枕越不是看不出她语气中的阴阳怪气，少年心性的他也受不得这种委屈，不耐烦地问道：“你到底想说什么？”
今夕眯眼一笑：“这里只有我们两个，你还装什么装？”
“我装什么了？”
“是你杀了他。”
枕越愣住：“什么？我杀谁？”
“他母亲爱他，在你还是一个不会动的木偶时，你便嫉妒他嫉妒得不得了，可惜，他根本不在乎被你当作母亲的人，你觉得他不配。”
“于是，你杀了他们的儿子。”
“他的死是你造成，他母亲失心疯也与你这招脱不了干系，如今鸠占鹊巢被杀掉，倒也真的是因果。”
少年显然还没学会说谎，他先是视线避开戳穿真相的人，低下头连连后退：“我……我……”
“别着急啊。”今夕仿佛真的在安慰心虚的少年，柔声道，“你做的其实没有错。”
“我也是一样，杀掉了我的兄弟姐妹，毕竟，谁会喜欢有人和自己抢东西呢？尤其是这种，只能有一个活下去的机会。”
“我们是一样的，你为何对我抱有如此敌意？”今夕下巴支在手背上，微微皱眉，这下是真的不解。
枕越又后退一步，厌嫌道：“你那脸上写满了要我命的算计，谁和你是一样的？”
魔果勾唇：“因为我想要你的心啊。”
“我没有心。”枕越甩开她的手，此刻尚不知道魔果口中的“心”不是一个意向，不是一个指代，而是他胸膛中跳动的那个，完完整整而有实体的心。若早知道，他不会一味在她的陷阱里沉迷，“你怕不是记错了，我只是个木头。”
“你有心的。”今夕皱眉，像个孩子似的与之争辩，“不然你怎么会，宁愿答应娘娘来监视我，受我折磨，也要换你母亲不受轮回之苦。”
“唉，娘娘真是的，在我刚刚长出灵智时就开始提防我，真叫我寒心。”
枕越惊讶：“你怎么……”
“我当然知道。”
今夕手放在他胸口。
“我就是你的欲望。”
枕越嗤笑，甩开她的手：“你哪里来的自信，自己都命不久矣了，还想来操控我？”
他想转身离去，却被魔果一手抓住，她摁着他的头凑近自己：“你在逃避我？这么怕我给你挖坑？”
“你到底想干什么？别再缠着我了！”
今夕又道：“他背叛了你母亲，若不是他向父亲告知，你母亲早已是自由身，你杀了他没有错，但你母亲可不及我理解你。”
“她辜负了你，你可以找一个新的寄托。”
“不如看看我。”
“别做娘娘的狗了，都是做狗，不如……”
“做我的狗。”
枕越恼怒：“放开！”
今夕不放：“别生气嘛，我会对你好一点的。”
枕越道：“我说放开。”
年少的魔果还不懂得控制自己的情绪和欲望，也正是这控制不得的情绪和欲望使她如此心急，正式向外人袒露了自己的野心。
今夕道：“你一定要这么固执……”
“娘娘叫你放开。”枕越忽地平静下来。
身后的后土娘娘看了有一会了：“我确实叫你放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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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夕跪在后土娘娘面前，不时斜眼观察娘娘的神色，猜测自己方才那番狂言她听见了几分，如今，就凭娘娘现在这副脸色，她敢肯定，娘娘听进了十分。
“本以为你是个好孩子。”后土娘娘指尖缓缓抬起她的下颌，低头俯视，“刚才听了你的话，我倒是惊讶不已。”
“可我觉得，你不是这样不知分寸的孩子，你变成这样一定是有原因的。”
地狱的主宰慢慢抬起头，一眼贯穿今夕身后俯首的几人：“让我看看，是谁教坏了你。”
蛇是第一个被拽到娘娘手中的。
“饶……饶命……我没有带坏她……”
“我没有允许你说话。”娘娘面无表情看着蛇畏惧地闭上嘴，慢慢低下头，“你身边就属这条蛇吹耳边风吹的厉害，搬弄是非，挑拨离间，饶你心性，今日我就先拿她杀鸡儆猴。”
她五指收紧，抬头看向今夕：“我替你除掉她，你可有意见？”
今夕漫不经心摇头：“这和我有什么关系？”
娘娘无奈地摇头笑笑，挥手将蛇扔进半空中离奇生起的冥火里，蛇的惨叫尖锐刺耳。
“现在还和你没关系吗？”地狱的主宰语气温和地问道。
蛇先她一步发话，嗓音嘶哑中带着恨意：“能有什么关系？指望没有心的她为了我低头认错吗！”
今夕丝毫不看冥火中煎熬的蛇：“是啊娘娘，你未免把我想得太善良了些。”
她的回答让气氛一度陷入沉默，寂静之后，是空中的冥火“咻”的熄灭，留下丝缕轻烟，掉在地上的蛇没了半条命，深陷积雪中，贪恋清凉的雪缓解她的烧伤。
后土娘娘看了她一眼后发话：“扔出去。”
蛇猛然睁大双眼。
“拔了灵智，扔去人间，让她做一条普通的蛇。”
“不……我不要做一个畜牲……不……”
今夕也未曾料到这个结果：“等等。”
后土娘娘回身：“你有更好的建议？”
“我可以认错。”
她觉得认错是没什么大不了的，于是俯身叩首：“今日说出大逆不道之言是我辜负了娘娘的管教，与我身边这些东西无关，我甘愿领下您的所有惩罚，只求娘娘不要赶走这个陪我解闷的东西。”
可是……
后土娘娘慈爱地抚摸她的头，告诉她：“你又错了，我的孩子，你如果坚持你的无情，我还可以原谅你，但你不是无情，你竟妄想做一个人，像一个人一样去感受七情六欲。”
“这便是你最大的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