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252
两个男人站在草丛外努力了很久,但那个女人始终不为所动。
祁时宴说得没错,她…是不会出来的,只要这两个人在这里,她不会自己主动的就出来。
两人一阵商议后,决定先偷偷的离开,到一边去看看她会有什么反应,会不会自己跑出来。
这个女人,绝不能再去逼着她了。
但等了好几个小时,别说有什么反应,那一小块草丛子,连动都不再动一下了。
她仿佛是真的将这里当成了是自己的避风港一样。
两个男人对视一眼。
顾铭泽想到了什么:“看来,现在只能是让孟医生来了。”
望了一眼旁边的祁时宴,他叹了一口气:“真不知道我是上辈子欠了你什么。”
掏出手机,拨出去一长串的号码。
起初他还有些担忧,孟佑晟不一定会接他的电话,但铃声响起不过十秒,那边就响起了说话声,那一刻,他才算是松了一口气。
那女人,有救了。
电话里,顾铭泽简单的将情况给说明,孟佑晟的声音沉闷,甚至可以说有一丝的愤怒:“你们居然这么对她。”
其后,听得一声“啪!”电话里没声了,他将电话给挂了。
“怎么样,他说什么,要过来吗?”祁时宴急切的追问着。
顾铭泽摇着头:“不知道,他把电话给挂了。”
谁也不再说话,只能是等。
四十多分钟后,孟佑晟珊珊而来。
开口第一句话就是问:“她人呢?”
走得急,衬衣的扣子扣错了一颗他自己都没发现,额头上,头发贴紧头皮,正一滴滴往外渗汗。
三人一块儿朝着那边的草丛里走去。
孟佑晟摘掉了眼镜,脱掉了外衣,挽起衣袖和裤腿,朝着草丛里走了进去。
在走到那一个小小的蜷缩着的身影旁,他蹲下了身,朝她伸过去了一只手,微微挤笑:“来,我带你出去好不好?”
听到这声音,女人怅然的抬了一下脑袋,那双眸子望向来人,一双眼睛泪嗒嗒的,像是会说话一样,像是在问他:“为什么,为什么还要回来?”
孟佑晟的脸上,还带着那一份笑容,脸上的线条更加的柔和:
“因为…我们是朋友啊,我说过的,不管你承认不承认,可在我的心里,我们就是朋友。”
霸道无比的将手伸向她:“来,让我这个朋友来拯救你,我们一起对抗这个世界,好吗?”
他的目光那样真诚,专注,带着不容人拒绝的执着,有那么一刻,她看着他,好像真的是长出了翅膀的天使带着使命来救赎她。
怔怔的望了那人一眼,她伸出了手,手就快要放到他的掌心,又突然的往回缩了回去。
像她这样的人也能有朋友吗?
不,不,她不配,她…只会将朋友拖入地狱。
她,不该有朋友,不配有朋友,更不需要朋友。
“你…是不相信我吗?”孟佑晟主动将手搭过去:“来,不要怕,有我挡在你的前头,你不是一个人,我们一起对抗这个世界,好吗?”
他将女人拉了起来,打横将女人给抱了起来。
他抱着她,女人的头耷拉着,眸子紧闭假装睡着了,这样,那男人应该就不会为难孟医生了吧!
祁时宴看了眼被孟佑晟抱在怀里的人,目光一瞬阴鸷,伸出去一只手:“给我吧!”
便要去将女人给抢到自己的怀里来。
孟佑晟侧身,宽阔的肩膀护住怀里的人:
“如果你想你老婆现在就死去的话,就给我让开!
还有把你那些龌龊恶心的心思收起来,我还能救她一命,不然的话,你自己看着办,我不管了。”
祁时宴不肯就此作罢,顾铭泽将他给强硬的拖住,让开路让孟佑晟将人给抱着走了。
“阿宴!”顾铭泽死死将人给拖住:“相信孟医生吧,我也是医生,医生的眼里只有治病救人,他不会对你老婆怎么样的。”
他劝阻着:“就算是死马当活马医,也总得试一试吧,而且孟医生的人品,还是很不错的。”
“放开!”祁时宴暴躁的甩开了顾铭泽。
修长的腿就要朝着大楼里面迈进去。
却在走到了大楼的门口一下停了下来,脚下如灌了铅般的,迈不开腿脚。
他…不能再去给她任何的伤害了。
楼上的房间。
女人如受了惊的鸟,又将自己给关进了那一个狭小密闭的空间里。
而男人,就站在衣柜的外面,不慌不忙的等着,等她自己平复情绪。
五分钟后。
衣柜的推拉门从里面推开。
硕大的眸子一动不动盯着衣柜外的男人。
“我想他。”嘶哑的声音,像是从肺里直接给吼出来的。
一双眼,眼中含泪,虽然声音嘶哑却还是冲着面前的人嘶吼:
“我好想他,我知道我跟他早就已经结束了,不该再有任何的念头,可我控制不了我自己,我就是想他,我每一天都在想他,我想见到他。”
“我知道。”
他用手指替她擦着眼泪:“我懂,所以才更应该坚强而又努力的活下去,为了将来某一天的重逢与相遇。”
女人仰着头:“可我现在的这样子,你觉得我还能坚持得下去吗?”
“当然能。”
温柔的指腹摩挲在女人的眼角:“人的潜能是无限的,只要你还想见他,还想等下去,就一定可以。”
女人干瘪的嘴唇苦涩的蠕动:“可我累了。”
男人柔声说道:“你还有我,我会陪着你。”
像朋友一样,更像是知己。
南栀问他:“你会不会觉得,我的执念太深了。”
孟佑晟答:“人生在世,有所念,有所不念,有执念是一件好事,所以,为了心中的执念,好好的活下去。”
她点了一下头,怀孕这么长时间以来,那一只手第一次抚摸自己的肚子。
还有这个孩子。
“好。”她说:“为了他,也为了她,我会好好的活下去,会…好好的爱这个世界。”
时间到了十月底。
上午祁时宴刚去商场里买了换季的秋装,下午人就要走了。
出发地,广州。
前一段时间跟当地的一家生产商接洽,订了一批货,按理来说,交了定金,是能按期交货的,但对方突然临时反悔,宁愿赔付违约金也不肯再合作,谁去说都没用,铁了心。
这一批货非常重要,除了祁氏,好几家上市企业也在暗中盯着,他也是在暗中找人磨了好几个月,才找到了这一家生产商。
商场如战场,抢的就是先机,打的就是时间仗,这一批货如果能赶在预计的时间之前成功上市,祁氏的市值至少要翻三四倍。
也因此,这一批货绝对不能出纰漏。
他要亲自出发,去一趟广州,同这个生产商的接头人好好的谈一谈,大不了多给一些钱,在他看来,这个世界上就没有钱解决不了的事情。
机票早上就已经买好了,特意订得今天的最后一班机票,下午的六点四十五分。
一切助理已替他安排妥当,他现在唯一放不下就只有那个女人和她肚子里的孩子。
这一走,也不知道会是多久。
他已经仔细的盘算过了,她现在怀孕七个半月,就算最多走一个月的时间,等回来的时候,也是来得及陪她一起待产的。
房间里,男人喂她吃完了饭,又在饭后的十分钟里连哄带骗将叶酸和钙片喂她吃下。
她扭过头去,还是不理他,侧身躺下了。
正伸手去拉被子,男人滚烫的身子却贴近了她,从身后将她给拥紧。
女人脸上的淡漠,身体一瞬僵硬。
“我…你能跟我说句话吗,南栀,我要求不高,一个字都行。”
深邃的眼中,痛意延展而出。
女人咬紧牙根,一只手指就放在唇上。
“没关系的。”
他的动作柔极了,轻轻的拥着她:“等我从广州回来会给你带礼物,这一段时间你要乖乖吃饭,有什么想吃的就跟妈说,不要委屈了自己,知道吗?”
男人眉头蹙了蹙,动手按了按自己的太阳穴。
“我会想你的,我会每一天都给你打电话,开视讯,等我回来,还有一个惊喜要给你。”
他拿出一根皮筋套在她的右手无名指上,绕了一圈,两圈,然后取了下来。
助理打来电话:“祁总,还有四十分钟飞机就要起飞了,我们必须要走了,我现在已经到机场的等候区了,您呢,我怎么没看到您?”
“路上有些堵车,我还没到机场,马上到。”
祁时宴挂了电话,身体更加贴紧了她,如果可以的话,他一分一秒都不愿意离开这个女人。
突然间情动,他将她压在身下,疯狂强吻。
结束之后,脸贴在她的肚皮上听里头孩子的动静。
如果可以,老天爷,能不能让时间就停在这一刻,让我再多感受一秒这短暂的幸福。
“念念。”
他喊女人肚子里女儿的名字:“还有你,也要乖乖的,不许欺负妈妈知道吗,等爸爸回来,也给你带礼物。”
沈秋兰突然出现,来给她送每天必喝的营养汤。
他就站在一边,看着她乖巧的喝完了汤,而后,将空碗端给母亲。
房间门外。
祁时宴叮嘱母亲:“妈,你一定要好好的照顾栀栀。”
沈秋兰点头:“放心吧,妈一定会好好的照顾好她们母女,你就安心的去吧!”
祁时宴‘嗯’了一声,背上背了只包,离开,一步三回头。
已经下了楼,又突然快步的往楼上跑,一下推开房间的门,掀开床上的被子,坐上床将女人紧紧搂住。
“别躲,让我好好的看一看你。”
他像是一只小猫一样,卑微的恳求:“南栀,别推开我,我就想再抱一抱你。”
一滴眼泪毫无征兆的落进女人的瞳孔之中:“等我回来,好吗?”
大拇指轻轻拨开额前的一缕头发,静静凝望那一张脸:“南栀,我…我爱…”
最后的一个字还没说得出口,电话就又响了:“祁总,您到哪儿了,还有二十分钟飞机就要起飞了。”
“好的,我知道了,我会尽快赶过来。”
挂了电话,深邃的眸子望着女人:“我走了。”
女人的眼中,并没有多少的情绪。
走到了门口,又回身,朝着房间内的女人看了一眼:“我说我要走了,你就没点什么反应吗?”
修长的腿大步走回站到床边,伸手抓她的手:“栀栀,送一送我吧,好吗?”
女人却显得十分疲惫,往被子里钻。
祁时宴摇了一下头:“那好,你睡吧!”
他给她掖好了被子才离开。
祁时宴走后的第二十天,南栀在淋浴间里洗澡的时候不小心摔了一跤,等到沈秋兰发现她的时候,淋浴间里已经是一大片的血迹。
立即拨打了120急救电话,送往医院。
进了抢救室十分钟,护士出来,一副着急忙慌的样子,说是要去血库里拿血袋。
沈秋兰抓住护士的手,问:“护士,我儿媳妇呢,她怎么样了?”
“情况不太好,正在抢救。”
护士看了一眼面前的美妇人,问:“您儿子呢,产妇的丈夫,孩子的父亲呢,他去哪儿了,生孩子这么大的事情,他怎么能不出现呢?”
沈秋兰低声说道:“他去外地了,我这就给他打电话。”
说罢,到一旁的走廊给儿子打电话。
“妈,你和栀栀都挺好的吧!”电话里祁时宴的声音听上去很欢悦。
“时宴,对不起,栀栀她刚刚洗澡的时候被滑倒了,现在还在抢救。
对不起,妈对不起你,是我没有照顾好她。
本来我是说要帮她洗的,可她不让,我就想着洗个澡能出什么事,而且淋浴间里我放了防滑垫,没想到她还是会…”
沈秋兰一面说一面哭,手不停的捶打着自己的身体。
“妈,你在说什么,我这边信号不太好,听不太清楚。
对了,我这边的事情已经结束了,提前回来,给你和栀栀一个惊喜,不说了啊,我要上飞机了。”
沈秋兰只顾着自责,根本没听儿子在电话里说了什么,直到电话里一阵“嘟嘟嘟”的声音传来。
儿子他怎么把电话给挂了,她盯着自己手机出神,眼皮开始一阵跳。
在被送进急救室的第四十分钟,主治医生将手里的起搏器放下。
面前的显示器上,一条直直的长线。
医生拿着一支笔在本上记录。
姓名:南栀。
性别:女
年龄:31岁。
死亡时间,2030年11月21日。
死亡原因:羊水栓塞合并多器官衰竭。
又看了眼女人的身份证,1998年12月21日。
刚刚好再有一个月,她就32周岁了。
只可惜,她的生命永远的停在了31岁。
真好,她永远都不会迎来自己的32岁生日,永远都停在了这样美好绚烂的年纪里。
她,再也不会老了。
(正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