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最终又回到了曾经落脚过的村里,所幸这段时间虽然没有人住,也没有破败多少。
如今的魏燕山不再是那个意气风发的少年将军,他放下了刀剑,拿起锄头,学着做一个在地里刨食的农夫。
原还想再做个挑夫的,却被慈云观的观主指名道姓地拒绝了:“不管怎么说,魏公子都曾经是将军,而且还是魏家的子孙,我们道观可用不起他!”
此后的日子很苦,从前魏燕山都会一日三省,反省己身,以思其过。
可现在每天日出而作,日入而息,不知道他逍遥与否,但肯定是很劳累的。
李月梅出了月子,魏燕山就发卖了跟着自己出府的小厮和丫鬟。
不是不需要人手,而他根本养不起。
出府的时候,有人看着根本拿不出多少东西,最关键的是因为女儿早产,李月梅月子又没做好,光是看病吃药的钱就已经是大一笔开销。
“少爷,你把我卖了吧!”已经半月未见荤腥的小厮实在是饿得受不了,“你看我这细胳膊细腿的,在府里的时候,我就干些轻松的活计,
从下生开始,我就没有下过地,我这几天老是帮倒忙,你把我卖了吧!还能换些银子,给主子买的好吃的。”
这话倒是没说错,他是家生子,父母都在魏府办差,还都是个管事,本来在魏燕山跟前当值算是很好的事情,如今......
还不能魏燕山开口,在旁边看到这一幕的丫鬟也冲了出来,同为家生子,她也跪下求对方把自己卖了。
魏燕山倒也为难他们,当天下午就让人牙子把他们给领走了。
说是领走了,其实之前他们家里早就打好招呼了,就带着他们二人归家罢了。
第二月日子愈发清苦——地里的收成没上来,可是钱袋已经快见底了。
实在没有法子,魏燕山一咬牙就把证明自己身份玉佩给当掉了。
几天后,魏夫人看着回到自己手中的玉佩,纵使心疼儿子,可她还是没有伸出援手。
渐渐适应了现在的生活,魏燕山终于在夜深人静时,开始思考自己的选择和未来的人生,看着环州城方向,眼里满是黯淡。
爬不上的高墙,回不去的家,过不完的苦日子,眼看着就要压垮这个在战场都没有后退的青年。
又一月后,魏燕山的生活终于迎来了曙光,从地里回来以后,他见到了许久不见的母亲。
魏夫人坐在院子中,身边是战战兢兢招待她的李月梅。
自从进门,魏夫人嫌弃的眼神就没有褪去过,好不容易等到儿子回来,她连忙起身道:“燕山,你回来啦!”
“娘,你是来接我们回家的吗?是不会爹改主意?”魏燕山也很激动,“我知道错了,我不想在这里我一辈子。”
魏夫人轻叹一声,摇了摇头道:“魏家你是回不去了,你爹早已开宗祠把你从族谱里剔除了。”
听到这话魏燕山整个人都萎靡了下来,那种瞬间被抽干精气神的模样,让魏夫人很心疼。
“儿啊!你也别急,你爹给你寻了一条出路。”魏夫人拿出了魏将军回边城时留下的信,“这是他给你写的推荐信,你去找信上的人,在那里重新开始,哪怕从大头兵做起,也比你留在这里强。”
说完,魏夫人还拿出了一个匣子:“这里面是我给你准备的盘缠,你去永州谋一个前程吧!至于这对母女你看着办!”
魏夫人把东西交给儿子魏燕山后就离开了此地。
待魏家人离开以后,小院里一时寂静无声,压抑得很。
魏燕山攥着那封信和匣子,指节发白,良久才抬起头,原想说点什么,可他似乎也不知道该拿李月梅母女怎么办!
“魏郎,我们一起去永州!”李月梅抱着襁褓中的女儿站在一旁,下定了决心——自己能从边城跟过来,又何惧再走一程。
“你……”魏燕山嗓音沙哑,“或者留下,对你才是最好的选择!”
李月梅看出了魏燕山眼里隐藏的情绪,她眼眶一红:“魏郎,不要抛下我和孩子,我除了你的身边,哪都去不了的。”
对上李月梅楚楚可怜的模样,魏燕山沉默了片刻之后,最终还是做了和以前一样的选择——带着李月梅一起去永州。
离开村子那天,魏燕山的选择很快就传到了魏夫人的耳中,她失手打碎了手里的茶盏,喃喃自语道:“到底是让夫君说中了,这个孩子难道真的会倒在一个‘情’字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