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呃……我也想喝咖啡。”
当时，我不想与林浩共处一室，便找了这么个荒唐的理由。
然后，林浩不乐意了，他板起脸说了句：“司葭，你是真的想喝咖啡？”
这话不问还好，问就是我肯定是不想啊，刚才那杯我都没喝完，他一定注意到了。可是我怎么能和林浩共处一室，这实在是太让人焦虑了。只要一想到刚才胡之菲嘴上没把门的撮合，我便觉得林浩察觉到了什么。
“对哦，他们两个在办公室哦……那我就不喝了吧。”我默默打开矿泉水，喝了两口，一边寻找着更合适的理由。
林浩坐了下来，就坐在我身旁的空位。
我用指甲划着矿泉水瓶子，闻着他身上熟悉的味道，然后感觉到耳旁一热，他肯定要开口说话了。
我紧张起来，噌的就站了起来。
“不好意思，我去上个厕所。”我听到身后传来一声叹息，但我装没听见，脚步迈得飞快。
走出了这逼仄的摄影棚，我长舒了一口气，在走廊上又遇见张总，他笑眯眯问我：“司小姐，真不考虑试试直播这行？你刚才和菲菲配合得这么好……”
“不了，谢谢。”我尬笑了一下，打断了他。
我脚步没停，侧着身子经过他的身旁，看到他明显地扭了扭肩膀，做出个瘪嘴的表情，那意思大概是嫌弃我不识抬举。
就这么躲进了洗手间，刚才噗噗狂跳的心才逐渐平静下来。
——我到底在紧张什么？是做贼心虚吗？明明这之前和林浩作为朋友关系，相处得也很融洽自然，难道就因为胡之菲说了两句没把门的话，我就这么怕他？
想着想着，我就打开了水龙头，想洗个冷水脸给自己清醒一下，冷水刚沾到皮肤上，我这才一个激灵回想起来，脸上是化了浓妆的。现在睫毛膏都被我搓进了眼睛里，睁不开了。我抽了张纸巾按着眼眶，余光中瞥见镜子里的自己，眼眶已经成了熊猫眼。
完蛋！
我只好拿起手机，紧急呼救。
“菲菲，你带卸妆巾了吗？能不能来厕所一下，我睫毛膏糊了……”
片刻后，胡之菲江湖救急赶到现场，她看到我一张大花脸，直接就乐了。
“司葭！你到底在干什么啊。怎么搞成这个样子？”她掩着嘴一个劲地笑。
“别笑我啦。先把湿巾给我啦。”我挤着半边脸，眼睛又辣又痒。
“你闭眼，我来帮你。”胡之菲笑归笑，行动上还是帮我，她捏着我的脸，小心翼翼地擦着我的下眼睑，大概是想再救一救我糊掉的妆。
我嘟着嘴说：“别麻烦了，要不全卸了吧。”
“那怎么行？”胡之菲笑着说，“你的梦中情人还在外面，稍微补救一下还可以。我带着化妆包呢。”
“啊？”我轻呼了一声，胡之菲茫然地看着我，她劝我道，“司葭，不是我说你啊。这年头也不能净等着男生主动。女孩子也可以主动一点啊。我看你们这两个慢性子，何时才能捅破这层窗户纸。要不要……”
“菲菲，真的不要。”我烦躁地拧起眉头，甚至别过了脸。
直到这一刻，我才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上次我真的只是拿林浩当借口，一方面是觉得万一胡之菲说漏嘴，李驰也能接受这个理由，另一方面则是因为林浩性格太好了，潜意识里就觉得或许他不会介意我拿他当挡箭牌。
可是现在，我不那么想了。那样做，实在是对林浩的伤害，他看我的眼神叫我心慌。我越想越觉得自己太自私了。
我抓了两张卸妆巾，用力搓着脸，直接把脸上卸了个干净。
然后对着水池一通清洗，脸上的残妆尽数洗去，镜子里又恢复了一张清水白开的脸。
胡之菲一下子没反应过来，甚至有些看傻了。眼睁睁看着我做完这一切，她才尴尬地开口：“司葭，你受什么刺激了？”
我内心万马狂奔，脸上不动如山，我可以对胡之菲说：“我骗了你，我并没有喜欢林浩，我只是拿他当借口，和李驰分手。”
但一开口，我便放弃了这样的语境，仍旧把自己扔回虚伪的另一面。
我浅笑了一下，说：“菲菲，你知道我的性格，你说的嘛，我不是个主动的人。我只想慢慢的来，是不是能和林浩在一起，还是交给缘分好了。”
我转身握住胡之菲的手，认真地请求：“菲菲，我知道你对我很好。可是这件事上，能不能让我自己一个人做主？你就装作不知道，好不好？”
“为什么？”胡之菲不解，嗓门也跟着有点提高。
“因为……”我拧紧眉头，“因为，我不想让林浩发现我是那种见异思迁的人，甩了李驰又去撩他。我真的……不想这样。”
胡之菲闭上眼睛，长长地叹息。
片刻后，她似乎想通了，抱着胳膊，看着我缓缓摇了摇头：“好吧，我大概懂你意思了。”
“谢谢菲菲。”我激动地抱住胡之菲。她不知道她那一句“我懂了”，让我有多安心。
胡之菲说：“那你一会儿自己回去吧。我和黄子爵还有些工作要谈。哦，对了，我已经让林飞宇他爸帮你开病假条了。你如果回去路上方便的话，就去林爸爸的医院取一下病假单。”
“嗯。好。”我将胡之菲抱得更紧了，“你真好，菲菲。我没有你可怎么办……”
“好了好了，少肉麻了啦。”胡之菲有些恨铁不成钢地推开我。
从她的眼神里，我多少能看出她其实并不赞同我这磨磨唧唧的做法。
但她毕竟是我的闺蜜，无论我如何选，如何做，她都会给予支持。
和胡之菲一番交心之后，我整个人都轻松了。
走出洗手间，不出意外的，我远远看到林浩正坐在会客区，他也看到了我，立刻站了起来，他一定发现了我的变化，眼神充满不解。
此刻，我倒是坦然了不少，既然逃不掉的，不如主动作出解释。
我主动迎上去，对林浩说：“刚才睫毛突然掉眼睛里了，出了好多眼泪，妆都花了，我就干脆把妆给卸了。”
林浩点点头：“眼睛还好吧？”
“嗯，没事。”我努力做出平常的样子，“还有昨天那鸡汤是这样。我去你家的时候，你没在，就做了点鸡汤搁在电饭煲里就回家了，也没跟黄子文说清楚，他说不定以为是保姆做的，就喝了。你回家以后能不能别在他面前提这件事？”
林浩又点头，但表情不太乐意。
“那没什么事的话，我就先走了。这几天学校放假，你想吃什么，我做好给你送过来。”我用客气而周到的语气说。
林浩淡淡地开口：“我已经好多了。如果麻烦的话，也不用特意。”
“不麻烦。”我抢白道。
他愣了两秒，没接话。于是我们之间突然冷场了。我们彼此看着对方，一时无话，只是气氛尴尬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