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宽沉默了一会,不知道该说什么。他大概猜测出石妮来找他,可能是借钱。可他不能把话先说出来,因为他知道石妮的性格十分的要强,不一定会接受别人的帮助,猜错的话,那就更加尴尬了。
“小石头……小石头在家吧?”
“在家呢,我做好早饭让他吃,就出来了。”
石妮真的是来借钱的,只是见到了石宽,又不知道怎么开口。脑袋低低的,手指食指卷着自己衣服角,手指头都被弄红了。
想起了小石头,那是比大儿子石颂文还要大上一岁多的,石宽又问:
“小石头都有十多岁了吧,不送来读书吗?”
“快十二了。”
龙湾镇虽然有小学,但也不是每个孩子都能读得起书的,有些地方路远一些的,也懒得送来,有的家庭也舍不得那个钱。
在小石头到读书的年纪,石妮还是能挤出钱送小石头读书的,只是小石头读书就要住校,家里剩下她一个人。
她一个没有男人在身旁的女人,白天就有那些不三不四的男人对她探头探脑,晚上更有男人想来占便宜,她得把小石头留在身边,既是个伴,也能让那些人有些忌惮。
“哦!”
石宽又没什么问了,两人又陷入了沉默。
石妮还在卷着自己的衣服角,话几次到嘴边,却依旧不敢说出来口。
最终还是石宽忍不住,又打破了沉默。
“林庄写过信回来吗?”
“我就是想来问你,他有没有写信到你这?”
憋着太难受了,石妮索性将着这句话反问,为接下来开口借钱铺垫。实际上她对林庄不怀任何一点期望,林庄出去这么些年了,只是和一个叫申正勇的一同写过一封信,汇过一次钱回来,后来就杳无音信,也不知道是死是活。
这么些年,她对林庄已经失望透顶,几乎不愿意想起这个人来。
“他没有写过信来,要是写有,我就会拿去给你看了的。”
林庄是文贤昌的手下,文贤昌都已经战死,那这些当小兵的,大概率也已经死了。石宽感觉提起林庄,似乎更加不好,便马上又改口:
“现在我们那一片好像没有多少人挖药材了,我看是路途太远,他们挖好晒干还要送到龙湾镇上来,有些麻烦,所以挖的人就少了。”
“真是这样,十六叔往年都挖的,今年老伴死了,挖药材回来没人帮他晒,还要送到龙湾镇,他就不挖,干别的活去了。”
问借钱,石妮怎么都开不了口,说挖药材的事,她就轻松得多了。
“唉!现在两个月才凑得一船的药材,买卖难做啊。我又要忙着木和乡水库的事,没空下到村寨去收。你会看称不?要不你帮我在石鼓坪收药材,别人不要送那么远,那附近几个村的人挖药材就多了。”
石宽想帮石妮,但是直接给钱嘛,不说石妮会不会要,就是说他以前和石妮的那些事,那也不好向文贤莺交代,所以就想出了这么个事来。
帮石宽收药材,那肯定是有钱的啊,石妮心里一阵欣喜。不过脸上随即又黑了下来,她面露难色:
“称我倒是认识,只是……只是药材认不得多少,怎么帮你收啊。”
“这不打紧,你先来我这里,跟大壮认上一两个月,什么还不认得完啊。来这里我也不叫你白帮忙,给工钱的。”
实际上现在是淡季,大壮这里也没有太多的活干。可是啊,石妮应该确实是遇到难处了,不管怎么样,他都要帮上这个忙。
听到这样的话,石妮心里又喜了起来,可她还是有些担心。
“我来你这认药材,石头怎么办?他……”
只要石妮答应下来,其他事情都好办。石宽不等石妮把话说完,就出言打断。
“把小石头带来呀,让他去学校读书,这么大了不认几个字,以后连自己的名字都不会写,那就难搞了。别说那么多,我叫人做饭,吃过午饭你就回去,明天把小石头一起带来,来早一点啊,我下午要跟船去县城。”
石宽都已经替她安排好了,那还有什么可说的。石妮站了起来,给石鞠了一个躬。
“那太感谢了,不用吃午饭,在家我都不习惯吃午饭,我这就回去。”
“你不吃午饭,那不是不给我面子吗?一会贤莺回来,还要把我骂一顿。就别客气了,我去叫桂花做饭。”
石宽也不管石妮同不同意,出外面吩咐桂花做饭去了。
石宽一出去,石妮在客厅里眼泪就滚落出来,她飞快的抬手擦掉,不让任何人发觉。
穷苦人家不是不吃午饭,是没有午饭吃。干活的话早上会多煮一点,留到中午垫垫肚子。没活干的,别说是午饭了,很多人连早饭都省下来。
能在石宽这里谋得一份活干,那以后的日子肯定会慢慢好起来的。
吃饱了午饭,石妮回去了。石宽本想躺在躺椅上睡一觉的,可孩子们跑来跑去,根本睡不着,只好回到房间去睡。
没一会儿,文贤莺就从杨氏家回来,侧屁股坐在床沿,在石宽的脸上捏了一下。
“你的老相好来找你干嘛?再续前缘啊?”
“她遇到难处了,我想帮帮她。”
石宽不在意这种调侃,还把文贤莺的手抓住,在自己的脸上磨来磨去。
文贤莺也是懂得分寸的,调侃一两句就可以,说多了就会变味。她往前挪了一点,认真的问:
“什么难处,怎么帮?”
“她丈夫生死不明,老爹又死了,儿子还未长大,孤儿寡母的,日子难过啊。”
石宽把石妮家的情况告诉文贤莺,还把自己安排石妮干活,以及今后在石鼓坪帮收药材的事,一点点地说了出来。
要是石妮还年轻一点,还有些诱惑力,或许文贤莺会吃醋。现在的石妮就是一个大婶,她还吃醋那就有失身份了。
“你这也算是授人以渔了,也不是白帮她,她要给我们干活的,有何不可。”
话虽这样说,可是石宽还是非常感谢文贤莺的理解,他把人往下拉一点,轻声说:
“躺下来,我想抱抱你。”
文贤莺很听话,俯在了石宽的身上,脸贴着脸,调皮的又说:
“大白天的,你又想‘连’我啊?不怕慧姐又看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