绫阳君李倧钻进马车,刚坐下,就觉得浑身发软。他靠在车壁上,回想起刚才的厮杀,心中依旧有些后怕。李贵、沈器远、金自点也相继钻进马车,车厢里顿时显得有些拥挤。
“君侯,没想到光海君竟然这么快就发现了我们的计划。”沈器远叹了口气,说道。
李倧摇了摇头:“此事不怪别人,是我们太大意了。昨夜密会时,我就觉得有些不对劲,可没想到他竟然动作这么快。若不是冯大人派锦衣卫及时报信,我们今日怕是都要葬身汉城了。”
李贵看着李倧,眼中满是担忧:“君侯,如今我们虽然逃出了汉城,可光海君必定会派人四处搜捕我们,接下来我们该怎么办?”
金自点沉吟片刻,说道:“依我之见,我们不如先去开城。开城是西人党的发源地,那里有很多我们的旧部,而且开城离大明边境较近,若是光海君派人追来,我们还可以向大明求援。”
李倧点了点头:“金大人说得有道理,就按你的意思办。陆百户,不知冯大人还有什么吩咐?”
坐在车辕上的陆渊听到李倧的问话,转过头来说道:“冯大人说了,他会在汉城尽量拖延时间,迷惑光海君,让他以为你们还在汉城附近。你们到了开城后,尽快联络西人党的旧部,积蓄力量,冯大人会派人与你们保持联系。”
李倧心中一暖,对冯懦充满了感激。他知道,冯懦作为大明使臣,本可以置身事外,可他却愿意冒着风险帮助自己,这份恩情,他日后一定要报答。
“对了,金瑬大人呢?”
李倧冷静下来后,最关心的就是这个,毕竟金瑬是,西人党的领袖是此次政变的核心人物,说是众人的主心骨也不例外,哪有说出了什么事,此次可就是真的凶多吉少了。
“君侯不用担心,金大人住在城外,我们得到消息后就立马护送他离开了,而且金大人已经正式向我大明提出了援兵的请求。
相信不久,我大明的军队将进入朝鲜帮助君侯。
“好,太好了。”
几人听到明确有大明的军队,也是把心放到了肚子里,看来这次夺权虽然中间出现了插曲,但是最终的结果已经定了,朝鲜军队和大明军队是什么实力?他们自然分得清楚。
光海君要想抵抗大明,简直是螳臂当车,但几人的心情也渐渐沉重起来,他们原先的想法应该是悄无声息的拿下光海君,可是如今摆到了明面上,大军必然要厮杀一番,朝鲜这20年来好不容易恢复点生机,此次恐怕又要回到之前落魄的场面了。
这也让众人忧心忡忡。
马车缓缓驶离松树林,朝着开城的方向驶去。车轮碾过路面的碎石,发出“咯吱咯吱”的声响。车厢里一片寂静,每个人都在思考着接下来的路该怎么走。
李倧掀开马车的帘子,朝着汉城的方向望去。此刻,汉城的火光依旧明亮,像一颗燃烧的星辰,镶嵌在黑暗的夜空中。他知道,今夜的汉城,必定是一场血雨腥风,而他与光海君之间的较量,才刚刚开始。
“光海君,你等着吧,我一定会回来的。”李倧在心中默念着,眼神中闪过一丝坚定。他握紧了拳头,指甲深深陷入掌心,可他却丝毫没有察觉——为了推翻光海君的统治,为了让朝鲜重归正轨,他愿意付出一切代价。
马车继续在夜色中行驶,朝着未知的未来驶去。雾渐渐散去,天边泛起了一丝鱼肚白,新的一天即将到来,可对于朝鲜来说,这场围绕着权力的争斗,才刚刚拉开序幕。
汉城的暮色如凝血般沉落时,绫阳君虽然逃出生天,但在城西十里外的汉江南岸,一场裹挟着朝鲜国运的厮杀已如惊雷般炸开。
李曙勒住胯下喘息的战马,指节因用力而泛白。他身后的队伍像被狂风揉皱的布帛,七百长湍兵还算齐整,玄色短打外罩着磨损的皮甲,手中长枪斜指地面,枪尖凝着未干的晨露。
可那三千地方驻军就难堪了,有的人穿着打补丁的儒衫,有的人脚蹬草鞋,手里握的竟是锄头改的木柄刀,队伍里还夹杂着几个拄着长矛的老卒,鬓角的白发在晚风中颤巍巍地飘。
“将军,对岸黑沉沉的一片,怕是总戎厅的人到了!”亲卫李甲喘着粗气跑过来,声音里带着抑制不住的颤抖。他顺着李甲手指的方向望去,汉江南岸的堤坝后,密密麻麻的旌旗正随着晚风猎猎作响,“总戎厅”三个鎏金大字在残阳下泛着冷光,旗阵连绵数里,竟将整个南岸渡口都堵得严严实实。
“慌什么!”李曙低喝一声,可自己的声音也有些发紧。他知道总戎厅的厉害——那是国王直接掌控的中央军,士兵都是从各州府挑选的精壮,甲胄齐全,连少量骑兵的战马都配着护颈甲,反观自己这边,除了自己精心训练的长湍兵还算得上“兵”,地方驻军不过是临时征召的农户,别说上阵杀敌,怕是见了血就得腿软。
正思忖间,对岸传来一阵急促的鼓点,紧接着,一个洪亮的声音顺着江风飘了过来:“李曙逆贼!大王待你不薄,为何勾结绫阳君谋逆?速速束手就擒,或可留你全尸!”
李曙抬头望去,只见堤坝中央立着一员大将,身披亮银色山文甲,腰间悬着一柄嵌玉弯刀,正是总戎厅都提调奇自献。他身边的亲兵簇拥着一面巨大的帅旗,旗面上绣着一只展翅的白鹰,在暮色中显得格外扎眼。
“奇自献!”李曙扯着嗓子回应,声音里带着几分决绝,“光海君昏聩,任由大北派之人把持朝政,残害忠良,我等不过是清君侧!你身为朝鲜将领,不思救国,反倒助纣为虐,他日有何颜面见列祖列宗?”
“有何面目见那些战死在国难中的朝鲜将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