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253
挂了电话,祁时宴从兜里掏出一只精致的白色绒盒,视线落在那一枚精心定制的婚戒上,鸽子蛋在阳光下闪着耀眼的光。
走的那一天特意量了她无名指的尺寸,到广州的第一天就找了出名的婚戒设计师特意打造的,设计图纸是他亲手画好交给的设计师。
他为这一枚戒指取名为“永恒之心”,代表着他坚韧不变,永恒热烈的爱。
这一次,她应该会满意,会喜欢的吧!
除此之外,到广州的期间,又抽空去了趟珠海。
珠海又称为花都,是很多年轻情侣,夫妻旅游,拍片打卡的圣地。
不敢想象,到时候带着她去哪里拍婚纱照会有多浪漫,鲜花簇拥,她该有多美。
机场大厅里是数字显示屏上显示飞机还有最后的十分钟就起飞了。
他将戒指盒收好,放进背包的最里边夹层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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飞机上手机没有信号,好在他提前往手机里下好了歌曲,还有电影,从广州飞临安,全程需要四个小时,足够他打发时间的了。
从上飞机开始,他便将耳麦塞入耳孔之中,衣服的帽子盖下来几乎遮住他半张脸,他仰着头靠上座椅,听着歌,眸子闭上开始睡觉。
迷迷糊糊之间,面前站了一道人影,他抬了一下头,女孩很漂亮,很年轻,大概二十一,二十二的年纪,眼睛很灵动,不说话也像是在笑。
穿着一身很正式的空姐装,不知道已经这样看了他有多久了。
“你…有事吗?”
他终于开口。
女孩的视线却还停留在桌上的手机,手机的屏保上。
“这一位是你的妻子吗,她好漂亮啊!”
祁时宴的目光清淡的扫了眼自己的手机,一抹淡笑:“谢谢!”
“先生,你…应该很爱你的妻子吧!”
他点头:“是,我很爱她,很爱很爱她。”
女孩又问:“所以,你回临安是去见她吗?”
他又点了一下头:“她怀孕了,我们的宝宝下个月就出生了,如果不是真的有很重要的事情必须去处理,我一分钟都不想离开她。”
女孩也笑:“没想到先生你这么痴情,你妻子真幸运,有你这样的丈夫无怨无悔的爱着她,念着她,她一定很幸福。”
男人摇头:“不,真正幸运的那个人,是我,有一个如此完美的女人陪在我的身边,我才是那个真正幸福的人。”
女孩说道:“好吧,那就祝您和您的妻子,还有宝宝,祝你们一家幸福。”
她微微笑起,睫毛又卷又翘,一双眸子当真是比星星还要耀眼:“是要饮料还是咖啡?”
他想说,谢谢,我不口渴,但望了眼面前的女孩:“咖啡吧,提神。”
“好的,先生。”
女孩转身,走开。
就在这时候,机舱内的广播响起:
“各位旅客请注意,前方突然起雾,东南风预测为九级,接下来将有我们的乘务人员为大家发放降落跳伞等装置。
请大家在座位坐好,稍安勿躁,我们一定会尽全力保障每一位乘客的人身安全。”
广播声戛然而止,机舱内接连不断的晃动,抱怨声四起。
接着乘务人员开始给乘客派发跳伞装置,到祁时宴的时候,刚刚好手里空了。
就在这时,刚刚的那位女孩儿走了过来。
“先生,您别慌,我们乘务员有自己的专用装置,就是为了应对突发状况,你用我的吧!”
下一秒,一只透明的真空大袋递到了他的面前。
望了眼他身边的助理:“如果我没猜错的话,你和这位先生应该是一起的,你们可以共用一顶跳伞。”
祁时宴问:“那你呢?”
女孩脸上一丝复杂的情绪一闪而过,很快的就恢复如常:“不用管我啊,先生祝你好运,希望你能来得及去见你的妻子,和家人团聚。”
机舱内人头晃动,广播每隔三两分钟就通报一下飞机飞行的情况,人心惶惶,机舱的出口已经自觉的排起了队伍,只等着舱门打开,撑开伞往下跳了。
现在的情况,大雾又起了风,因为无法看清楚前方的情况,飞机就跟无头的苍蝇一般,完全没有了方向。
在强行飞行的过程之中,撞上了不知名的飞行物,飞机失控,机舱内一波接一波的晃动,跳下去还能侥幸捡回来一条命,继续等着,就是等死。
舱门打开,在乘务人员的有序安排下,一顶又一顶的跳伞撑开,从舱门口降落。
“祁总,我们也走吧!”助理轻声提醒着座位上的男人。
“好。”他幽幽开口,这么等下去不是办法。
祁时宴拿出那一只戒指盒,菲薄的唇瓣亲吻着戒指盒,他站在机舱口排队等候。
深邃的眼眸望向外面,大雾还未散去,外面什么都看不清。
“栀栀,等我!”薄唇蠕动,轻声的说道。
同一时间。
医生将手里的本子放下,同助手说道:“去通知家属,人已经死了,没有抢救的必要了。”
助手将一个血淋淋的孩子抱住,惯例称重。
“四斤七两,早产儿能有这体重很不错了,呼吸心跳都正常。”
她用抱被将孩子的身体给包裹住,抱进怀里:“嗨,小家伙,你可是你妈妈用命换来的,可一定要好好的,知道吗?”
她看着怀里的小家伙,仔细的端详:“软乎乎的,你长得可真漂亮,长大了也一定是和你妈妈一样的大美女。”
怀里的小家伙,眼皮动了一下,掀开了一条缝,竟然睁眼了。
新生儿一般来说都需要一到两天才能完全的睁开眼,可怀里的这个小家伙却在出生后仅仅不到十分钟就睁了眼。
助手觉得神奇,开始逗怀里的孩子:“眼睛也这么漂亮,像是会说话一样,不过,你怎么不哭啊,你得哭知道吗?”
她的视线瞥了一眼手术台上的女人。
一把将孩子提起,鼓着劲儿,重重拍了一下孩子的屁股。
“哇~哇~哇~”
洪亮的哭声响在手术室内。
等在手术室外的沈秋兰也听到了孩子的哭声,一直绷紧的弦总算放松,老天保佑,孩子生出来了,终于是生出来了。
不是说是个丫头吗,但听这哭声,怎么比大孙子声音还要洪亮。
算了,管它孙子还是孙女,都是他祁家的宝贝疙瘩,是她的宝贝孙孙,她又当奶奶了。
护士出来,将孩子交给她:“恭喜,是位小千金。”
沈秋兰激动的将孩子抱进怀里,小心翼翼的用手去触摸孩子滑溜溜的小脸。
她都还没来得及问一句,护士,我儿媳妇呢,她怎么样了。
就发现孩子有些不对劲儿,立刻招手将刚刚那名护士给招了过来:“快,快看一看,我孙女的脸怎么发黑了?”
“什么,怎么可能,刚刚还好好的。”
护士上前查看孩子的情况,却见孩子的额头确实发黑,且不断的往两边的脸颊扩散,颜色越来越深。
不敢耽误,立即送回手术室进行抢救。
“家属请在外面等候。”
随着护士的话落下,手术室的门也关上了。
沈秋兰在外面又等了二十分钟。
手术室的门再一次的打开,医生同护士一块儿出来了,弯腰朝她鞠躬:“家属请节哀,我们已经尽力了。”
“什么节哀不节哀,尽力不尽力的,你们把我的孙女怎么样了?”
刚刚她明明听到了孩子的哭声,为什么一到她 手里头就脸色发黑,都还没抱热乎,就被送进去抢救,现在却跟她说什么节哀。
医生没作解释,只道:“进去告个别吧!”
沈秋兰脚一直都在抖,她自己都不清楚她是怎么一步一步走进了手术室的门。
手术室的手术台上,一大一小两具尸体,均已没有呼吸心跳。
几名医护人员将尸体抬着放到了推车床上。
沈秋兰进去的时候,刚刚好看到有人往推车上盖白布。
“你们干什么,干什么?”
发了疯似的冲到那辆推车前,高声呵斥:“你们要对我的儿媳妇干什么,干什么,啊?”
有人过来,将她给拉开:“老夫人,节哀,您的儿媳妇,她已经死了。
至于这个孩子,她可能是太爱自己的妈妈了,所以也迫不及待的去找自己的母亲了。”
那人说到最后,声音里一丝明显的哽咽。
“你胡说,我孙女她明明活得好好的,刚刚我还抱过她的呢,休要在这里胡说八道。”
对的,就是这些人在胡说八道。
她还抱过孩子,她的身体是热的,那一张小脸,眼睛嘴巴鼻子都长得特别好,和念念刚出生的时候简直一模一样。
她还听到她哭了,她怎么会死,她的孙女怎么会死。
不管不顾一把扯掉那一块白布。
那一刻,时间都仿佛静止不动。
一大一小两副身躯一动不动的躺在一起,那孩子躺在妈妈的身边,小嘴舌头似要蠕动,似要笑。
这样的画面,对于一位六十岁的老人来说,还是太具有冲击力了。
尽管她保养得很好,皮肤紧致,头上青丝如瀑,看上去也不过才五十出头的样子。
颓然后退一步,明明,心是撕裂一般的剧痛,可却发不出任何的声音,所有情绪表达的方式,嘶吼,尖叫,全部都没有。
身体僵硬的站着,如同被施了法一般,无法再前进一步。
所有想要骂人的冲动与控诉,仿佛失去了意义。
医生走进来开口说道:“老夫人,您儿媳妇的身体您做婆婆的应该比我们更清楚,她缺了一颗肾,身体多器官衰竭,又连堕三胎,这个孩子能撑着生下来,已经是个奇迹了。”
沈秋兰麻木的一张脸看着医生:“她才31岁,她还那么年轻,她才被送进来不到一个小时,怎么就会没了?”
一双老眼通红:“她在被送进来之前还好好的,不就是生个孩子,怎么说没就没了,一定是你们!”
手指过于机械化的指点着:“是你们这一群庸医,你们根本就没有尽全力,是你们害死了我的儿媳和孙女,我要告你们,我一定要告你们。”
“老夫人,你讲点道理好不好?”
医生说道:“您儿媳在送到我们医院来的时候就已经滑倒了,滑倒导致的胎盘脱落,羊水栓塞,不到四十分钟人就已经去了。
您可能对羊水栓塞没有什么概念,我告诉你它的黄金抢救时间只有10—30分钟,你们在将产妇送过来的时候就已经错过了黄金抢救时间。
她的死跟我们医院,跟我们所有参与抢救的人没有关系。”
医生据理力争:“您怎么就没想一想,是您和您的儿子,对她的关心与照顾太少了呢!
她这样的身体,还让她在那么短的时间内连堕三胎,你们将她的身体当作生育的工具就没想过她的身体能不能承受得住?”
淡漠的眼光将面前的美妇人从头瞥到了脚,视线落在她保养得当的一双手上,这样的年龄,这样的一双手,怕也是养尊处优惯了,十指不沾阳春水。
“老夫人,您的这一双手才是真正的沾满了您儿媳和孙女的血呢!”
须臾之间!
老人家的一双手抚上推车的把手,她差一点儿站不稳,垂眼盯着自己的手。
“老夫人,您儿子大概什么时候能赶过来?”
助手将一份资料拿去盖了章,回来时递给了他。
“这一份死亡证明,可能需要您儿子的签名,如果他不能及时的赶回来,我们就只能按照医院的规定,自行处理您儿媳和孙女的尸体,将她们送去殡仪馆火化了。”
“出去,出去,出去!”
她只重复着这一句。
将人都给撵出去之后,又顺手关了手术室的门。
一直极力克制隐忍着的泪水啪嗒一下落下,滴在女人已经没有了生命体征的脸上。
“你看你,妈来帮你洗洗脸。”她抹了一把泪,又生怕弄脏了她,拿湿巾一点一点擦拭女人冷白的面容。
“我祁家的儿媳,就算是走,也要干干净净的走。”
颓然之间,身子却止不住的朝后倒,她又自说自话:“我不能倒下,我还要送你最后一程啊!”
四十分钟之后,来了一群人,强行将两具尸体运往太平间。
沈秋兰给儿子打电话,不是没人接就是电话占线,她打了两百多通电话,没有一通是被接起的。
她倒有些希望儿子不要接她的电话,接了,她该怎么跟他说,怎么把这样残酷的真相告诉给他,这是两条人命啊!
告诉了他,他又如何能接受得了。
可是不打电话,尸体就会被处理,这个电话是非打不可,她总得让他们见上最后一面吧!
鬼使神差的,电话就打到了顾铭泽那里。
“伯母,您别哭啊,您慢慢说,您刚刚说,谁没了?”
“南栀,我儿媳,我儿媳妇没了,时宴人又不在,我打他电话打不通。
小顾啊,你帮帮伯母,你让这些人不要把她的尸体给抬走,时宴还没回来,我得让他见到她最后一面啊!”
“什么?”
接到电话的顾铭泽觉得自己的天灵盖仿佛都被人给掀开了一块:“真…真的没了,怎么会这样,伯母您别慌,我…我马上赶过来。”
顾铭泽披了件衣服就朝外跑,去地库提了车,脚下一踩油门,就朝医院里赶去。
中途,手机弹窗弹出一则新闻:今日由广州飞往临安的K00423号航班,突起大雾,又遇极端大风,飞行过程中撞上不知名障碍物。
好在乘务组当机立断给乘客发放了跳伞装置,此后飞机急速降落,目前无人员伤亡。
失踪的一百零四名乘客,已安排搜救员进行搜寻,相信不日会有结果,敬请期待后续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