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要找重要的人。”季琛麻木表情突然生动起来,眸底震惊地抓住时母双臂,“你说的是什么意思?!”
深深嵌入他瞳仁的时母乐呵呵笑着,“活该,你活该,嘿嘿嘿你找不到了你再也找不到了……”她眼角湿润,让旁人瞧见说不清是真傻还是假傻。
“我问你话,你说的是什么意思,你说,告诉我,我要找的人是不是时嫣,你说啊。”季琛死死抓住时母,瞪大眼,眼白血丝明显。
他那么一个内敛情绪,干净利落的人,如今却卸下沉重礼仪规训,在大庭广众之下对一个憔悴的女人嘶吼,压迫。
胡须碴子在鼻息下邋里邋遢,眼睑下方青黑眼圈显着,与先前众人眼中清风霁月的月亮大不同。
时母被抓痛了,张口咬到季琛手背,刹那间血丝从牙印流露。
季琛死死盯着她,脑海里涌现这些年独自忍受孤寂的种种,再到古楼初见。
她说,彦钰说,“你从古楼出去,踏上青石板路,他们从青荷观出来,正要往古楼走,你们连擦肩而过都不算,他们只看到了你的背影。”
那天他已经几经车站坐上最后直通市里的绿皮火车,彦钰的电话打来,他说自己不熟练,有点慌,问他能不能回来救治。
他耐心安慰,让彦钰描述完病情,断下判断让对方隔空施针。
之后他们一家离去,而他经历医治阻断被驱逐,差点把命丢在市里,随后被彦钰骗回古楼,又等到了他们一家返回,只见了一面他就讲对方父亲的长相与驱逐他的人联系在一起,又闻对方家里开赌场,便明了。
他公私分明,虽不爽确实诊断下来对方是先天性,不是后天造成,若是刚诞生就找了明玉祖师奶,怕是还有长期调理维系长寿的机会,但很可惜,找到他的时候都已经病如六十,那病将她健康基础亮起红灯,下滑到一定基数,已经不可能通过其他方式调养回去。
通俗讲,是绝症无疑。
他们也很清楚,保守治疗还有几年可活,然而他们想要的是彻底根除,赌那个换心重获新生的不足百分之三十的幸存者偏差。
他当然拒绝了。
可他最终的最终又接受了,因为那个植物人的病例表示离脑死亡不远,存活几率非常小。
他也与之交换得到了一个对方帮忙寻找他救命恩人的机会,可惜无果,因为就在眼前。
【那个福祸相依的雨夜】
【六年孤寂】
【背影】
【隔空电话】
【一天一夜】
【凌晨两点半】
【药方眼罩安好楼】
【厨房里的田螺姑娘】
【不想换心】
【推我出去吧】
【祝君余生安好】
“会不会就是你”这是他当时心声的疑惑,可如果她就是她,她还有求于他,有什么理由不告诉他呢,那个理由到现在才有了答案,“她知道自己的所谓的命,所以不想给他希望,选择了隐瞒。”
……她其实也给他留了话,那便是安好楼。
安好。
余生安好。
其实作恶的人也有他,不是吗?他如果没有同意应下这场手术,他如果能早点将她认出来,他如果当时没有被粉末攻击眼睛,他如果……
可惜没有如果。
“哈哈哈哈哈哈我女儿死了,我女儿死了!”旁边是时母对着天空转圈高喊,疯疯癫癫。
墓碑前。
季琛眼眶迅速转红,手背上的血流他好像感受不到,他看着上面的学生照片,那学生时代甜甜的笑,内心再次涌上疯狂。
救人数百却沦落盲目划船,方向丢失,是你为我引导,你就是我迷失在迷茫大海所遇的灯塔。
而今,我却没有在你最需要我的时候成为你的灯塔。
那时命悬一线的痛,病痛缠身的每一天,你都很绝望吧。
“你所遭受的痛我没能替你承受,我好遗憾,只希望能下地狱入黄泉找到你,让你不再孤单。”季琛扯下墓碑上的个人照片,转头看向时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