列位看官,上回书说到杨再兴与文鸯、甘宁等人合力攻破渔阳,阎柔兵败授首,北境局势得以扭转。战后,杨再兴部署好北疆诸郡防务,便与赵云一同启程返回临淄复命,二人一路缓行,历经五日,终于抵达临淄城外,一场迎接凯旋将士的盛会即将开启。
临淄城外的官道上,夕阳正一寸寸沉入西山,将天际泼染成一片金红绚烂的锦缎,连带着道旁的衰草都镀上了层暖融融的光晕。
杨再兴与赵云并辔而行,身后的背嵬军骑卒虽历经数场大战,眉宇间带着掩不住的倦色,队列却依旧严整如铁,马蹄踏地的节奏分毫不乱。
“总算是要到了。”杨再兴勒住赤焰雪蹄的缰绳,望着远处巍峨的城墙轮廓,长舒了一口气。
这五日,他特意放慢了行程,既是想让连日奔波的士卒们喘口气,歇一歇酸痛的筋骨,更是为了心底那个念兹在兹的身影,故意将归来的脚步放得更缓些,好让这份期待在心底多沉淀几分。
(念兹在兹:出自《尚书·大禹谟》,指对某事或某人时时惦记、念念不忘。)
赵云胯下的照夜玉狮子轻轻打了个响鼻,他抚着马鬃笑道:“陛下与诸位大人怕是要等急了。咱们这一路慢悠悠地晃着,指不定早有人已在城楼上望穿了秋水呢。”
话音未落,城门处已传来一阵车马銮铃之声。攒动的人影中,最前方那抹明黄尤为夺目——正是身着锦袍的刘禅。
在他身侧,徐晃正按剑而立,脸膛上笑意融融;诸葛亮羽扇轻摇,目光温和;太史慈父子则一身戎装并肩站立,望向归来的将士,目光里满是同袍相见的热络。
而人群稍侧,一抹素衣身影正静静立着,目光却早已如磁石般牢牢吸在杨再兴身上,随着距离一寸寸拉近,那双素来清冷的眸子里,竟悄然漾起了圈圈涟漪,像被晚风拂过的湖面,渐渐漫上温润的光。
“陛下!”
杨再兴与赵云几乎同时翻身下马,快步穿过分列两侧的仪仗,在刘禅面前齐齐单膝跪地,右手按胸,沉声报道:
“臣杨再兴(赵云),幸不辱命,平定渔阳,特来复命!”
刘禅忙快步上前,伸手扶起二人。
旋即,转向赵云,双手紧紧攥住对方手腕,目光在他身上细细逡巡,从鬓角的白发到肩头铠甲上新添的战痕,语气里满是亲近与依赖。
(逡(qun)巡:本意为徘徊不前、迟疑不决。此处引申为来回移动、反复查看的意思。)
“子龙叔父,您可算回来了!这些日子北境战事吃紧,朕夜里总忍不住惦念,若非有您在良乡坐镇,朕这心里实在难安。”
赵云望着眼前已褪去稚气、渐显成熟的君主,眼中泛起温润的暖意,微微躬身道:
“陛下言重了。此番能破渔阳,全赖振武调度有方,诸将协力同心,老臣不过是在良乡守住了阵脚,实在算不得什么功劳。”
“子龙叔总是这般谦逊。”刘禅拉着他的手不肯松开,笑嗔一句。
随即转向一旁的杨再兴,脸上笑意更浓:“兄长一路辛苦!朕昨日还与司徒念叨,说按脚程算,今日傍晚你等定能到达。这不,果然让朕等着了。”
周围众人见状,纷纷上前见礼。
太史慈大步迈出,蒲扇般的大手一把握住赵云的手腕,朗声道:“子龙!多年未见,风采不减当年啊!”
徐晃也跟着捋着胡须附和:“当年长坂坡前七进七出的威风,如今想来还让人热血沸腾,阎柔那等货色遇着你,算是他八辈子修来的晦气!”
诸葛亮轻摇羽扇,含笑颔首:“子龙威名远播,有你在良乡,便是对阎柔最有力的牵制。渔阳之战能如此顺遂,子龙功不可没。”
赵云一一回应着众人的寒暄,目光扫过一张张熟悉的面孔,脸上露出温和的笑意。
趁这当口,剑影悄悄挪到杨再兴身边。她没有说话,只是抬起头,目光在他身上细细打量,从肩头到腰间……
而后又轻轻伸出手,指尖拂过他臂甲上那道新添的浅痕——那是在俊靡县攻城时,流矢擦过留下的印记。
“没受伤吧?”她的声音很轻,却带着掩不住的关切,尾音里甚至藏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
杨再兴心中一暖,反手握住她微凉的手指,指腹摩挲着她的掌心,低声道:“放心吧,皮肉半点未破。只是……害你悬心了这许久。”
周围众人见此情景,忙识趣地往刘禅身边拢了拢,故意拉开了些距离。
诸葛亮轻摇羽扇,对刘禅笑道:“陛下您瞧,这夫妻二人久别重逢,定有许多体己话要讲,我等还是暂避片刻,莫要扰了他们才好。”
刘禅笑着点头,眼里满是了然,忙转头对赵云道:“子龙叔父,不如我等先去那边凉亭歇脚,聊聊北境情形?兄长一路劳顿,想必也是累了,正好让他缓口气。”
众人闻言,忙簇拥着刘禅往凉亭走去,特意将这片天地留给了杨再兴与剑影。
半炷香后,杨再兴与剑影并肩而来。剑影鬓边的碎发微微拂动,脸上带着层淡淡的红晕,先前那抹清冷早已被脉脉柔情融去。
将一切看在眼里的刘禅,这才朗声道:“时辰不早了,诸位且随朕入城。府衙已备下接风宴,我等边吃边聊,好好说说渔阳战事的详情!”
随后,背嵬军由副将统领着往城东校场休整,众人则簇拥着刘禅缓步入城。
此时,临淄城内早已传遍了捷报,沿街百姓自发候在道路两侧,见刘禅与凯旋的将领们经过,纷纷躬身行礼。
孩童们则扒着大人肩头探头张望,目光黏在杨再兴与赵云披挂的铠甲上,眼中满是崇拜。有些胆大的,还不忘喊声“将军威武”,惹得身旁大人慌忙捂住他们的小嘴。
府衙大堂内灯火如昼,接风宴早已备妥。案几沿堂两侧依次排开,每张案上都摆着铜爵、陶碗,还有热气腾腾的菜肴——一碟酱肉、一碗炖菜、两碟时蔬,还有一小笼蒸饼,虽不奢华,却透着家常的暖意。
刘禅走到主位案前坐下,抬手示意众人就座。待众人坐定,他端起面前酒爵,起身道:“今日这第一杯,先敬兄长与子龙叔父!渔阳大捷,北境安定,自此幽州再无烽火之扰,二位居功至伟!”
“朕替大汉百姓,谢过二位!”说罢,他仰头将爵中酒一饮而尽。
杨再兴忙起身,双手举杯过额,郑重道:“陛下言重了。此战能成,绝非臣一人之功。”
他目光扫过席间诸人,声音朗朗:“若非子龙兄在良乡拖住阎柔主力,幼节定计周全,次骞阵前斩阎柔于马下,兴国在良乡死战不退,兴霸率水师牵制,又岂能拿下渔阳。”
“还有赵统、赵广二位贤弟,率军拿下平谷,死死掐断了幽州军南下的退路……”
他将诸将功劳一一细数,条理分明,句句恳切,唯独对自己亲率飞影骑在无终县登陆、奇袭俊靡县的战绩,只字不提。
刘禅见状,朗声笑道:“兄长何必如此过谦?若不是你亲率飞影骑千里奔袭,渔阳之战如何能这般顺利?东西两线又如何能衔接得这般紧密?”
“诸将功劳,朕自然一一记在心间,少不了各有封赏——或晋爵位,或增食邑,定不会亏待了大家。但兄长居中调度、统筹全局的功劳,也断断不能少了!”
众人纷纷附和,徐晃大声道:“陛下说得是!振武不必自谦,这统筹之功,可比一城一池的厮杀更显难得!”
杨再兴见众人坚持,便不再推辞,与赵云一同举杯饮尽。
待放下酒爵,他敛了笑意,将对北疆诸将的后续安排细细说明:“渔阳之战后,我已令幼节坐镇渔阳,安抚百姓,整顿吏治,恢复生产;次骞与兴国率领三万兵马,以飞影骑为先锋,东出右北平……”
诸葛亮听完,羽扇轻摇,沉吟了片刻。而后,抚须笑道:“说起辽东,倒不得不提一句司马仲达。此人虽为逆臣,却也并非全无是处。”
“当年他任太尉时,曾亲率大军拿下襄平,诛杀公孙渊及其党羽,虽说是为曹魏拓土,却也为我军他日收复辽东扫清了不少障碍。”
“至少那些公孙氏的旧部已无力作乱。次骞与兴国若能仅凭三万兵马稳住局面,多少还是沾了些他的光。”
刘禅闻言笑出声来,语气里带着几分戏谑:“这老匹夫若泉下有知,自己辛辛苦苦打下的辽东,最后却要成了我大汉的疆土,怕是要气得从海中爬出来!”
席间众人闻言,都忍不住笑了起来。
众人边吃边聊,酒过数巡,话匣子愈发敞亮。各自说起这些年天各一方的际遇,有沙场搏杀的惊险,也有暂得安宁的温煦,时而抚掌大笑,时而低叹唏嘘。
不知不觉间,窗外的夜色愈发浓重,漏刻已指向亥时三刻。
刘禅见众人眉宇间都染上了倦色,酒意也渐渐沉了,便放下酒爵笑道:“今日便先到这里吧。诸位奔波多日,想来也都乏了,回去早些歇息,养足精神。明日午间,我等再细说东莱战局。”
宴席散后,剑影扶着微醺的杨再兴往府衙后院的客房走去。他身上带着淡淡的酒气,脚步有些虚浮,却依旧紧紧握着她的手,不肯松开。
回房后,剑影唤来侍女,将醒酒汤端了上来。待侍女退下,她执起白瓷小勺,轻轻舀起半勺温热的醒酒汤,微侧着头,唇瓣凑近勺沿轻轻吹了吹,才缓缓递到杨再兴唇边。
“慢些喝。”她轻声说着,目光温柔得像一汪春水。
温热的汤流过喉咙,带着淡淡的甘草味,杨再兴的醉意渐渐退了几分。剑影扶他躺到榻上,轻轻为他褪去厚重的铠甲,又解开外衣的系带,脱下靴子,将被子拉到他腰间。
接着,她转身倒了盆温水,拧了块温热的布巾,来帮他擦拭脸颊与手臂。
指尖刚触到他的额头,杨再兴忽然睁开了眼,那双带着几分醉意的眸子格外明亮,他紧紧抓住她的手,轻轻将她拉到身前。
昏黄的烛光下,他的目光含情脉脉,仿佛要将她整个人吸进去:“影儿,当年在合肥时,你亦是这般为我擦拭,那时我受了重伤,是你守在榻边,一日三次为我换药……”
剑影的脸腾地红了,像染上了胭脂,她轻轻挣开手,在他胸口轻轻捶了一下,语气似娇似嗔:“你个没良心的,亏你还记得!我还以为你早忘了那些日子呢。”
杨再兴翻身将她压在身下,低头看着她泛红的脸颊,笑着道:“为夫自然记得。除此之外,我还记得在建业时曾答应过你,要让你早日怀上身孕……”
“呸!”剑影一把将他推开,娇羞地别过脸,“你就记着这些荤话!成婚时你……答应过人家的,却为何偏又忘了?当日,是谁信誓旦旦地保证,日后绝不贪杯误事,今日却又喝得满身酒气?”
杨再兴忙伸手搂住她的细腰,将下巴搁在她香肩上,笑着解释:“夫人息怒,今日不是情况特殊嘛?为夫难得与子龙、子义、公明他们相聚,况且陛下也在,总不能扫了大家的兴……”
“少拿陛下当挡箭牌!”剑影转过头瞪他一眼,眼神里却没什么怒气,“以你与陛下的情分,你若借口说身子乏了不能喝,他还能怪罪于你?我看你就是被三叔带坏了,学了贪杯的毛病!”
杨再兴见她气鼓鼓的样子,忍不住笑了起来,凑到她耳边低语:“可方才在席间,我见夫人也没少喝啊……那壶青梅酒,多半是你一个人喝了吧?”
“我,我那是……”剑影的脸更红了,声音也低了下去,“谁叫你只顾着与子龙、子义、公明他们说话,将我晾在一边。我觉得无趣,才多喝了几杯闷酒。”
“好好好!皆是为夫不对,我这便好好补偿与你!”话音未落,杨再兴便俯下身,印上了剑影那片朱唇。
剑影的身子微微一僵,随即放松下来,双手轻轻搭上他的肩头。他的吻带着淡淡的酒气,却灼热而缠绵。
随即,两人从轻柔的厮磨渐渐变得浓烈,仿佛要将这数月的思念都倾注其中。
窗外的月光透过窗棂洒进来,在地上投下斑驳的光影,帐幔被夜风吹得轻轻晃动,将两人的身影温柔笼罩。
她的指尖穿过他的发,感受着他温热的呼吸,心底的嗔怪早已化作柔情。
他抬手褪去她的外衫,指尖触到她微凉的肌肤时,她轻轻颤了一下,却没有躲闪。
烛火摇曳,映得帐内一片朦胧,唯有彼此的心跳声交织在一起,与窗外的虫鸣相和,汇成一曲温柔的夜歌。
不知过了多久,烛火渐渐微弱下去,月光却愈发清亮,静静洒在榻边的衣袍上,空气中弥漫着重逢的甜蜜与缱绻。
欲知后事如何,且听下回分解。这正是:凯旋归来入临淄,君臣相聚话战事。夫妻重逢诉相思,帐暖灯昏意正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