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莞深吸口气,扭头看向他昏暗光线里更显冷淡迫人的侧脸轮廓,低声启唇:“你知道我想问什么的。”
“Elvis。”
她第一次当面对纪行璟唤出这个名字,语气却出乎意料几乎斩钉截铁。
她确实没有直接的证据,但那些似是而非的巧合和几乎源自于本能的直觉在此刻就是明明白白地告诉她,眼前的男人就是Elvis。
而她要确认的第一件事,就是纪行璟是否跟她有同样的记忆。
如果有,那纪行璟是否知晓她重生的事,又是否与她重生有所关联?
如果没有,她重生那天男人论坛账号那条前生根本没有的动态又该怎么解释……
而也就在她唤出那个称呼之后,纪行璟才总算掀开眼帘,不喜不怒的目光缓缓凝落在她脸上。
他就这样无声凝视她数秒,直到她连呼吸都几乎变得僵硬,才忽地扯起唇角,低声问:“紧张成这样,你口中的这个Elvis,对你来说很重要?”
他的语气很平静,寡淡得好似答复是与否都与他毫不相干,但在这样沉寂的氛围之下,姜莞没办法真的把这当成随口一问。
她沉默须臾,才终于哑声落下两个字音。
“重要。”
深吸口气,她抬眸直视纪行璟几乎瞬间沉晦得叫人不敢直视的目光,一字一句强调:“很重要。”
然而男人注视她须臾,却问出一个叫她眸光瞬间僵滞的问题。
“那跟邵廷比呢?”
“谁更重要?”
纪行璟就这么一瞬不瞬低凝着她,语气愈发平淡得出奇。
眼见着兜兜转转竟然又绕回到她最无法直接面对的话题,姜莞瞬间哽住了喉,好半晌说不出话来。
这样的沉默显然激怒了纪行璟,男人一把扣住她后颈,逼迫她仰头以极近的距离重新直视他。
“回答我。”
男人命令的语气近乎冷漠,姜莞本能握拳抵在他胸膛,眼眶几乎不受控制发起烫来,咬牙启唇:“他和邵廷毫不相干。”
像是觉得可笑,纪行璟发出声凉哂,修长的指骨转而包裹住她下颌。
“挺好。”
他拇指在她唇上狠狠压了压,滚烫的鼻息贴近她耳畔:“既然你没办法回答,那就说明这个Elvis也重要不到哪里去。”
男人语气里似有若无的低讽听得姜莞心头莫名一颤,她下意识挣扎起来,耳后却在这时再度传来男人沉哑的嗓音。
“姜莞。”
或许是因为这两个字音竟显出丝前所未有的温柔来,姜莞眉心一跳,下意识停止了挣扎,下一秒就听他毫无征兆落下一句话:
“从今往后,我放你自由怎么样?”
放她自由?
姜莞瞳孔骤缩,反应了好几秒才僵声问:“什么意思?”
男人上却只是反问:“这不就是你想要的?”
“依你的习性,既然能在我身上图谋的都已经如愿以偿,这段时间就应该一直在绞尽脑汁该怎么彻底和我撇清关系。之所以又和邵廷牵扯上,难道就没有你正好想找一个最合适的时机借他摆脱我的原因?”
说罢,他松开桎梏,转而扣住她顷刻间煞白的侧脸,让她直视他的同时,沉眸似笑非笑道:“就像……当初你借我摆脱邵廷一样。”
真相就这么被他以如此直白甚至冷漠到残忍的口吻揭露得彻底,所有隐晦的心思也在此刻都变得无所遁形。
姜莞听得一言不发,心跳却已经剧烈得几乎要从胸腔内迸裂开来。
半晌,她扯了扯唇角,艰难迎上他视线:“纪行璟,你太高看我了。”
纪行璟并没有反驳她,只在沉默注视她几秒后,问:“我高看你,那哭什么?”
姜莞呼吸微窒,还来不及说什么就已经被男人抬起脸用指腹拭过眼角的水痕。
他的语气依旧很沉,注视着她的目光却前所未有的沉寂。
“你在我面前掉眼泪,十有九是为了达到目的。还有极少数的情况,就是像现在这样。”
“你真以为我看不透你心里那些盘算?但不怪你,是我自己亲口说心甘情愿做被你利用的棋子。至于今晚……”
“我也只不过是尝了遍邵廷当初的滋味而已。”
满是自讽的话音落下,他不愿再看她昏黑中氤氲通红的双眼,将她重新带进怀里,随后低阖下眼,无法克制缓缓收紧扣在她腰间的力道。
在过往无数个日夜里,这道身躯于他而言都是道不能揭开的疤痕,这道疤非但没有随着时光的流逝而消弭,反而还一日比一日刻骨,无可抹除。
那段亲身感受到她砸落得血肉模糊的身体一点点由温热变得冰冷的记忆,早就成了无法罢休的梦魇和执念。
某种程度上来说,他确实是个克星,过去的双亲,如今的姜莞,都应验了那句诅咒,但凡他在意的,最后都惨死在面前。
所以恰恰好就在他去榕市找她的当晚,在那个雨夜,他在车里亲眼看到她柔弱纤薄的身体重重砸落在对向车玻璃,就那样“砰”地一声,伴随着刹车声发出极度刺耳的巨响。
仅仅只有几步之遥,他按下车窗的同时,听到下车的人惊恐唤出她的名字。
……
后来再见,他却只能压抑本性,克制本能,做个无法干涉的旁观者,甚至只能亲眼看着她和别的男人牵扯越来越深,甚至,比他尤盛。
所谓权势,所谓手段,都半点舍不得施展在她身上,他早已被捏住了软肋,成了命定的输家。
她太知道该怎么戳他痛处,楚楚可怜身不由己的同时,又几乎是肆无忌惮踩着他能容忍的底线折磨他。
事情发展到今天这一步,他很清楚,自己已经到了失控的边缘,再往前走任何一步,都有可能让她前功尽弃。
然而比起和她纠缠至死,他更想,也只能让她如愿。
姜莞当然不知道眼前男人心中所想,她只觉得他抱着她的力道比以往还要紧,紧到仿佛恨不得将她揉进骨血深处。
许久,男人才将她松开,后靠在椅背,落下疲惫的低语。
“刚才的话不是玩笑。”
“从今天开始,只要你想,我们两不相干。”
“往后再见,不要再招惹我。”
“我们之间,对你来说是逢场作戏,但对我来说,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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