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间时分,李卯在自己房中整理衣物,澹台琼面颊残留酡红,按着胸前被子靠坐床头,浑身无一丝气力。
“夫君,左右两千人你准备让谁去打头阵?”
李卯正系着腰带,头也不抬道:
“漠白象在西。”
“我在东。”
澹台琼一愣,瞬间坐起身也顾不得丝绸被子从山峦前滑下去:
“这...”
澹台琼虽然犹豫,但最后还是没有说出劝阻之言,最后莞尔一笑道:
“我随你一起去。”
李卯并未拒绝,又说出些细节来:
“这次计划不能保证百分百成功,因为咱们东西四千人隐匿入山,不晓得究竟能不能找到匈奴随行王侯军帐,甚至是赫连哈赤的帅帐,有些风险。”
“但一旦功成,那便是掳走匈奴王侯无数,甚者匈奴单于的战果,届时营寨中匈奴白皮鬼人驻扎兵力乃至前线军心大乱,芦黄猿等知晓匈奴先锋急撤驰援之时,正面开城门出城里应外合,如此以来匈奴势必溃散。”
“与此相比,那么些风险甚至算不上风险。”
“匈奴擅长侵扰,居无定所,平日想要根除极难,所以不能放过任何重创他们元气的机会。”
“什么时候咱们出发?”
“兵贵神速,就今夜。”
……
待贺兰乌虎率领的匈奴先锋抵达所谓匪寇营寨外二里地之时,视线所及漠北一片枯黄,本应是荒无人烟之地,但偏偏高加索军队已经在外围设立层层防线。
后方督军刚从营寨里头见了不计千头牲畜回到后方,看见远处匈奴大军旌旗摇曳心头一跳暗念一声来的这么快,但随之又恢复淡定,让人扛着步辇同贺兰乌虎会面。
贺兰乌虎是赫连哈赤底下有名将领之一,他亲自过去会面不算堕了身份。
两军会晤,贺兰乌虎视线越过高加索军队,眺望地势先让先锋出去各处地方探寻是否有西北铁骑埋伏的痕迹,最后眼神越过地上架设的沸腾大锅以及远处山坳里头醒目傍山而建的匪寇营寨,脸色则微沉。
高加索督军伊兰索,因为被赫连哈赤用女人招待过,给起了个汉名叫季伯短,此时笑容满面招呼道:
“贺兰将军,不是说我们给贵邦领路,怎么这么快便来了。”
贺兰乌虎皮笑肉不笑道:
“我们两军为一体,我们单于让贵军走在最前头过意不去,便让我们过来驰援。”
“是吗?”季伯短笑意不减,暗地里却是骂这帮粗俗野人鼻子比狗灵,断然是知道了这匪寇抢夺牛羊一事,百来只不够,还要过来跟他们抢。
贺兰乌虎淡淡道:
“督军对底下人这么好,怎么遍地都是牛羊白骨炖煮香气?”
季伯短瞥了眼贺兰乌虎身后乌泱泱的匈奴大军,硬生生将火气吞咽下去,清嗓子操着一口流利匈奴语,道:
“这本来那富商走散的牛羊我们半道接手就已经是天降横财,谁曾想行军往里,碰见了这么一窝匪寇,还敢攻击我们,我们损失不小将这窝千余人的匪寇剿灭,进去一看,竟然发现将近五千多头牛羊,我们底下将士辛苦剿匪,所以本督军也就大手一挥让他们敞开了吃,当然也给贵军留下了半数一两千头,用汉人的话讲,叫礼轻情意重。”
贺兰乌虎招子眯了眯:
“一两千只?督军可真大方。”
季伯短笑呵呵连声称是。
贺兰乌虎并未把季伯短所言当回事,只是默默等待先锋回来。
季伯短话中自然是十有九假,牛羊有上万只圈养在山坳之中,而非所说四五千只。
营寨之中也并无匪寇,只是为了堵住匈奴之口谎报的惨烈军情。
季伯短见贺兰乌虎不大愿意搭理他,也犯不着热脸贴冷屁股,扭头回了军营,让人牵那么些牛羊送过去,营寨里头的则快马加鞭烹宰,余下千只种羊母羊可送回国。
就来羊商道这么一趟,他们就算不再攻打大周凉州城,那也是不费一兵一卒吃的盆满钵满,算不上空手而归。
高加索人口少,兵力没有大周匈奴那么雄厚无需动辄掠夺几十万乃至数百万只牲畜养家糊口。
季伯短离开后约莫半日光景,贺兰乌虎从高加索军队手中接手千只牛羊,目光直逼营寨但始终未曾有动作,直至天色渐黑,先锋匈奴先锋归来。
先锋跪到在贺兰乌虎身前,抱拳道:
“将军,营寨方圆二十里内不见西北铁骑踪影,哪怕是军营或是篝火也不见一丛。”
“知道了,下去吧。”
“是!”
贺兰乌虎稍一沉吟,微松心神,吩咐一旁校尉道:
“命人回去跟单于说,李青天并未设伏,我等推进过去看能否在此地扎下营地,但莫要让单于轻举妄动。”
“是。”
贺兰乌虎又道:
“赶过去,牛羊不要动,全都给他们送回去,用这些换他们营寨里所得多数牛羊,若是不答应,杀几个白皮鬼让那季伯短见见血。”
“是!”
匈奴五万大军朝营寨呈包围之势推进过去,饶是季伯短本就心思龌龊,内心无耻,但也没想到匈奴这五万兵马过来态度强硬,几乎就是明抢跟他们换牛羊,最后没了辙,碍于两军逼近大周边关不能生变,匈奴大军就在远处扎守,季伯短妥协认怂。
两军迅速围绕匪寇营寨扎下军营,暂且作为根据地。
黄昏将至,匈奴先是饱餐一顿,将余下七八千只牛羊输送后方,随后在营寨周围投放大量望风兵力,着重了望凉州城墙以及周围任何可能抵达营寨的道路。
一旦稍有风吹草动便要暂避锋芒,全军撤退。
若没有,他们便算成功向前推进成功一步,在此地安稳一段日子便可让大军推进在此地算作据点,无论是袭扰还是攻城都将极为方便。
暮色缓缓降临,匈奴大军近乎彻夜未眠,集中注意力于营寨周围风吹草动。
而深夜之时,凉州城东西两侧城门倏然掠出一道道墨黑马影,鬃毛若拂柳,铁蹄震颤作响,各自朝东西奔赴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