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月初气鼓鼓的背影,无邪有点无奈的叹了口气。
说实话,了解王胖子的人不少,这十年来,盯着他的人更是不少。
用这方法来试探,能得到的也只有难过而已,但月初既然做了决定,但凡不是那种会让他们立刻死的选择,无邪都不会贸然阻止。
其实对现在的无邪而言,就算是要大家一起死,好像也不是什么绝对不能做的事情。
月初肯定是知道汪家人在他们身边安插人手这件事的,来的路上,趁着卖惨的功夫,他跟黑瞎子几乎把汪家形容成了一个无恶不作的组织。
但是多年来,月初他们一家都处在谢家的包围圈里,暗处更有红家的人暗暗保护。
所以从现实上来讲,月初可能一时还无法理解,汪家对他们的监视到底到了什么样猖獗的地步。
尤其是在月初跟小哥失踪之后,原本还算是谨慎小心、苟且做人的汪家人瞬间就变得大胆了起来。
哪怕有西王母在王胖子身边,但她到底不是王胖子的护卫,不可能一直盯着王胖子,能抽空看着不叫他死,就已经得感恩戴德了。
况且突然失踪的也是她思念了几千年,几乎成为执念之一的女儿,固然她的耐心比他们要好上很多,但也不能不提防她随时可能决堤的思念之情。
所以有一些跟计划无关的消息,不可避免的就落到了汪家人的手中,也算是他们故意放松警惕了吧。
而王胖子一天到晚在干的事情,就是汪家人好奇心所在,恐怕月初会因此生气,觉得这就是汪家人在挑衅。
或许汪灿真有这意思也说不准,不过王胖子不作伪的思念,效果惊人,似乎真的好些汪家人完全相信了月初死亡的消息。
在他们眼里,王胖子的行为估计快够得上丧心病狂的标准了。
这种放一个“盼头”的感觉,别说是汪家人,就连无邪都觉得有点没必要。
月初也没死,真的没必要每顿饭都多准备她的碗筷,搞得好像等月初真的回去了,王胖子会舍得她吃热过得冷菜似的。
不过要是汪灿真是月初留给王胖子照顾的,那他现在恐怕是要被宠的无法无天了才对。
就像陈皮从小到老都改不掉的狗脾气,无邪就十分怀疑是二月红从小没舍得教训他的关系。
而现在可以说是靠着生发药水功成名就的王胖子,或许会多花点钱给汪灿请几个北京培训班出来的击剑老师,却不可能叫他跟着自己下墓了。
但无邪也相信,靠着他们两人的关系,王胖子不可能真的对他的生死冷眼旁观,绝对还会给他指条去新月饭店的路,让他去请那些听奴来冒险。
假如汪灿真是月初留给王胖子的人的话。
但就目前看来,这人能知道那么多的信息,正如黎簇所言,汪灿姓汪的可能性更大,好歹月初不算是一无所获。
只可惜,汪灿手中的信息很真,月初就算猜到了汪灿身份有异,确定了汪灿汪家人的身份,但只要有那么一丝可能,她就绝不会对着汪灿出手。
加上刚刚汪灿还勾起了月初对王胖子的思念跟愧疚,更不会对着他出手了,这小子简直是吃透了挟天子以令诸侯这一招。
但是只要能让月初对汪灿起防备之心,那无邪就觉得自己的话没有白说。
苏难有点不明白月初怎么说着说着还生气了,但是左右看了看,这队伍里也没有自己说话的份。
虽然她和大家的关系都还不错,但是那仅限于大家在一个平安的环境里,说的现实点就是大难临头各自飞的关系。
黎簇倒是没出社会,比较好骗,但是这家伙一遇上跟月初有关系的事情,就脑袋昏昏。
要不是因为这,苏难还不可能说服他之后跟自己回汪家呢,所以遇上月初跟别人的事情,苏难只能选择闭紧嘴巴继续赶路。
说实在的,走到现在,这路上好些东西她看了都有些心动,可惜明确的目标就在前方,她只能忍住自己不合时宜的欲望。
在克制欲望这方面,苏难的完成度一向不错。
“救......”
苏难的救命声还没响起,摇摇领先他们的月初就身形一转,以一种叫苏难瞳孔不自觉放大的速度朝着他们袭来。
眨眼之间,月初身后那柄金属大伞就展开在了她眼前。
苏难甚至都没看清月初的动作。现在还能看见的,不过是王灿被月初绊倒,然后用一只手拎着藏到身后的身影。
安稳地站在月初的伞后面,苏难甚至需要低头,才能跟同样一脸懵被月初抓着后背衣服拎着的王灿对视。
虽然这衣服的质量实在不错,但这是何等吊诡的一幕。
苏难都替王灿尴尬,似乎他刚刚才跟月初......闹矛盾?然后现在,又要接受月初的恩情。
确实也是救命之恩,不过对闹别扭的姐弟而言,或许没有想象中暖心就是了。
无邪跟黎簇本来坠在队伍的最后面,见状,赶忙跑了过去,这当然是在奔向危险。
按理说出现任何意外,只要机关没有危害到他们所在的地方,站在原地不动才是最安全的。
可是月初在那里。
那就不一定是危险,比如此刻,那些突然射出的利箭就全被月初挡在了前面。
别说是伤到苏难他们了,他们甚至连脚都不需要动一下,就被月初好好的护在了伞下。
瞧着汪灿不确定是因为尴尬还是惊魂未定的脸,无邪垂了垂眼睛,伸手将他扶住。
所以说,不管试不试探,也不管试探的结果如何,只要不是王胖子出现在这里指证汪灿绝对是假的。
那么不管月初嘴上说的有多不在乎,最后她总是要为了汪灿的生死奔忙的。
这也是为何无邪几乎确认了汪灿身份为假,却依旧要安抚他的原因。
说实在的,这件事还真得感谢、自己......无邪不自觉挺直了腰杆,看不出一点心虚。
要不是他在黎簇的伤口上做了点手脚,除了他爷爷的骨灰之外,还掺了一点九头蛇柏的触须粉末进去,对症又加了点天心石的石粉。
虽然不知道到底是什么东西抵御了那块奇怪宝石的力量,但他几乎是给黎簇的背上搞了一个小型的生态循环圈。
否则黎簇还不能那么清醒,那他们或许真的就被汪灿给隐瞒过去了。
谁能想到呢,要真是那块宝石的作用,那这人的愿望虽然许的很不着调,却真是拿捏住了他们的痛点。
无邪目光在汪灿身上梭巡,想要找出汪灿身上的弱点,把那块宝石拿到手。
月初还是太温柔了,尤其是在碰到王胖子的事情上,完全爆发出了平时绝对不可能存在的耐心。
这大概也是中间相隔了十年的关系,面对可能是她“竞品”的汪灿,月初也算是非常给面子了。
分明,先把汪灿手里的宝石抢过来看看,是最简便的方法,月初却因为汪灿伪装出来的身份犹豫。
无邪望着汪灿的手心,突然被月初拎着跑了那么几步,手中的宝石却是越攥越紧,真叫人担心他两只手都因为这东西废了。
作为一个合格的兄长好友,无邪认为自己有义务帮一帮阿灿。
黎簇其实跑过来的时候都没有反应过来,只是看见前面月初突然将伞剑撑开了,根本也不知道这里发生了什么,就朝着他们跑过来。
直到现在看见地上散落的箭矢,这才反应过来,咽了咽口水,“这里怎么会突然射出来这么多箭矢的!”
“可能是踩中了什么机关吧。”
苏难小心的瞧了瞧自己的脚底下,试探着蹲在月初伞后面走了两步,可惜没看出什么门道来。
现在,他们一群人的位置都已经改变了,箭矢也已经停下,要想再找出是什么东西触发了机关,几乎不可能了。
这里太暗了,珠宝又散落在地上,几乎铺出了另一层地毯出来,看的人都觉得眼花缭乱。
“鼎铛玉石、金块珠砾、弃掷逦迤”,这样的场景, 就连苏难也只在书里看过,那时还觉得是夸张的描绘手法。
但这里。却是真实的。
而且是越接近最里面的宫殿,这些被抛掷在地上的东西就越豪奢,人走在中间,不自觉就生出了飘飘然的感觉。
越是知道这些东西的价值,脚步就慢,真金白银堆在面前,怎么也不能把它们当做是塑料看待吧,更不要说现在这些,都是无主之物。
这里又这么大,几个人并肩走都绰绰有余,但机关却只需要一点小小的颤动就能被触发。
现在谁还能知道大家是在什么时候中招的呢,反正苏难的脑子还有点飘呢。
见没有更多的机关出现,月初也收回了伞剑,站在前方左右环视、检查危险,无邪沉思片刻,自问自答道:
“那是谁踩中的呢......刚才,阿灿,是不是你和苏难的正前方突然出现箭矢,月初这才从边上赶过来救你、们,是这样没错吧?”
这不是无邪必须在这种危险还没有完全解除的情况下,分裂他们的队伍。
而是无邪得保证,月初需要冒着危险拯救的,不是一个心怀不轨的骗子。
汪灿还没来得及道谢,就迎来了无邪的质问,盯着无邪专注的、意有所指的眼神,汪灿不至于迟钝到认为无邪是在找苏难的麻烦。
不,应该说,无邪和月初他们突然就开始信任起苏难来了。
明明一开始,他们还没对自己起疑的时候,这两个人似乎还想给自己跟苏难拉郎配。
给汪家人和月初的弟弟拉郎配?
汪灿咬了咬牙,眼眶一下子变红:“是我、刚才好像踩中了什么,当时我耳边有响起什么细微的声音,不过我没来得及反应,月初姐就把我救了下来。”
汪灿说着,眨了眨眼睛,那眼睛瞪大之后,还有几分无辜,又是慢慢悠悠的说话,着急的黎簇都想拍拍他的背,把他后面的话都给拍出来。
只可惜,他别说是对着汪灿出手了,就是这想法刚出来,身边的无邪就警告性的瞪了黎簇一眼。
这小子的想法太明显,那张嘴有时候都没什么作用,可是,有些人无邪能得罪,就是得罪死也有人在身后给他兜着,黎簇却不行。
“我很感激月初姐的帮忙,不过,小三爷,您刚刚那么看我,是在怀疑我故意触犯机关吗?
就这地界,那么大的一片、地,我话是说的难听了一些,但恐怕越靠近里面,地下藏着的机关没有几百也有几十......
假如小三爷真是因为这怀疑我,未免武断了些,还是说,因为某些私心,小三爷不得不顺水推舟的给我泼些脏水呢。”
汪灿喜欢把一些事情扯开来讲,他半遮半掩的时候,也会带一点被展开的真相,阴暗的、热烈的、不饶人的情绪就这么从汪灿的眼底涌了出来。
人都是为了自己想的,能在为了自己考虑的前提下为他人稍稍考虑一些,就能称得上善人。
但可惜,汪灿是个恶人,是从汪家集训营里跑出来的坏蛋。
现在有人想要打破他已经得到的一切,汪灿绝不会被动接受。
更不要说,白白被苏难占便宜了。
汪灿拿到那块透明宝石的时候,脑子还很清醒呢,苏难跟月初他们之间的信任危机,他看的清清楚楚。
怎么现在,黎簇光记得自己的身份,却忘了苏难这段时间跟他们相处的经历了吗?
他讨厌这种不公平的待遇,分明自己还没有做什么坏事,就被一杆子打死的感觉不好受。
不管是之前月初在长白山的赶尽杀绝,还是在汪家时,族人对自己的怀疑,汪灿都不喜欢。
刚才月初朝着他跑过来的时候,汪灿恍惚间大脑空白一片,只有将手中宝石越攥越紧才觉得安全。
“我不过是、多问了一嘴。”
无邪笑了笑,脸上还遗留着一点荒谬的感觉,摇了摇头,一点也不跟着汪灿的思绪走,只是接着问道:
“那刚才,阿灿你大概站在什么位置呢?这样机关的样式,中原的古墓常见,可是在沙漠里......我们才经历过流沙,那国王何必舍近求远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