了层水匪的皮!”中年人沉声接口,目光紧紧追随着舰队中一艘最为高大、船楼如塔的指挥舰,那舰首破开的水浪都带着一股凌厉的杀伐之气:“看那旗舰!气度森严,绝非草莽。这规模,这架势……难道是南楚水师打过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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舰队旗舰*破浪号。

巨大的船首劈开赤红的河水,溅起丈许高的浪花。这艘旗舰比周围的艨艟更加庞大坚固,船楼高耸,甲板宽阔如小型校场。

船身同样悬挂着掩饰性的、画着狰狞海怪头颅的破烂旗帜,但那沉稳如山的气势和甲板上肃立如林的剽悍士卒,无不昭示着它内里的不凡。

船头最前端,一人按剑而立。他身材魁梧挺拔,身着半旧的皮甲,外罩一件深色劲装,并未佩戴显眼的官衔标识。

清风吹拂着他饱经风霜、棱角分明的脸庞,浓眉如刀,眼神沉静如深潭,却又蕴藏着洞察一切的锐利光芒。正是奉密旨,率领这支伪装成“水匪”的朝廷精锐水师,星夜兼程赶赴华南战场的抗倭名将——俞大猷!

(大明府召征人物:俞大猷,字志辅,号虚江,1503年出生于福建泉州。他是明代杰出的抗倭名将、军事家与诗人。嘉靖年间,倭患严重,俞大猷投身抗倭斗争,历经浙东、浙西、兴化、潮州等诸多战役,与戚继光并称“俞龙戚虎”,彻底平定东南倭患。他组建“俞家军”,创设兵车营,独创独轮车战术,用以对抗骑兵:附属:三千大明精锐水师。)

他目光如鹰隼般扫视着前方浩渺的水域,又侧头观察了一下河水流速与风向,沉声下令:“传令各船,保持队形,桨速再提半成。务必在子时前,抵达‘青鱼滩’预定水域集结。”

“得令!”身旁的亲兵立刻用旗语和特制的铜哨向周围船只传递命令。

俞大猷的目光再次投向东南方,那是龙蟠矶、龙王坞的方向。他伸出手指,在冰冷的船舷上轻轻敲击着,节奏稳定有力。一名副将走近,低声道:“军门,方才经过小江口码头,百姓惊惶,恐已引起注意。”

俞大猷神色不变,只淡淡应了一声:“无妨,即便他们收到消息,时间也来不及了,退一万步讲。这虚张声势,疑兵之计尔,就算这‘水匪’的声势传到洪天啸耳中。真真假假,情也未必会相信,觉得是朝廷放出假消息,用于乱其心志。”

他顿了顿,目光扫过舰队中几艘吃水格外深、被严密保护的舰船:“我们的目标,是龙王坞的‘龙宫’。让那翻江龙看看,什么才是真正的——水战!”他的声音不高,却带着一种千军辟易的自信与铁血杀伐的寒意。

诸葛大人那边,想必也已箭在弦上。”俞大猷的手掌轻轻摩挲着腰间古朴剑柄的缠绳,那柄剑伴随他斩倭寇、平海波,饮血无数:“此战,当以雷霆之势,犁庭扫穴,毕其功于一役!让这华南水道,自此海晏河清!”

庞大的舰队,如同一条披着羊皮的巨龙,撕开暮色笼罩的淮水,带着碾碎一切的意志,沉默而坚定地驶向那即将被血与火点燃的战场核心——龙蟠矶。

——————

龙蟠矶·岛上,核心水寨·洪天啸密室。

“好!好!好一个诸葛正我!好一招擒贼擒王!”

洪天啸捏着刚刚由信鸽传来的密报和那张潦草的草图,虬髯戟张的脸上非但没有惧色,反而爆发出狂野的大笑。笑声在坚固的石室内回荡,震得墙壁嗡嗡作响。

他面前站着几位心腹副帮主和那三名气息阴冷、如同鬼魅般的“幽冥魔”高手。

“想走‘老鸦嘴’这条死人路来掏老子的心窝子?”洪天啸眼中闪烁着野兽般嗜血的光芒,将密报重重拍在铺着巨大水寨地图的桌案上:

“老子就让他有来无回!给老子把‘老鸦嘴’水道里所有的‘水鬼刺’(水下尖桩)、‘断龙闸’全给老子升起来!两岸芦苇荡里,给老子埋伏三百强弓手,火箭、火油罐备足!再调十条‘鬼头梭’(快船),由‘分水夜叉’刘洪亲自带队,等他们钻进口袋,就给老子把口子扎死,关门打狗!”

他狞笑着,手指狠狠戳向地图上“老鸦嘴”的位置:“诸葛老儿想玩阴的?老子就让他尝尝什么叫真正的‘鬼见愁’!传令各寨,六扇门主力水师若敢强攻,就给老子往死里打!另外,飞鸽传书各分舵、码头,‘讨逆护道盟’第一战,就在今朝!让他们按计划,给老子闹起来!越大越好!让诸葛老儿首尾难顾!”

“是!帮主!”副帮主们轰然应诺,杀气腾腾地领命而去。

那三名“幽冥魔”高手依旧沉默,如同三道冰冷的影子。其中一人,兜帽下的嘴角似乎勾起一丝残忍的弧度,嘶哑的声音如同砂纸摩擦:“‘水鬼营’……血肉,很滋补……交给我们。”

洪天啸看向他们,眼中凶光更盛:“好!三位尊者,那些不知死活的水鬼,就交给你们‘招待’了!务必让他们……死得其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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