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楼上的将领们望着满地的尸体与燃烧的原营地,脸色惨白如纸,没人再敢说“斩将夺旗”的大话。
新营地的大华军士兵们瘫坐在掩体后,自动步枪的枪管已烫得无法握持,重机枪手的手指被震得麻木,却依旧死死盯着夏军撤退的方向,眼中闪烁着战斗的火焰。
林风站在沙袋掩体后,望着夏都紧闭的城门,龙啸剑的剑柄被汗水浸透。他知道,这场胜利来之不易,是用弟兄们的鲜血与智慧换来的。地雷阵与防御工事虽然挡住了夏军的进攻,但大华军的兵力也已捉襟见肘,能战斗的不足三万六千人,弹药也消耗了大半。
“清点弹药,救治伤员。”他的声音依旧沙哑,却带着一丝轻松,“继续加强布置防御工事并派斥候盯着夏都的动静,防止他们再次偷袭。”
夕阳西下,原营地的火焰渐渐熄灭,只留下冒着青烟的焦土与堆积如山的尸骸。夏都的城楼上,火把稀稀落落地亮起,再也没有了往日的嚣张。
林风坐在沙袋上,望着天边的晚霞,晚霞如血,映照着这片饱经战火的土地。他知道,夏军经此一败,短时间内再也无力发动大规模进攻,这为大华军争取到了宝贵的休整时间。但他也清楚,这只是暂时的平静,夏都的几十万大军还在,最后的决战,终将到来。
“弟兄们,”林风站起身,声音传遍营地,“今日我们守住了,明日,我们就要攻进去!夏都的城门,挡不住我们的脚步!”
士兵们纷纷站起身,举起手中的武器,发出震天的欢呼。欢呼声穿过空旷的战场,传到夏都的城楼上,让那里的守军瑟瑟发抖。
“老大,别忘了夏都后面的烈舒山上,王道长还在那里等着呢。”
林风一笑,“就快就派上用场了。”
翌日清晨的薄雾尚未散尽,夏都南门的城楼已被一层诡异的灰雾笼罩。林风的三万朵大军列阵城下,铁甲车的履带碾过带露的土地,重炮的炮口对准城门,晨光照在士兵们的钢盔上,映出一张张布满血丝却燃烧着斗志的脸。
夏都城楼上突然传来尖锐的哨声。灰雾中钻出数十个黑袍人影,他们手中的骨杖指向天空,口中念念有词,护城河的水面竟开始剧烈翻涌,浑浊的河水顺着河床上涨,很快漫过堤岸,朝着大华军的阵地流来。
“是水系巫师!”杀影的吼声带着惊怒,“他们想用水淹咱们!”
林风的瞳孔骤然收缩。护城河宽达五十丈,此刻水位已涨至两丈高,浑浊的水流裹挟着暗桩与尸块,如一条黄色的巨蟒般扑向阵地。前排的士兵慌忙后撤,却被水流绊倒,瞬间被卷向深处,惨叫声在水声中此起彼伏。
林风猛地催动异脉中的土系穴道,土系穴道的真气瞬间进入龙珠,龙珠变成了土黄色,澎湃的真气从龙珠中飞出。顺着地面蔓延。阵地前的土地突然隆起,五道丈高的土坡拔地而起,如巨龙的脊背般横亘在水流前方。洪水撞在土坡上,激起数丈高的水花,却再也无法前进一步,只能在坡下回旋咆哮。
城楼上的水系巫师见状,骨杖同时指向土坡。河水中突然升起数十根冰水锥,如利剑般射向土坡,却被厚实的黄土吞没,只留下一个个浅坑。
“有点意思。”林风冷笑一声,正欲下令反击,阵后突然传来士兵的哀嚎。他回头望去,只见数名士兵捂着喉咙倒地抽搐,嘴角溢出黑血,皮肤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溃烂,空气中弥漫着一股甜腻的腥气。
“是毒!”风影的声音带着颤抖,他指着城楼上新出现的黑袍人——那些人手中的骨杖缠绕着绿色藤蔓,杖顶的骷髅头正滴落墨绿色的汁液,“他们给魔神盟的人加持了毒力!”
灰雾中果然冲出数千个黑衣杀手,他们的短刀泛着幽绿的光,脚步轻盈得如同鬼魅,专挑落单的士兵下手。一名机枪手刚调转枪口,就被杀手的毒刀划破手腕,惨叫声未落便栽倒在地,手指上的皮肤已开始融化。
“喷火枪营,烧穿灰雾!”林风的指令炸响在阵前。数百具喷火枪同时喷射出橙红色的火舌,火舌撞入灰雾,发出“滋滋”的声响,雾中传来巫师的惨叫,灰雾竟被烧出一道缺口。
透过缺口可见,城楼上的毒巫师正围着一口黑锅作法,锅内翻滚的绿色毒液顺着城墙流下,在地面汇成蜿蜒的毒溪。魔神盟的杀手踩着毒溪冲锋,毒刀上的绿光愈发炽烈,连铁甲车的钢板都被腐蚀出细密的孔洞。
“迫击炮营,目标黑锅!”林风的龙啸剑突然爆发出白光,光明真气如潮水般涌向阵后,笼罩在中毒士兵身上。溃烂的皮肤渐渐愈合,黑血顺着指尖滴落,在地上烧出滋滋作响的小洞。
三十枚迫击炮弹呼啸着撞入城楼上的灰雾。爆炸声中,黑锅轰然碎裂,绿色毒液四溅,城楼上的毒巫师成片倒下,被自己的毒液腐蚀成脓水。魔神盟的杀手失去加持,毒刀上的绿光迅速黯淡,杀影抓住机会率领突击队反扑,冲锋枪的火舌扫过,黑衣杀手纷纷倒地,尸体很快被后续的士兵拖走焚烧。
南门的城门突然“吱呀”作响,夏军的部队在巫师的掩护下冲出,他们举着沾毒的长矛,朝着土坡后的大华军冲锋。铁甲车的重机枪立刻开火,子弹穿透士兵的胸膛,却见他们伤口处冒出绿烟,竟顶着枪林弹雨继续前进。
“是巫毒加持的死士!”林风眉头紧锁,土系真气再次涌动。土坡后的地面突然裂开,数十道深沟将冲锋的死士分割成数段,没等他们反应,沟壁突然合拢,将大半死士活埋,只留下几只挣扎的手臂在土外挥舞。
城楼上的水系巫师见状,骨杖交叉成十字。护城河的水位再次暴涨,这一次,水流不再向前,而是顺着城墙攀升,在城头凝聚成数十道水龙,张牙舞爪地扑向重炮营。
林风纵身跃起,龙啸剑插入地面。五道土坡突然合拢,形成一道连绵的土墙,水龙撞在墙上,炸开的水花如暴雨般落下,却无法撼动分毫。
就在此时,夏都西侧的山上突然升起一道金光。林风抬头望去,只见一道人影立于山巅,他身上的白光四射,如利剑般穿透灰雾,正好照在城楼上的巫师阵中。
灰雾中的黑袍人发出痛苦的嘶吼,白光所过之处,骨杖纷纷碎裂,巫师的黑袍燃起黑绿色的火焰,很快化为灰烬。水系巫师的水龙瞬间溃散,护城河的水位急剧下降,露出河底布满的暗桩与尸体。
“就是现在!重炮营,轰开城门!”林风的吼声震彻天地。
六十门重炮同时怒吼,穿甲弹如雨点般撞向南门。木门在爆炸声中崩裂,铁皮碎片飞溅,露出后面惊慌失措的夏军。铁甲车如钢铁洪流般冲破缺口,车头上的重机枪喷吐火舌,将残余的死士成片扫倒。
林风一马当先冲入城门,龙啸剑的白光劈开迎面射来的毒箭。他的身影在街巷中穿梭,土系真气所过之处,地面隆起的尖刺刺穿杀手的脚掌,光明真气净化着空气中的毒气,所到之处,黑袍巫师与黑衣杀手纷纷化为飞灰。
当山上的白金光渐渐消散时,南门的战斗已近尾声。水系巫师与毒巫师尽数伏诛,魔神盟的杀手尸横遍野,护城河的水位退回原位,只留下满地被毒液腐蚀的焦土。林风站在南门的城楼上,望着城内燃烧的街道,手中的土系龙珠已恢复平静,掌心却烫得惊人。
“传令下去,肃清残敌,守住南门。”他的声音透过硝烟传来,带着一丝疲惫却无比坚定。士兵们的欢呼声在城内回荡,却很快被远处传来的战鼓声淹没。
林风望向夏都的中心,夏都不愧为东方诸国第一雄城。不但有瓮城,还有内城,也就是说林风费了几日的功夫,才只拿下了外城的一个南门。
外城南门与内城南门之间是南城城区,虽然经历了战争的洗礼,但依然能看出其平日之繁华。林风目光所及,突然看到夜色残垣之中,有处所在依然灯火通明。
“那是什么地方?”
“是万花楼。”杀影笑道:“果然像老大诗集里说的,商女不知亡国恨,隔江犹唱后庭花啊。”
林风惊讶地看着他,“你也看书?”
“别人的可以不看,老大的诗集怎么能不看呢。”杀影笑道:“等老大征服了大夏国,恐怕老大的诗集全东方诸国都要拜读了。”
“盟主……”这时一个人走了过来。
林风认出他是跟着王楚山去烈舒山的一个正义盟堂主之一,来自昆仑派的俗家长老张毅。
“张堂主,你怎么来了?”
“盟主,王道长派我来问你我们何时行动?”
“你们今日不是已经行动了?在东面侧山上的那白光不就是你们干的?”
“盟主,那不是我们干的,我们还以为是盟主您安排的高人呢,比那西域巫师还厉害。”
“什么?不是你们?那是谁?”林风惊讶道。
“不知道啊。”
林风心想难道还有人暗中帮助自己不成?
“回头跟王道长说,下一次进攻内城的时候,就会提前发信号枪,届时你们就按照既定的计划行动。”
“是。”
“回去吧。”
张毅走后,杀影说道:“老大,这么说来还真是奇怪了,今天那个山上的白金色的光到底是怎么回事?”
“是有个人在那里。”
“人?我怎么没看到,只看到有白金色的光。”
林风心想你若看到就奇怪了,自己这种境界才勉强看到有个人在那里施法……
他看了看万花楼,说道:“走,我们去万华楼逛逛。”
穿过南城残垣断壁,万花楼的灯火愈发璀璨,竟在断壁残垣间映出一片琉璃般的光晕。朱漆大门虽有弹痕,却依旧敞开着,门内传来丝竹管弦之声,夹杂着男女的笑语,与城外的硝烟味格格不入。
林风拾级而入,雕花廊柱上的金漆已斑驳,却仍能看出往日的奢华。大厅中央,数十名舞姬正踏着节拍旋转,水袖翻飞如流云,鬓边的珍珠随着舞步轻颤,在烛火下洒下细碎的光。二楼的雅间里,传来酒杯碰撞的脆响,几个衣着华贵的男子正搂着歌女调笑,仿佛城外的厮杀只是一场遥远的梦。
林风低声念着,目光扫过那些麻木的笑脸,忽然在二楼的一抹屏风后,觉察到一抹熟悉的气息。
林风突然明白了,原来万花楼的灯火就是为了吸引林风来的。
林风对杀影说道:“你自己玩吧。”
“老大啥意思?”
“我看到了一个熟人,今晚要跟她叙叙旧。”
“明白,”杀影嘿嘿一笑,“老大悠着点。”
“滚!”
林风说完信步走到二楼屏风那里。
绕过雕花屏风时,一股冷梅般的香气悄然漫过来,与楼下的脂粉香截然不同,清洌得像是霍青山顶的月光。
蒙纱女子正临窗而坐,手肘支在紫檀木桌上,指尖轻叩着青瓷茶杯。月光透过窗棂落在她身上,将素白的纱巾染成半透明的银,隐约能看到她下颌的弧线——圆润却不赘余,像是玉雕师耗尽三年心血磨出的弧度,在灯光下泛着细腻的光泽。
听到脚步声,她缓缓抬眼。
那是一双怎样的眼睛?林风见过西域宝石的璀璨,见过战场星火的炽烈,却从未见过如此清亮的眸子。眼尾微微上挑,带着几分天然的媚意,瞳仁却如深潭般沉静,映着窗外的火光,竟像是将整片星河都揉碎在了里面。长睫垂下时,在眼睑投下浅浅的阴影,再抬眼的瞬间,又似有流光闪过,让周围的烛火都黯淡了几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