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晏不得已按捺住前去南城码头的心思,继续驱马往府里而去。
桑典松一口气,他发现了,遇到难办的事,只要将谢大娘子或者与大娘子有关的事搬出来,一准儿就能得到解决。
无论做什么,果然都要掌握好法子,这样他不累,郎君也能心甘情愿。
主仆两个一路回到王家,管事已经等在门口,看到王晏的身影立即迎上前:“郎君总算回来了,快进屋去梳洗换衣裳,一会儿宫里的人就到了。”
接赏赐是要行礼的,不能有半点的怠慢。
王晏点点头道:“母亲呢?”
管事道:“在主屋里。”
“我换了衣服,再去给母亲请安。”王晏脚步又加快了一些。
王晏简单梳洗一番,换上母亲给他准备的长袍,难得地看了一眼铜镜,因为他接了赏赐之后,就会前去见阿琰。
“郎君,宫中的人到了。”
人来得比王家人估算的还要快,不过幸好一切都准备妥当。
王晏没有耽搁,前去院子里迎接。
林夫人也从主院里出来,母子两个聚在一起,王晏只来得及向林夫人请安,林夫人笑着道:“我儿今日尤其英气,娘看着心中欢喜。”
这话是真的,到了她这般年纪,心里所想无非就是这些。
赏赐是给王晏的,也无需将王相公从衙门里唤回,黄内侍带着人亲自前来。
“朝请郎,”黄内侍一脸笑容,“官家知晓朝请郎此次去福建辛苦,特意让我等送来赏赐。”
王晏立即上前行礼谢恩,黄内侍也收起笑容变得郑重起来,宣读了官家赏赐的礼单。
里面包括田产、绢帛、金银器物一应俱全,最后还有紫貂裘和茶饼。
“还有呢!”黄内侍说着摆了摆手,两个小黄门,一人提着一只大雁,一人牵着一头羊。
黄内侍特意停顿片刻才接着道:“这些是官家命人从皇庄上取来的,特意交待要一并赏赐给朝请郎。”
在小黄门拿出大雁和羊之前,王晏和林夫人就已经看出了端倪,官家赏赐的这些物什,譬如绢帛,都以青绿色、红色为主。
还有那些金银器物,多为成套的,纹饰也是缠枝莲和鸳鸯戏水的居多,就连花瓶也是成双成对,甚至还有一只金帔坠。
金帔坠是命妇用的,却赏赐给王晏,其中用意可想而知。
再加上大雁和羊,虽然没有明着赐婚,却也算是为王晏筹备了一笔聘礼。
王晏再次行礼:“臣王晏谢官家赏赐。”
黄内侍将礼单交给王晏,笑着道:“某先向朝请郎道喜了。”他说完这话,清楚地看到了王晏眉目中的喜意。
说实话,黄内侍认识王晏这么久,头一次看到他喜怒形于色,是这么说吧?在王相公那里,兴许觉得不合礼数,但黄内侍却觉得这样的朝请郎更好,官家也是这样的思量,不然就不会在看到朝请郎请求赐婚的奏折时,不自觉地笑出声。
王晏将黄内侍等人送出门,转身回到府中,又将所有赏赐仔细看了一遍。
林夫人笑着道:“你们父子入仕之后,也算得了不少的恩赏,但我觉得这次的最好。”尤其是那两个活物。
王晏看向桑典:“将雁和羊仔细养起来。”
桑典应声:“郎君放心,我们必定好生照料,最好连根毛都不让它们掉。”
桑植看着桑典那谄笑的模样,盘算着,若是那羊脱了毛,他们就都收起来,塞进桑典的嘴里。
林夫人接着道:“阿琰那边的赏赐应当也是差不多。”她的意思,不是赏赐的东西相同,而是大致与他们的婚事有关。
王晏点头。
林夫人望着自家儿子:“看来没有急着让你成亲是对的。”这几年,她身边人一直谈论晏哥儿的婚事,好似晏哥儿不成亲多么丢人,他们就该拿出父母的威严,强行为他寻个贵女,让他们生儿育女。
老爷也曾有过这样的念头,却被她拦下。
家中若是有一个不愿意面对的人,倒不如一个人畅快,在外面已经很辛苦,至少家中该是他期盼着回去的地方。
可能她跟着看了不少道经,也就将这些都看开了。
没想到,顺其自然,真的会有一个好结果。
“你是有福气的,”林夫人伸手整理王晏的衣袍,“阿琰是个好孩子。”
林夫人说到这里,想起谢玉琰说的那番话:“你肯定不会再遇到第二个这样的人,所以我儿要多用些心思,莫要让阿琰失望。”
王晏点头。
林夫人知晓王晏心中焦急,恨不得立即见到谢玉琰:“你知晓昨晚阿琰与我说过什么?”
王晏一怔,母亲特意提起来,定然不是寻常话。
林夫人笑容更加深切:“阿琰她说……”
随着她缓缓说出,只觉得儿子的眼睛变得愈发明亮。
……
南城码头。
谢玉琰等到了前来宣旨的礼部官员。
听到苏满送回的消息,最为激动的是张氏。
张氏哪里经历过这些?得到消息就开始忙碌,恨不得将整个院子里里外外清洗的一尘不染,这桩事对阿琰很是重要,即便阿琰看起来很是平淡,但她得帮着操持起来。
原本准备的很是周全,等到官员走进家门之后,张氏一时僵立在那里,多亏于妈妈伸手拉了她一把,她才回过神,跟上了谢玉琰的脚步。
“谢娘子上前听礼部宣谕,曲江知县谢易松为忠王事,为奸人所害……尔能不畏艰险,雪父沉冤,此非独全孝道于私门,亦彰国法于天下,朕心甚慰。追思尔父忠荩,特追赠朝散大夫,以慰英魂……”
“念尔孤忠可悯,功在桑梓,特将谢家故宅,赐还于尔。另赐绢帛百匹,钱五百贯,以供用度。”
礼部官员将圣旨送到谢玉琰手中,除了这旨意之外,还有一张礼单,里面除了绢帛之外,还另有头面和妆奁。
一个内侍上前低声道:“这是官家的意思。”
旁边的张氏仗着胆子看了一眼,只觉得宫人手中捧着的东西,尤其是那妆奁……有些似嫁妆。
该不会……这是为阿琰添妆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