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群山贼，是练家子。”燕无邪说。“从种种细节来看，统一受过训练。比起山贼，更像是死士。”
“死士……”唐倾辞眉头紧锁，“如果是魔教奸细，早被六扇门发现了。总不能是哪个门派、世家在暗中支持方海道……”
“比起那个，先考虑正事。”楚怀寒道，“若他们一拥而上，要救出人质、杀掉方海道，很有难度。最好能分出人手牵制他们，把他们带离方海道附近。”
耿虹沉吟道：“无名少侠负责易容，其余人，至少得有两到三个去牵制山贼，还得有一个看准时机关照乔家主。可惜这县城并无多少会武之人，增添实力不济之人只是徒增负担。”
唐倾辞道：“问寻姑娘已上报官府，加急将消息送往金陵城。只是，就算六扇门派来捕头支援，也晚了……”
耿虹道：“……唐姑娘，唐门于陷阱一事，应当是专长。”
唐倾辞道：“不错。我有法子将山贼引开。只是听楚女侠所言，他们也有设下陷阱……”
“不如就唐姑娘、燕女侠、楚女侠与无名少侠负责救人。”二十七突然道，“我与耿虹去牵制山贼。”
所有人盯着他。
这是二十七头一次开口，说这么多话。
他表情依旧冷硬，看不出任何情绪。
“那就如此分配。”唐倾辞道，“我将山贼引到两位前辈方向，再解除陷阱。无名少侠易容，楚女侠实力高强，牵制方海道，而无……燕女侠……”
“我轻功很好。”燕无邪道，“我找时机救下乔家主。”
如此又讨论许久，彻底敲定计划，才分别散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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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海道双手随意搭在膝盖上，一把剑鞘破损的剑横在他身边。他满面戾气，许久未修的胡子中夹着泥沙，散发出阵阵恶臭。
任谁看了也想不到，他在十几年前是意气风发的少年公子，英挺俊朗，潇洒豁达。乔云冷眼打量他，找不到半点从前的影子。
她冷冷道：“若姐姐见到你这模样，只怕失望透顶……不，不是失望透顶。她会和你反目成仇。”
方海道看她一眼：“惹怒我对你没什么好处。小心你的性命。”
乔云道：“你要是想杀我，早杀了。何况我不怕死，反而是你……”
她方才见到远处山林发出巨大响动，有数个山贼被杀，显然是唐倾辞等人为了分散山贼人力而采取的举动。他们估计只打算尽力牵制一部分，没想到方海道竟命令全部手下去查探情况。
他连一个人都没留下，仿佛是故意如此。
乔云颇感疑惑。方海道虽然堕落，但脑子应该还在。为什么要赶着去应和对面的计策？
她的疑惑落在方海道眼里，不知触怒那根神经，方海道怒喝一声，猛然站起，瞪着乔云。
“你根本就不懂！”方海道青筋暴起，“你什么都不懂！娘们家家、不会武功、成天只会哭哭啼啼！你哪里和欢喜教的人见过？你哪里见识过他们的手段？你都没有杀过人、见过血！”
“你根本不明白教主的恐怖！！”
乔云愕然地看着他。
她明明什么都没说。
方海道粗犷的脸上流下一滴滴冷汗，双目赤红，可浑身都在颤抖，显然是害怕至极。
“他们怎么折磨人的你知道吗？他们的刑具有多少种你知道吗？那些蛊虫、毒蛇有多可怕，你知道吗！！”
“我他妈也不想输啊！我不想被关进‘血牢’啊！我不想、不想、不想啊啊啊啊！！！！”
他仰天高呼，神色癫狂，双手难受地抓挠着胸口，抓出道道血痕也不在意，仿若走火入魔：
“教主、教主！！教主！求您饶恕我！求求您饶了奴才！！啊啊！！！求您再给奴才一颗药吧！一颗也行！！！”
乔云被这疯狂的发泄震撼，怔怔道：“血牢？”
“血、血牢……血牢嘻嘻嘻嘻血牢是血牢是血牢是血牢牢牢牢牢——进去了就出不来好危险的地方好危险好危险里面全是鬼啊鬼啊鬼鬼鬼——嘻嘻嘻嘻嘻进去的人没有活下来的嘻嘻嘻活不下来、活不下来啊啊——嘻嘻嘻！！能出来的人、只有、教主饶恕的人啊哈哈哈哈哈嘻嘻嘻嘻！！！！”
乔云颤动不已。
她咬着牙道：“你……说什么教主，那魔教教主任命你为护法，可是现在你为什么离开魔教了？”
“教主……欢喜教……欢喜欢喜欢喜教……失、失败了……教主……神……神……死了……死了……换了、新神……嘻嘻嘻嘻……”方海道咯咯笑着。
“死了，换了，死了，换了，死了，换了，死，换，换，换……没换……神……那个神……把我们统统……赶尽……杀绝……”
他喃喃念叨着，涎水不住自嘴角流下。
右手颤抖着从怀中掏出一个药瓶，将其中药丸尽数倒进嘴里，这才神情清明些许。
“他妈的没长脑子的玩意！！上位了！就不念着我们！这些功臣！竟敢撤了我们的护法之位……但是……但是……那家伙是……从血牢里活着出来的人……”
咕咚几声，方海道喉咙滚动，仰头许久，才发出一声喟叹。
“……见鬼。一忘了吃药，就管不住嘴。”
乔云以可怕的眼神看着他。
方海道彻底恢复神志，冷冷一笑：
“别这么看着我，否则我会忍不住把你的眼睛挖出来。”
乔云本想问这是怎么回事，但心底已经有了猜测。
魔教手段如此多，看来方海道是服了什么药、什么蛊虫、或者修炼了什么魔功才导致刚才那发狂症状。
不愧是“魔教”。
方海道方才行为，真如同入魔一般。
“算算时间，他们也差不多该到了。”方海道舒展了筋骨，森森道，“呵呵……老子活不长久，死前多拉几个垫背的下去，黄泉道上不寂寞。”
乔云品出他话中含义，惊怒道：“你……临死还非得沾上人命不可？你叫问寻来，莫非是要……！”
方海道只是漫不经心地提起了剑。
乔云心中对女儿的关心胜过一切，她知道楚怀寒等人不会莽撞到让乔问寻涉险，可是万一……万一呢……
做母亲的总是会担忧一切孩子受到伤害的可能性。
她怒吼道：“姓方的！你要是敢动我女儿，我做鬼也不放过——”
一个人影，自前方的路上隐隐约约出现。
她一身白衣，步伐稳定，举着把伞，独自一人朝这边走来。
待看清她的脸庞，乔云和方海道都呼吸一窒。
乔云失声道：“姐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