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面对面坐着,沉默如死灰一般,时间仿佛在这一刻凝固了。
终于,魏俨缓缓站起身来,他深吸一口气,然后双膝跪地,面对着徐氏。
徐氏见状,心中一阵刺痛,她捂着胸口,颤声说道:“世元,你这是不要外祖母了吗?”
魏俨抬起头,看着徐氏,眼中闪过一丝痛苦,但他很快便掩饰了过去。
他轻声说道:“外祖母,您别伤心。您就当世元是出去玩玩,就像以前一样,我不是也经常出门游历,或许,我离开,才是最好的选择,这样一来,仲麟和您都不用再为难了,外祖母,世元长大了”。
说完这番话,魏俨俯身,给徐氏重重地磕了三个头。
每一次磕头,都像是在徐氏的心上敲了一记重锤,让她的心痛得几乎无法呼吸。
磕完头后,魏俨缓缓站起身来,他的身体有些摇晃,步伐略显沉重,但他强撑着,依旧一步一步地朝着门口走去。
徐氏看着他渐行渐远的背影,那背影显得如此孤寂和落寞,她再也忍不住,失声大喊:“世元”。
然而,魏俨并没有停下脚步,他坚定地向外走去。
门口处,楚玉早已等候多时,当她看到眼眶通红的魏俨走出来时,两人的视线交汇在一起。
楚玉微微颔首,表示自己已经明白了魏俨的意思,轻声说道:“放心吧,我会照顾好太夫人的”。
魏俨紧紧握起拳头,似乎想要抓住什么,却又什么都抓不住。
他深吸一口气,然后大步向前走去,头也不回。
楚玉看到徐氏已经追到门口了,赶紧小跑过去,将没站稳的徐氏扶住,搀着她。
徐氏拽着楚玉的衣袖,“快,去拦住世元,让人把仲麟找回来,世元不能走,不能走”。
“太夫人,您回去等着,我这就让人去找表哥”,楚玉说道,然后将失魂落魄的徐氏交给白朴,“务必照料好太夫人,不能出一点岔子”。
“是,郡主放心”,白朴应道,然后小心翼翼地搀扶着徐氏缓缓地朝屋内走去。
魏俨从翠微堂走了出来,并没有回到松涛苑,而是径直朝着府门走去。
府门口,朱权正牵着马站在那里,旁边还有陈烈,朱权一脸焦急地等待着魏俨的出现,而陈烈则静静地站在一旁,面无表情。
魏俨走到马前,熟练地翻身上马。
他坐在马背上,回首望了一眼这座他从小长大的宅院,他的家。
然而,此刻的魏俨却只能将这些眷恋和不舍深埋在心底。
他深吸一口气,努力让自己的心情平复下来,然后用冰冷的声音说道:“走”。
随着这一声令下,魏俨策马扬鞭,与朱权和陈烈一同朝着城门疾驰而去。马蹄声响彻在街道上,仿佛在诉说着魏俨无奈和决绝。
当他们来到城门时,魏俨勒住缰绳,停下了马匹,他凝视着城门上方那块高悬的渔郡牌匾。
话说,仲麟怎么还不回来,再不回来,这时辰就对不上了。
等魏俨在这缅怀够了后,三人方重新出发,这次,总算是撞上了巡查回来的魏邵。
“表兄这是要去打猎”,魏邵勒马,靠近问道。
魏俨微微一笑,“仲麟,你回来了也好,我要走了”。
“走,表兄要去何处,是出门游历吗”,魏邵继续追问。
魏俨摇摇头,“不,我是要去边州”。
“边州”,魏俨这话说完,他身后的将领们不淡定了,七嘴八舌地议论起来。
“表兄”,魏邵试图阻止。
“仲麟,我去意已决,不必拦我”,魏俨半死不活地说。
“表兄,你相信我,这流言一事,我一定会查出真凶的”,魏邵赶紧说道。
“即便查出真凶又怎样,还会有人不信的,我的身世”,说到这,魏俨苦笑摇头,“无解”。
“可表兄,我们是一家人”,魏邵骑马走得更近了些。
魏俨叹了口气,“可仲麟,若是我想回到我另外的家呢”。
“那不是你的家”,魏邵眼睛里泛上血丝,声音嘶哑地说。
“可,那是我的家”,魏俨反驳道,“仲麟,你拦我,是否是忌惮我回到边州,与你为敌”。
“我魏国何惧这些”,魏邵说的是实话,如今这几方势力,数巍国最为强盛。
“那你就让我走,仲麟,巍侯,我辅佐了你二十年还不够吗,我可以不居人下的,你要阻我前程,别怪我不讲情面了”,魏俨说完,俯身从靴子里拔出了匕首。
“主公小心”,只听得一声高呼,魏渠和魏枭几人驱马疾驰而来,想要挡在魏劭身前。
然而,魏邵并未领情,他面色一沉,怒喝一声:“都给我退下!”。
与此同时,魏俨却突然发出一阵凄厉的笑声,那笑声在这紧张的氛围中显得格外突兀和刺耳。
他看着魏邵,满脸都是自嘲,“仲麟啊,你看看,他们都不相信我,我又何必再留呢”。
话音未落,魏俨猛地一扯自己的袖子,寒光闪过,只听“嘶啦”一声,那布料就握在了他手中。
“表兄!”魏邵见状,脸色大变,连忙伸手想要去阻止魏俨。
然而,一切都迟了。
魏邵忧伤地望着他,“表兄,你这是何苦。你去了边州,难道就一定会如愿吗,那陈滂子嗣众多,又有哪一个是好相与的呢”?
“仲麟,不必再说,我意已决”,魏俨举起那块布料,“今日,你我兄弟便割袍断义,但我发誓,只要太夫人在世一天,我便不会成为边州助力,与巍国为敌,如违此誓,天打雷劈”。
魏邵嘴唇颤动几下,却没说出什么。
“替我照顾好外祖母,仲麟,保重,驾”,魏邵略过魏邵,骑马而去。
“表兄”,魏邵看着他的身影越来越远,越来越模糊,直到什么都看不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