奇自献冷笑一声,手中马鞭向前一指:“强词夺理!今日便让你看看,逆贼的下场!”
话音刚落,身后的鼓点骤然变得急促,紧接着,数千名总戎厅士兵推着盾牌,踩着整齐的步伐向江边逼近。他们的甲胄在残阳下反射出冷光,脚步声如闷雷般震得地面微微颤抖。
李曙心头一沉,转头对身后的长湍兵校尉金万基道:“金校尉,你带七百长湍兵列阵在前,务必守住渡口,只要撑过一个时辰,等水位低一些,我们便从下游突围。”
金万基是个满脸络腮胡的壮汉,他用力点头,抽出腰间的环首刀:“将军放心!我军队长湍兵一些老兵都是跟着您杀过倭寇的,新兵也都是他们的子侄,就算是死,也绝不会后退半步!”说罢,他转身对身后的长湍兵大喝:“弟兄们!总戎厅的狗贼说我们是逆贼,今日便让他们看看,谁才是真正的朝鲜男儿!列阵!”
七百长湍兵齐声应和,声音虽不算洪亮,却透着一股悍不畏死的决绝。他们迅速排成三列长枪阵,第一列士兵半跪在地,长枪斜指前方,第二列士兵站立,长枪架在第一列士兵的肩上,第三列士兵则手持短刀,随时准备补位。
而那三千地方驻军,在李曙的命令下,只能在长湍兵身后排成松散的队列,手里的武器握得紧紧的,不少人的脸色都白了。
很快,总戎厅的士兵便冲到了江边。奇自献亲自督战,手中马鞭不断抽打地面:“冲!拿下李曙的首级,赏银百两,官升三级!”
汉江南岸的芦苇荡被秋风吹得簌簌作响,朝鲜兵手中的火铳枪管泛着冷光——那是之前抗倭时大明援助的旧铳,枪身缠满浸过桐油的麻布,不少铳管还留着锈蚀的凹痕。
为首的队正金满柱咬着牙往火门里填火药,指尖被粗糙的药包磨出细血珠,身后的士兵们动作慌乱,有个年轻兵卒手抖得厉害,火药洒了半襟,被他一脚踹在膝盖上:“慌什么!总戎厅的狗贼也是俩肩膀扛一个脑袋,铳子打在他们身上照样开花!”
话刚落音,土坡外突然传来一阵整齐的脚步声,紧接着是“哗啦啦”的甲叶碰撞声——奇自献的总戎厅铳兵列阵了。
三百名铳兵排成三排横队,身着亮银色札甲,手中的火铳竟是去年刚从大明购入的“鲁密铳”,枪身修长,铳托嵌着黄铜饰件,在残阳下闪着冷光。
队官朴成焕拔出腰刀向前一指,声如洪钟:“第一排举铳!瞄准后,听我号令射击!”
土坡后的金满柱心脏猛地一缩,扯着嗓子喊:“都给我把铳架稳!等他们走近了再打!”可话音未落,对面突然响起“砰砰砰”的闷响,三十余发铅弹呼啸着扑来,瞬间打穿了前排的芦苇丛。
土坡上的泥土被铅弹溅起,碎石子砸得士兵们脸颊生疼,有个兵卒来不及躲闪,铅弹直接打穿了他的肩胛骨,他惨叫着倒在地上,鲜血顺着伤口喷涌而出,染红了身下的枯草。
“放!放铳!”金满柱红了眼,抄起自己的火铳对准坡下扣动扳机。“轰”的一声,火铳后坐力震得他肩膀发麻,铅弹却偏了准头,打在一名总戎厅士兵的甲叶上,只擦出一串火花。
可他身后的士兵已经乱了阵脚,有人不等瞄准就扣动扳机,有人甚至忘了点燃火绳,铳弹要么打在地上,要么飞到半空,只有寥寥几发命中目标——一名总戎厅士兵的大腿被铅弹击穿,他闷哼一声跪倒在地,立刻被后排的同伴拖了下去。
朴成焕见状冷笑一声,挥刀高喊:“第二排推进!第一排装弹!轮番射击!”总戎厅的铳兵训练有素,第一排射击完毕后立刻蹲下装弹,第二排踩着整齐的步伐向前迈进三步,举铳对准土坡后又是一轮齐射。
这一次,铅弹像暴雨般砸在土坡上,士兵的惨叫声此起彼伏——有个兵卒被铅弹打穿了喉咙,鲜血顺着嘴角直流,他捂着脖子想说话,却只发出“嗬嗬”的声音;还有两人被同一发铅弹击中,铅弹先打穿前者的胸膛,又嵌入后者的腹部,两人双双倒在地上,抽搐着没了气息。
金满柱看着身边的士兵一个个倒下,眼睛都红了。他抓起身边一个兵卒的火铳,发现这铳竟是坏的——火门被泥土堵死了。他气得将铳扔在地上,从怀里摸出火折子,想给自个儿的铳重新点火,可刚点燃火绳,一发铅弹突然飞来,打穿了他的小臂。他痛得闷哼一声,火折子掉在地上,火星溅到他的衣襟上,烧起了一小团火苗。
“队正!您受伤了!”身边的亲兵想过来帮他包扎,却被金满柱推开:“别管我!给我打!就算死,也得拉几个垫背的!”他咬着牙用没受伤的手抓起火铳,对准坡下的总戎厅士兵扣动扳机。这一次,铅弹终于命中了目标——朴成焕身边的一名亲兵被铅弹打穿了太阳穴,鲜血和脑浆喷溅在朴成焕的甲叶上。
朴成焕脸色一沉,挥刀高喊:“第三排齐射!冲上去!拿下土坡!”总戎厅的第三排铳兵立刻举铳射击,紧接着,三排铳兵同时起身,握着铳柄向土坡冲来。他们的步伐整齐,甲叶碰撞声像闷雷般震得人心慌。
“杀啊!”
“杀、杀、杀!”
总戎厅的士兵们嗷嗷叫着扑了上来,他们的盾牌连成一片,像一堵移动的铁墙。长湍兵的长枪刺在盾牌上,发出“铛铛”的脆响,不少长枪的枪尖都被磕弯了。
金万基怒吼一声,挥舞着环首刀砍向冲在最前面的一名总戎厅士兵,那士兵反应不及,被一刀砍中肩膀,鲜血瞬间染红了甲胄,惨叫着倒在地上。
金满柱看着冲上来的总戎厅士兵,知道自己今天应该是必死无疑了。
毕竟实力差距太大,要是在王宫,他们还有胜算,但这城外,那是无望了,至于投降,那也是一个死,他们现在是谋逆的大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