贾勇以为自己总是先人一步,谁知道人家都不用走捷径,连出发都还没有出发,就被封了王。他有一种被蒙了眼睛,任人驱使的耻辱感觉。
想到伤心处,贾勇想,难道自己真的要像师父陈淑娜说的那样,已经到了脱离华艺国贸公司,自立门户的那一步了吗?
考察团在巴西期间,贾勇听到了关于铅锌矿项目公司的各种说法,他意识到了问题的严重性。他从同学老大和陆浩的密切交往中,甚至能够分析到,从铅锌矿项目公司挪用出来的资金的去向。
王一腾提出让他回国接替陆浩,担任铅锌矿项目公司常务副总经理职务的时候,贾勇意识到有很大风险,他按照师父的嘱咐回绝了。
听到韩健提聘的消息,急火攻心的贾勇甚至开始怀疑起了师父的判断。他赌气地认为,就是接受了铅锌矿矿项目公司常务副总经理的职务,火中取栗,又能怎么样呢?
贾勇从来没有参与过铅锌矿项目公司的实际运作,他没有在和铅锌矿项目有关的任何文件上留下过签字。如果他接替陆浩担任了铅锌矿项目公司的常务副总经理,铅锌矿项目公司以前的问题,跟他能有什么关系呢?
在国内,铅锌矿项目公司红火的时候,师父陈淑娜不让他参与;在巴西,轻卡组装厂项目有进展了,师父还是不让他参与,坚持让他在这里烧冷灶。师父到底是怎么想的?
贾勇越想越觉得生气,他翻出了师父陈淑娜临走前留给他的笔记本。他真想破坏了密码锁,看看里面到底记录了些什么秘密,能让师父那么坚决地阻止他回国。
就在这个时候,一个念头在贾勇的脑海里一闪而过。就好像师父陈淑娜在他耳边说了一句话,提醒贾勇说,是他把同学老大介绍给陆浩的。如果被陆浩挪用的铅锌矿项目建设资金,真的是由老大在负责运作的话,那他这个介绍人还撇得清关系吗?老大当年承诺给贾勇的介绍业务的佣金,这些年来,贾勇一分也没拿,可这话说出去有人信吗?
贾勇冷静下来。他知道只有师父陈淑娜能够证明,他跟铅锌矿项目公司发生的这些事没有任何关系。师父陈淑娜掌握的关键证据,也许就在这个笔记本里。
回忆起师父陈淑娜临别时托付他的样子,贾勇决定要好好保管这个笔记本。他想找一个稳妥地方存放笔记本。这个时候,他才发现,在他的这间卧室兼办公室里,居然没有一个可以上锁的地方。
就在贾勇攥着笔记本琢磨应该把它藏到什么地方的时候,阿德丽亚娜敲了一下门,没等贾勇应声,就像旋风一样走了进来。贾勇脸上流露出的慌张神情,引起了阿德丽亚娜的注意。
阿德丽亚娜看着贾勇手里精致的笔记本问:“你拿的是什么东西?”
贾勇连忙解释说:“是我师父陈淑娜让我保管的东西,跟北明公司的业务没有关系。”
阿德丽亚娜将信将疑地问:“她的东西,为什么要保存在你这里呢?”
贾勇胡乱编了一个理由说:“轻卡组装厂项目有了进展,她以后还要来,有些资料放在我这里保管,她就不用带来带去了。”
阿德丽亚娜点点头,跟贾勇聊了两句业务上的事情,离开了贾勇的办公室。贾勇找不到更合适的地方,就把笔记本放到了一个铁皮文件柜的抽屉里。他想,按照巴西人的习惯,他卧室文件柜里的东西,应该不会有人动。贾勇自信地认为,文化习惯是一把最保险的锁。
贾勇还是像往常一样在北明公司里进进出出,风风火火地四处拜访客户,处理财务上的各种收付款业务。可是,陈先生一家人都看得出来,贾勇的心情很不好。
陈先生一家人都知道贾勇和熊小姐分手的事,以为贾勇在为这件事不高兴。他们体谅贾勇的苦衷,都不去招惹他,跟贾勇说话都客客气气的,尽量表现出他们对贾勇失恋的同情。
贾勇觉得,在同情他的陈家人中,阿德丽亚娜是一个例外。她对贾勇和熊小姐分手,有那么一点儿幸灾乐祸。北明公司里热火朝天的业务都拦不住她对这件事的好奇心。
阿德丽亚娜总是在贾勇能听得到的距离上,跟陈先生陈太太、跟伊莲娜、或者跟其他北明公司的员工议论这件事。她用南美人对待爱情的成熟态度,不加掩饰地奚落心事重重的贾勇。
阿德里亚娜好像觉得,让伤口暴露在外,再撒上一点儿盐水消毒,恶病恶治,能让伤口好得更快似的。
一般在这种时候,都是陈先生出面为贾勇解围。
没人的时候,陈先生问贾勇:“你最近怎么有些打不起精神来,是不是还因为和熊小姐的事情心里还不舒服?”
贾勇正有一肚子话无处倾诉,就打开了话匣子,他把华艺国贸公司在提聘干部时没有考虑他,提聘了其他同事的事情,跟陈先生讲了。
陈先生满脸无所谓地开导贾勇说:”这个很正常啊。你已经在这里站稳脚跟了。你越能干,别人越没有办法替代你,那只好让你在这里继续干下去。国内的位子,不可能老等着你,自然有别人来坐了。”
贾勇抱怨说:“别的都好说,我的商务签证是个问题。我总不能在没有签证的情况下继续留在这里吧?我一个国有企业的员工,那成什么话啊?
“我现在是留也留得不踏实,回去呢,跟我一起进公司的同事,未立尺寸之功,就爬到我的头上,成了我的领导。在华艺国贸公司里,没有我的位置了。”
陈先生设身处地地为贾勇考虑说:“回去,恐怕没有你的机会。留下来,就要想个一劳永逸的办法。不然的话,你在这里也待不踏实。”
贾勇自作聪明地试探着问:“我听说老周通过安排结婚手续,能帮人解决长期居留身份。您觉得这个办法可行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