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湿巾。”
“哦。”
我重新递上卸妆湿巾，胡之菲准备搞下一支试色，我赶紧闪出试播镜头外。
大概是闺蜜间的默契吧，连我自己都觉得，我这个冒牌助理当得越来越得心应手。
而且镜头就对着胡之菲拍，我在镜头里就擦到个边，此刻专心整理着桌面，一时让我忘记了正在入镜。
十分钟后……
桌上还剩两支唇膏没试色，直播导演喊了一句“卡”，然后对我们说了句，“主播尝试换种风格再来，摄影师给切个近景，这次不要用动态跟随，怼脸拍。”
“好，换高清加锐化了哦。”摄影师重新架机位、调整机器。
“哦，好。”胡之菲应变很快，立刻将刚才打开的口红套盒一口一口盖上盖子，然后把一旁的彩妆套组拿出来。
直播策划在后面喊：“助理，助理愣着干嘛，赶紧上去帮一下啊。”
不知什么时候化妆台旁多加了把椅子，我坐到胡之菲身旁，胡之菲低声对我说：“司葭，你帮我把套组打开。我卸个妆。”
“准备，倒计时。”导演开始喊指令，“3、2、1…action。”
胡之菲一秒对准镜头，张口就来：“好，姐妹们，今天呢就教大家一款冬天的裸妆，这款妆容呢，其实是非常适合初次化妆的朋友，妆了看上去又没妆，有人说化妆的最高境界就是伪素颜了……那很多人都说自己皮肤暗沉，化裸妆不够服帖，看上去还容易假面。那么大家看到我现在脸上完全就是浓妆是吧……”
我一边整理桌面，一边听胡之菲做口播，我这才发现做直播最难的是说个不停，就是保持节奏，一直把话题紧密围绕在今天的主题之上，刚才她是“试色”思路，现在立刻变成“美妆教学”思路。
应变也是相当之厉害。
我感觉做这行，没有看上去容易，那种节奏感和情绪把握其实是很考验水平的。如何吊足人胃口，让观众不知不觉留在直播室里一直看下去，直至成交才是最终目的。
不然美妆的直播室也很多啊，如果没那么有戏剧张力，别人看两眼很快就划走了。
正因如此，主播这块儿，谁有观众缘，谁有说服力，的确是门玄学。
“助理……”她手一伸，我已经条件反射到直接递湿巾过去了，我麻利地将套盒拆完，整理完桌面，又凭着记忆按妆造顺序，将气垫粉，遮瑕、高光、眼线、眼影、睫毛膏依次排好。
耳边不断有胡之菲的口播传过来：“那现在各位可以看到，我脸上真的是大浓妆，摄像镜头可以再切近一点，哇，是不是都可以看到毛孔，大家弹幕不要说出来哦，我真的会害羞的。但是这个就是我们真实的肌肤状况是不是？好，我现在真的准备卸妆了哦，大家有个心理准备，可能卸完秒变丑八怪……”
我听了都忍不住笑了一下，感觉胡之菲真是特别会玩梗。
“我就这样擦一下，再这样擦一下……”
她搞了几下，脸上已经糊的不要不要了。生活中，我从没见过胡之菲如此埋汰的样子。我又觉得干主播还得豁得出去，要肯自毁形象才行。
“……大家可以看到，擦完以后我现在脸上就是这种色差加瑕疵皮的状态哈。但是没关系，我们要的就是这种效果。”
胡之菲一转头，手一摊：“助理，给我支定妆喷雾。”
我立刻递过去。
胡之菲对着镜头一通猛摇、狂喷。喷完以后，她一边扇着脸上的妆，一边说：“定妆喷雾我平时就用这款，真的非常顶，三秒固妆，你们看我稍微扇几下，现在已经完全干了，脸上斑斑点点全部固在上面，一点都不会花。那如果是妆后，也是这样固定在上面，绝对没有问题。”
“……大家不要笑啊，我是故意这样搞的。主要是模拟一个肤质的状况。那姐妹们有时候隔夜喝个酒啊，吃点辣什么的，第二天就会暗沉出豆子，可是完蛋了，第二天上午要去户外做路演，下午还要去公司开会，晚上又约了男朋友，这个怎么办哈？”
“……告诉大家，真的，完全完全不用慌，我现在皮肤状态是这个样子……打个岔啊，你们看这个定妆喷雾有多牢固，怎么蹭都蹭不掉。”
我忙递上干纸巾，她叠了两下印在脸上几下，展示，又用力蹭，展示。
“我们再给助理用一下看看。”胡之菲转头看我，我忙将下巴凑过去，反正是试镜，情况紧急我也不讲究这么多了，全力配合要紧。
“好，现在我们给助理也试过了，固妆不会花有多夸张。”翻转纸巾展示蹭妆效果，纸巾上干干净净，好有说服力。
“她这个是早八妆，现在隔了有几个小时，哇……足足八个小时，中间没有补过粉，大家可以看到固得非常牢。所以定妆，一定要选这款，这款定妆喷雾真的非常非常好用！”
我忙将喷雾盖上盖子，推到镜头前。默契得一塌糊涂，我好像天生适合做助理诶，我突然发现。
“好，现在我们言归正传，直播间有没有新来的朋友，大家千万不要觉得我脸上妆是化错的哦，不是哈……主要是给大家展示这款粉饼的遮盖力，现在各位可以看到，眼周和唇周是最暗沉的。我们先打一点，在粉盒盖上扑匀，让粉扑的每一个海绵孔都吸饱粉底液。然后，来一点，眼周暗沉，一秒无！再一点，口周暗沉，完全消失了！你们说说这个遮盖力多厉害，可是它完全不显厚重诶……”
“卡！”直播导演喊停，“效果很好！主播应变力很强，大家觉得效果怎么样？”
摄影师比了个oK的手势，笑着点头。
张总一通吹捧：“我就说我们菲菲天生就是干主播的料，镜头感，说服力，真的好强。”
此刻，门口响起几声清脆的掌声，黄子爵和林浩就站在门边对着这里鼓掌。
他们不知道是什么时候进来的，因为高瓦数的影棚灯光打着，他们那边特别暗，我完全没注意。
我长吁一口气，才觉得后背都微微出汗了。
胡之菲更是狂抽纸巾擦额角的汗，主要是直播节奏快，人一直在激动状态，难免气血上涌，更何况几百瓦的灯烤着，真的能把人给烤熟的。
黄子爵对团队感谢了一遍，支走了工作人员，棚里就剩我们几个，张总也在，他殷勤地问着黄子爵的意见。
“黄总，你看怎么样？”
“我稍后再看一下回放效果。”
“哦，好好。那我先去后期那边看美工和剪辑。”张总是懂察言观色的，他很快汇报完走出了房间。
黄子爵坐到沙发茶几那边，招呼我们过来，他拆了块蛋黄酥给胡之菲：“休息会儿，吃点东西。”
胡之菲惊了：“我当是道具呢，这个真能吃啊。”
“当然啦。”黄子爵笑了笑，“我特意让行政准备的。你现在是公司的大主播，当然什么好的都得紧着你啦。”
两人熟稔地开着玩笑。
林浩给我们一一递水，他挑了块凤梨酥给我：“酸甜口的，你喜欢的。”
话音刚落，刚才还在聊天的两人，同时停了下来。
胡之菲轻咳了一下，说：“子爵，你办公室还有咖啡吧，这个蛋黄酥好像有点甜，我去蹭你点咖啡喝，不介意吧。”
“欢迎啊。”黄子爵将桌上开过的两瓶水顺手带走，随意地说了句，“影棚现在没人用，你们慢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