战争从不是一城一地的争夺,而是多地域,诸兵种的较量,曹昂要用一场战争,来叫所有人明白一个残酷事实。
时代变了!!!
豫章郡南部,庐陵以西。
一处隐秘的山林间。
微弱火光在夜色中摇曳,在月色映照下,人影在走动,紧张压抑的氛围笼罩此间,让人感到些许不适。
“都督,庐陵周遭俱已刺探清楚,除城中有孙辅所统数千精锐外,多数皆随孙贲北上参与围攻南昌。”
一处地域,刘磐借助火势,指着眼前所铺舆图,声音低沉道:“散布在庐陵以西的一众斥候,多数被我军所派精锐除掉,少部逃离的斥候,如果一切顺利的话,会被渗透到庐陵一带的暗桩截杀。”
“而据庐陵城内传出的消息,自孙贲领军北上以来,孙辅就常有饮酒,对周瑜表达不满,甚至有咒骂之言,显然对围攻南昌一事,没有叫他参与其中,孙辅是有很大怨气的。”
讲到这里,刘磐先是看了眼刘虎他们,随即众将纷纷看向皱眉沉思的鲁肃。
“这对我部奇袭庐陵,的确是千载难逢的机会。”
在道道注视下,鲁肃表情正色道:“不能再等下去了,迟则生变,拂晓前后便直插庐陵城,争取一战夺下此城!!”
“喏!!”
刘磐、刘虎等将难掩兴奋,纷纷朝鲁肃抱拳喝道。
对于驻守荆南的诸军各部而言,柴桑前线爆发激烈的战事,双方紧密围绕豫章郡北部一带展开拉锯,要说心中没有渴望参与此战,那是绝对不可能的。
毕竟在军功方面,曹氏父子向来不吝啬,只要在战场上立有战功,敕爵,晋升,赏赐从来都没有少过。
而在曹昂麾下,除了上述这些,还会给予有功将士土地,尽管这部分土地,是不能对外售卖的。
但这能刺激到很多人。
再者言,正经人谁会卖土地啊,这不是败家行为吗?
钱财,终有花完的时候。
但土地却是能传家的!!
刻在骨子里的如何会轻易背叛?
原以为他们没有机会参与到这场大战,但万没有想到来自前线的调令来了,荆南将组建两部精锐之师,一部由荆南都督鲁肃亲率,直取庐陵;另一部则由南郡太守蒋琬亲率,会同交州兵马,直扑豫章南部诸县。
调令是曹昂亲自签发,措辞极为严厉,要求应调诸将及麾下将士,绝对服从鲁肃、蒋琬调遣,违令者,军法从事。
此外,在鲁肃顺利取下庐陵,便全面接管两部指挥调遣,务必在最短时间内,将临汝以南诸地悉数夺占。
在鲁肃、蒋琬所部出动后,荆南诸郡便全面戒严,由荆南将军暂领荆南都督府,确保荆南全域安稳!!
这份军令意味着什么,于禁、鲁肃在得知后心知肚明,针对富春孙氏在江东割据的全面反攻开启了。
甚至鲁肃想的更多。
凭借这次领兵出战的经历,其在征东将军府的地位及影响必将显着提升,而随他一起出战的诸将,会得到他们应得的一切。
刘磐、刘虎、陈牧、万演这些将校表现足够出色的话,是可以进一步融合进曹氏这方势力中的。
不过有一点,鲁肃是带有疑虑的。
那就是蒋琬。
鲁肃不明白自家公子,为何要叫蒋琬参与其中,难道是打算后续叫蒋琬调任豫章太守吗?
可针对此事,蒋琬会怎样想?
毕竟蒋琬出任南郡太守,该郡治下在荆北是相对富庶的,而豫章郡呢,说是地广人稀一点都不为过。
或许在辖地下,豫章郡要比南郡大不少,可无论是底蕴,亦或是别的,那都不能跟南郡比拟啊。
这种疑虑,在鲁肃安排好种种,领军朝庐陵进发时,仍萦绕心头,直到有一日,鲁肃想明白了!!
或许蒋琬担任的不止豫章郡太守一职呢?
如果是这样的话,那一切就都不一样了。
这也使鲁肃想明白很多。
‘公瑾,你的选择终究是错的。’在安排完一切,鲁肃的思绪有些驳杂,抬头看着夜空,星辰如织,鲁肃的心情复杂至极。
‘跟公子比起来,孙伯符表现得太过激了,他的眼界太小了,尽管表现得想要在乱世下逐鹿,可自始至终,他所盯着的就是一隅之地啊。’
想到这里,鲁肃的脑海里,不由自主浮现出先前发生的种种。
因为前线迟迟没有进展的缘故,使得孙策的焦躁愈发明显,连带着他最初定下的很多部署,最后都被他一一打破了。
尤其是给周瑜的压力愈发明显。
南昌,必须要攻克!!
但偏偏驻守南昌的,是魏延。
不按常理出牌,脾性刚烈如火的魏文长!!
这使得周瑜用了不少手段,甚至还有孙策越过他,调集来不少精锐参与围攻,但却始终没有夺占南昌城!
从孙策插手此战起,就注定有些事是不可能的了。
为帅者,最忌讳被情绪影响,孙策越是急躁,想尽快促成破局之势,殊不知这会直接影响到麾下。
当所有人的注意及精力,全都聚焦在柴桑、南昌等地战场上,那么别处势必会出现纰漏的。
机会也就随之而来。
依着鲁肃对曹昂的了解,自家公子既然调动荆南驻军,还叫交州刺史士燮派兵协同出战,那么就绝不能只有他们这一支偏师出动,在别的地方肯定还有。
事实上鲁肃猜测的没错。
正如当年韩信明修栈道、暗度陈仓,一举奠定了汉军出汉中的根基,曹昂在谋划一场,大纵深,多线穿插的合围之势,以此在相对的时间内,对孙策所部展开瓦解攻势!!
……
在鲁肃、蒋琬分率一部精锐偏师,有针对的向豫章南部诸地展开攻势,彼时,相隔数百里开外,江北一带,安庆所在。
扬州水军驻所。
“将军打算何时出兵?”
江边,太史慈停下脚步,感受着吹来的风,看着眉头紧锁的文聘,犹豫了刹那,还是开口询问。
自奉命离开广陵郡,前往九江、庐江协助平叛,太史慈表现就异常悍勇,毕竟前线的仗参与不了,就必须从别处找补些才行。
太史慈是主动投效曹昂不假,但在军中所立战功还是太少,尽管得到了曹昂的重用,调到甘宁麾下驱使,甚至还单独驻守江都这等要地,麾下是有数千精锐指挥的,但在太史慈心中始终觉得不安。
这种不安,是来自于所立战功太少。
不管是在青州待着,亦或是投效刘繇,太史慈始终都没有崭露头角,后来刘繇死了,他只能聚拢残部,还有流民,展开对孙策的袭扰。
太史慈的能力,是有目共睹的。
但他始终却是不得机会。
而到了曹昂麾下,他得到了一切能得到的,重用,尊重,这在别处是感受不到的,所以太史慈很想表现自己。
“等风向变了。”
文聘眉头紧锁,沉声道:“眼下这风向还不对,要是强行出击的,这大好机会就可能毁掉了!”
讲到这里,文聘紧攥双拳。
跟太史慈的心理很像,文聘也是类似的想法。
毕竟作为降将,能够得到起用,这已经是不容易的事了,而他呢,更是在最短的时间,就被曹昂提拔为扬州水军将军,麾下更有众多战将,战船驱使,这要说在曹昂麾下没有什么意见,是不可能的。
但对于这些,曹昂从没有在意。
曹昂用人就一个准则,能者上,平者让,庸者下,至于之前的,那都是之前的事,到了他麾下,就要恪守他的规矩。
或许这会让一些怨气出现,但好在曹昂在军中威望足够高,其能有今日,是靠他一步步打下来的,不是只靠一个身份得来的。
“这次对我军而言,所直面的压力不小。”
短暂沉吟后,文聘轻叹一声,看向太史慈说道:“等到风向变了,我军便要以最快速度进抵江对岸,对驻守要冲的展开攻势。”
“不止是这样,我军所派先遣精锐,必须要抢占陵阳,只有将此地夺占了,才能切断丹阳郡对前线的粮道!”
“此战就交给末将吧。”
几乎没有任何犹豫,太史慈便迎着文聘的注视,语气铿锵道:“拿下了此地,将军所率水军才能站稳脚跟,以为后续源源不断地调集兵马。”
“待到将军做好这些,末将便可领兵向宛陵一带进发,想要稳住丹阳郡局势,对吴郡等地造成威胁,使前线所聚江东军大震,单靠夺取一个陵阳县是远远不够的!!”
文聘点点头表示认可。
拿下一个陵阳县,只能说将丹阳郡局势破开了,但想要掌握更大主动,就需要拿下丹阳郡治才行。
而在他麾下,对丹阳最为了解的,恰是借调到他麾下的太史慈,毕竟在此之前,太史慈于丹阳待的时日不短。
丹阳郡有今下的形势,这是很不易的,一方面是受前线战况的影响,一方面是受山越各部袭扰的影响。
不可否认,孙策命吕范坐镇宛陵,这的确是很英明的决断,此人在数月前,对丹阳郡的局势是不断收紧的。
这使丹阳郡的局势,没有朝着糜烂的境遇进展。
但随着时间的推移,当孙策派人向吕范传达军令,要向前线输送更多俘虏,还有众多粮草,压力就给到了吕范这边。
根基差的弱点,在这个时候暴露无遗。
曹昂跟孙策在前线僵持,叫孙策的打法,无法有效的施展开来,以至孙策必须用各种方式来寻求破局的机会,这无不是在持续消耗着孙策在江东的战争潜力。
如果在打这一战前,孙策能够做到对江东的彻底掌控,继而调动人力,资源以持续不断的支撑前线消耗,那么曹昂所谋或许很难在短期内成效。
可偏偏孙策没有做到这点。
别的不说,单单是孙策跟江东诸族的关系,就是不可调和的存在,这就注定孙策做不到彻底掌控江东。
既然是这样,孙策的结局就是注定的。
“在解决好一切,某便会聚兵向吴郡进发。”
文聘沉吟刹那,看向太史慈道:“等到那个时候,丹阳郡就成了众矢之的,如何确保好丹阳郡的安稳,子义,就要好好考虑了。”
太史慈表情微变的看向文聘。
这个消息,他是不知情的。
原以为拿下陵阳、宛陵等地,他们要做的就是驻守所夺之地,为后续全面围堵孙策所率精锐做准备,可现在看来明显不是这样。
对文聘而言,这个消息是要等拿下陵阳后,再择机告诉给太史慈的,但文聘在之前反复思量下,觉得还是早些告诉太史慈比较好。
毕竟他所率扬州水军,不止要夺取丹阳郡,更要协助徐州水军,设法破开孙策在吴郡沿江的布防。
早些率部突破吴郡江防,以形成对秣陵、吴郡的合围之势,这对己部而言是最为有利的。
“子义,此战对公子而言很重要,对我等而言同样是很重要的。”看着表情微变的太史慈,文聘表情正色道。
“早些将江东之地收复,那么公子才能掌握更大主动及优势,同样的,在这一战中,我等所立功勋,也将堵住一些人的口。”
“所以某不希望这一战出现任何意外,一旦夺取了宛陵,待局势初步稳定了,子义就要考虑好后续之战。”
“嗯。”
太史慈重重点头。
看向文聘的眼神,有所变化。
这意味着什么,他再清楚不过了,经历的多了,使他的脾性不似先前那般冲动了,懂得思考了。
机会就摆在眼前,如果他抓不住的话,那他必然会慢很多人一步的,别小看这一步,这在军中会产生巨大差距。
太史慈渴望能够在军中崛起,只有这样,这么多年背井离乡下,他今后才能带着荣耀返回家乡。
可要是做不到这点的话,那他这辈子是没有脸回到家乡的,到了一定的年纪,对于家乡,这心底是会涌出莫名情绪的,这件事对太史慈而言也是不能免俗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