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二虎连忙伸手去扶:“哎,行宁,这是做什么!快起来,自家人不兴这个!”
陈行宁却坚持行了个半礼,声音沉稳而恭敬:“阿爹,礼不可废。今日是新婚第一日,小婿陈行宁,给阿爹敬茶问安。”
他接过旁边林暖适时递上的热茶,双手奉给林二虎。
林二虎看着眼前这气度不凡、对自己却恭敬有加的女婿,眼眶都有些发热,连声说:“好,好!”接过茶一饮而尽。
接着,陈行宁又依次向大伯、大伯母、三婶、四叔、四婶等长辈敬茶问安,态度谦恭,礼数周全。
他这一番举动,顿时让原本还在打趣的长辈们收了声,眼中只剩下满满的赞赏和欣慰。
“二弟啊!”林大伯拍着大腿,声音洪亮地感叹,“你这眼光,真真是这个!”他竖起大拇指,“咱家二妞……咳咳……暖儿有福气,咱林家更是有福气!行宁这孩子,知礼数,懂进退,还是个官身,咱家也翻身了,哈哈!”
“是!行宁好!”四叔也由衷附和。
“暖儿是个有主意的,选的人错不了!”四婶看着并肩而立的璧人,笑得合不拢嘴。
林二虎被众人夸得满面红光,仿佛年轻了好几岁,心里那份得意劲儿就别提了。
他乐呵呵地从怀里摸索了半天,掏出一个厚实得鼓囊囊、用大红绸布精心绣着“囍”字的钱袋子,沉甸甸地塞到陈行宁手里:“行宁,拿着!阿爹给的红包,图个吉利!”
“谢谢阿爹!”陈行宁双手接过,感受到那沉甸甸的分量,心知这是岳父沉甸甸的心意。
他没有推辞,而是自然地转手递给了身边的林暖,温声道:“阿暖收好。”
林暖接过红包,指尖感受着布料的厚实和银钱的重量,心中暖流涌动。
她知道,至此,这场虽不盛大却充满真挚温情的新婚礼,在亲人的见证和祝福中,算是圆满完成了。
至于三朝回门,林家没那么多讲究,北地遥远,将来他们夫妻携手归去时,到陈行宁父母坟前郑重祭拜禀告,便是最好的心意。
待众人欢欢乐乐地用了早点,又说了不少话,林二虎带着哥弟几个又去了城北,他们还是喜欢在村里活计,松快。
不过这几日,林大伯、四叔、四婶这群从广丰五井村初次踏足江南地界的亲友,每日的饭桌上都少不了惊叹连连。
每天早食,桌上摆着晶莹透亮的白米粥。林大伯捧着碗,小心翼翼地吹着气,会感叹道:“这米粥,稠得跟玉似的!早些年咱在村里,只有病得起不来炕了,才舍得用一小把米熬点稀汤寡水的养养胃。这几年年成好些了,也不敢这么敞开了吃,白米多金贵啊!”他喝了一口,那纯粹的米香在口中化开。
旁边剥开的咸鸭蛋,橙红色的蛋黄油汪汪地流出来,沙沙的口感带着浓郁的咸香。“嚯!这鸭蛋居然是咸的!还流油!”
四叔眼睛都瞪圆了,用筷子尖小心地挑起一点蛋黄,“五井村这两年日子是松快了些,可盐巴还是贵得很!腌这么多咸蛋,这得费多少盐?”他咂摸着滋味,咸鲜醇厚,是北地难以想象的奢侈下饭菜。
蒸笼里热气腾腾的桂花糕,散发着甜丝丝的米香和桂花香。
“这糕,是用米粉蒸的?真香!又软又甜!”四婶拈起一块,松软得仿佛没有筋骨,入口即化,甜而不腻,米香与花香交织,是北地杂粮米难以企及的精致口感。
还有那个包裹着咸菜馅儿的面果子,咬一口软糯弹牙,咸香可口。“这东西,咱在老家可没吃过!”林大伯新奇地研究着,“咸菜还能裹面?香,真香!顶饿!”
到了正餐时分,惊叹更是此起彼伏。一盘盘翠绿欲滴的青菜,在江南水汽氤氲的秋末里,仿佛取之不尽。“咱北地大冷天啊,青菜还能这么水灵?在咱们北地,入了冬,除了窖藏的萝卜白菜,哪还能见着点绿影子?稀罕物啊!”大伯母夹了一筷子清炒时蔬,那鲜嫩脆爽的口感,带着蓬勃的生命力,是北地寒冬无法想象的馈赠。
桌上少不了硬菜,那炖得酱红油亮、颤巍巍的冰糖猪蹄膀,皮酥肉烂,入口即化,肥而不腻。“这蹄髈炖得,绝了!”四婶吃得满嘴油光,赞不绝口,“肉烂乎,味儿足!比咱过年杀的猪还香!”还有当地特色的各色鱼鲜、新式的炒菜做法,都让这群北方来的庄稼汉开了眼界。
当然,更少不了助兴的美酒。江南的黄酒绵软醇厚,入口甘甜,后劲却足,几杯下肚,气氛便更加热烈起来。
虽说这几年林暖和夏一丰他们回北地探亲时,也会尽力带上些江南的特产分给乡亲,但路途遥远,能带的数量终究有限,而且像新鲜的蔬菜、现做的点心,根本无法携带。
眼前这顿顿可见的丰盛,这江南水土孕育出的富庶与便利,还是让林大伯他们这群初来乍到的老农每日都沉浸在一种近乎梦幻的惊叹与满足之中。
他们一边享受着舌尖的盛宴,一边由衷地感叹:“这越州的日子,真是神仙过的啊!”
这几日四叔与四婶也一直在探讨,其实这次来江南,大伯他们一则是参加林暖和陈行宁的婚礼,二则也收到林暖的口信。
村里好些人也有些蠢蠢欲动,但现在五井村被赏赐为林暖的地契后,整个赋税、劳役都还不错,大家也怕去了江南这两块就享受不到。
大伯和四叔也一直在商量到底要不要去江南,最后林大伯说他们家已经必须留下,毕竟父母坟墓都在东梁山上,作为长子他不能离开。
至于四叔他们一家,则先去越州看一看,外加林才还在读书考学,现在毕竟年岁也不大。若越州真不错,待林才的考学问题解决后,他们就全家去越州。
现在的江南与北地相比,文风真的很一般,考学也不行,这种情况的改变,首先得大局得力,然后得靠江南十数年的努力,就像陈行宁和林暖他们,努力地推动越州一点点向好发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