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这般一连半日过去,匈奴都没有得到任何开战或是高加索人的消息。
赫连哈赤也忍不住从小娘身上爬起来,出了营帐,沉眉远眺。
一将军道:
“难不成是他们识破了单于您的计谋?”
赫连哈赤摆摆手:
“不可能,他们半日绝对能到羊商道,而且就算识破了谋算,又怎么会继续往前,现在这个距离没有看见,只能说他们没有折返。”
“难不成李青天真的没有守?”
赫连哈赤眉头微皱,显然有些超出自己的预想。
最后,赫连哈赤不满吩咐道:
“这样,让先锋过去打探消息。”
“是,单于。”
将军领命下了军营,赫连哈赤则一直保持不解神色眺望高加索人远去的方向,嘴中自语:
“怎么会呢。”
……
约莫一个时辰,匈奴先锋折返回匈奴大营,带回来了个惊人的消息。
高加索军队原地驻扎,烹羊宰牛并未遭受铁骑围剿埋伏,而且在发现牛羊的第一时间是宰杀并非将消息向后方他们传达。
赫连哈赤在帅帐之中眼中尽显狐疑,问先锋道:
“你可晓得这批牛羊的来处?”
那先锋回到:
“问高加索的统领,是说是大周一富商在羊商道买了千来只牛羊,中途遭遇了拦截,跑散了这么多匹牛羊,为了表示对单于您的感激,特别留下百来只当作回礼。”
“百来只?”赫连哈赤嗤笑一声,“目测有多少只牛羊?”
“属下目测起码千只。”
赫连哈赤脸色瞬间阴沉下去,但不等给出对策,后头帅帐又一头扎进来一先锋,后禀报道:“单于,高加索人要动身往前推进,说要替咱们开路。”
赫连哈赤闷声道:
“他白皮鬼这么好心,三万兵马给老子开路?”
“可有确切消息?”
“单于,还真有。”
“我们在前头不光问了这高加索人,防了一道,还问了当地的匈奴人,他们也说这批牛羊是源自于一大周内的富商,中途被劫走散。”
“但真正那帮白皮畜生只说了一半,不,一半都不到,什么替咱们开路也是放屁。”
“因为那些当地的匈奴说,这批走散的牛羊数量在那那富商购买牛羊之中不足十分之一。”
赫连哈赤缓缓坐起身。
“而剩下那些牛羊全都在羊商道一处汉人和匈奴人的亡命之徒组成的匪寇手中,千把号人,昨天劫的,就是每人吃一头,也吃不完那么多牛羊。”
“高加索人之前不跟咱们通消息,便是为了独占这批牛羊,现在又给咱们撂了百来只打发,又马不停蹄往前赶,只怕是打准了那匪寇手中余下的。”
“他们就是再孱弱,但消灭一群匪寇还是轻松,单于,您看?”
赫连哈赤脸色越来越黑,对于高加索这帮又蠢还又贪的畜生那叫一个不满。
他之前信誓旦旦和底下人说李青天会设防在羊商道,但现今却给高加索人拣了这么大个便宜,不光是啪啪打脸,被这种没脑子的人,通俗来讲没能力的人发了笔横财,比吃了屎还难受。
本就是入冬前际,虽然万头牛羊比对大军乃至部族而言是杯水车薪,但前置条件是根本不需要付出一兵一卒同大周血拼,仅杀掉一窝匪寇就能白白收入囊中。
赫连哈赤面色阴晴不定,始终犹豫不决。
帅帐之中人声寂静,都在等赫连哈赤做决断。
直至最后帅帐外传出一声叫喊打破寂静:
“王!”
“高加索人加快行军速度,由步行改为小跑!”
哗—
帅帐之中高级将领蓦地交头接耳起来:
“只怕是他们寻见了那处匪寇的痕迹。”
一将领单膝跪地,亲自请命道:
“单于,让属下领五万人过去探看,不能白白将这些牛羊,甚至可能是咱们匈奴子民的牛羊拱手让人!”
“若是遇袭,还望单于调头就走!”
“王,他说的有些道理,不能就这么将那些牛羊白白送人,实在不行就倒戈砍死他们,也跟之前您的谋划差不多,总归是让他们少了三万人的兵力。”
“而且顺路再抢一些,说不定能再有个两三万头。”
众统领将领纷纷开口劝阻,无他,因为大周难打,牛羊难得,这么天赐良机,谁都想去分杯羹。
赫连哈赤深吸一口气,一拍虎皮扶手道:
“贺兰乌虎!”
“属下在!”
“领五万人快马加鞭赶在高加索人前头拿下匪寇夺回咱们匈奴子民的牛羊,若是高加索人死性不改,同你们抢夺,尽可倒戈全杀。”
“但你要做好准备!”
“做好被李青天埋伏,一去不返的准备!”
“属下清楚!”
“去吧。”
“是!”
贺兰乌虎扭头撩开帅帐门帘,匆匆佩戴好头盔上马奔向军营。
人走后,帅帐之中陷入一片沉默,底下人都是晓得,这一次决策是单于少见的冲动。
这股冲动不光是那批牛羊,更多可能是高加索人想吃独食的丑恶嘴脸,不然也不会说必要之时倒戈全杀的话语。
本来是想借大周的刀宰杀高加索人,现今这情况则是会冒一些险。
帅帐之中所有匈奴高层缄口不言,静候佳音或是厄难。
这是一次豪赌。
……
凉州城城墙之上,追龙五将之一,漠白象同李卯对坐方桌,澹台琼一身戎装,飒爽英武,靠近李卯一侧坐着,给两人斟酒。
漠白象一面瘫,但被世子妃亲自倒酒还是肉眼可见的惶恐慌张。
李卯实在被媳妇儿给足了面子。
李卯端起来轻抿一口,说道:
“白象将军此役可有把握?”
漠白象颔首道:
“自然有,前线已经有了消息,白皮鬼已经入套,往埋伏圈里扎,所设匪寇营寨在一处险关之中,可投石设重弩,身后匈奴也已经派出万余人的部队向前试探,就算匈奴大部队不会中套,就这几万人也足够他们肉疼。”
李卯端起酒杯,笑道:
“白象将军,想不想弄一出大的。”
漠白象一愣,问道:
“大的?敢问殿下意思?”
“放他们进寨,将里头人马撤掉,待他们在寨子边缘扎营分摊牛羊,铁骑从羊商道侧翼绕过去,夜袭匈奴大军。”
“擒贼先擒王。”
“这....”
漠白象一愣,被这胆子大的出奇的计谋给吓到,觉得李卯初生牛犊不怕虎,耐着性子劝阻道:
“匈奴就算没了这数万人马,但少说还有十来万,直接奇袭会不会太过莽撞?万一被腹背袭击又当如何?太过冒险,毕竟咱们在城池之中处于优势,还望殿下三思,实在过于冒险,殿下这牛羊勾诱的计策已是上策,没必要再冒进。”
“杀了几万白皮鬼,对咱们来说可不一定是好事。”
李卯轻声解释道:
“连你堂堂追龙五将都觉得太冒险不敢,我也不敢,他也不敢,我娘子也不敢,所有人都不敢。”
“那你觉得赫连哈赤觉得咱们西北铁骑敢不敢?”
“这...”漠白象倏然眼神一凝,闭上了嘴。
“当赫连哈赤还在猜咱们是否是设伏坑杀他们匈奴大军之时,咱们已经绕过了羊商道,到了他们大军近处。”
“他赫连哈赤又当如何?”
李卯手指点着地图上路线:
“敌方被牛羊所诱,重兵于羊商道中段山坳之中,左右耳目闭塞,后方怕埋伏不敢轻举妄动,中间必然会有一大段空缺只让先锋信使通行报信保持联系。”
“所以铁骑自羊商道山麓两侧绕行,左右相跨五十里,球形路径汇聚匈奴腹地奇袭将会轻而易举。”
“他们在等先锋是否安然无恙,聚焦于此,定然会对后方疏于照看,届时就是咱们的大好时机。”
“在匈奴视角里,本应该在羊商道埋伏他们的铁骑,突然出现在军营后方。”
李卯说完,伴着酒杯置于桌面上“噔”一声轻响,城池上头一片安静。
这计策出奇的大,但一旦实现,也将会是惊世骇俗的战果。
要么,最坏打算损失一批军马,要么就要擒下匈奴单于赫连哈赤!
退一步而言,就算擒不到匈奴单于,铁骑夜袭冲锋之下,匈奴后方大乱,军心惶惶神仙难救。
漠白象眼神陡然熠熠看向李卯,那面瘫之下隐藏的激动,怕是是个女子都要以身相许。
澹台琼哪怕此前两人床上腻歪时候听过李卯说过这反行其道的计谋,现在听下来还是禁不住眼泛异彩。
她是觉得,李卯这么聪明,确实是干什么都天赋异禀。
“但这两批人马不能多,不然踪迹过大,且行军轨迹长,一拨两千人即可。”
“后方大乱之时,正面铁骑践踏必将势如破竹。”
“末将领命!”
漠白象重重抱拳一礼,退下城池履行李卯新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