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长陵并没有过多纠结江无忧的事情，因为在他眼里，江无忧已经是一个死人了。
他现在有更重要的事情，牵着柳灵兮的手，眉眼温柔，一步一个脚印，回了寝殿。
“兮儿今日可高兴些了，这阵子是朕疏忽，委屈你了。”
盛长陵这还是第一次这么温柔，毕竟他一早的形象，都是邪肆不羁的，哪怕在柳灵兮面前也没有改。
他霸道地将人圈入怀中，就像他一如既往做的那样，不问柳灵兮是否愿意，就自作主张的替她决定了。
看着盛长陵不似以往的模样，柳灵兮在他怀里眨巴眨巴水汪汪的大眼睛，抬头看着。
“皇上……为何要这么说，您对臣妾已经很好了。”
确实很好，锦衣玉食，金尊玉贵，以天下供养。
除了没有什么自由，但现在这个世道，哪个女子有自由了。
柳灵兮不是不知足的人，她能感受到盛长陵对她的好，哪怕这种好时常让她感到不快。
盛长陵低下头，仔细打量她的神色，看她的眉眼还如往常一般清亮，便知她没有说谎，高高悬着的心也终于放下了。
“兮儿……”
他将人完完全全包裹起来，将头也埋在了女子雪白含香的颈窝，以完全占有的姿态亲昵地拥着对方。
盛长陵今日这么反常当然是有原因的，就是这心思……
说到底还是有些不安。
他害怕。
害怕如今的花团锦簇只是一时，害怕哪一日盛长风这个原配回来，自己就被打入十八层地狱，害怕兮儿轻而易举的变心，哪一日就不喜欢自己了。
虽说现在的兮儿也不见得对他百分百真心，但他更害怕自己被弃之弊履。
母后说了那么多，有一句话是最重要的，那就是确实应该给兮儿些空间，这样兮儿才不会对自己心生怨怼。
“无事，只是想着昨日累着你了，今日还去了趟慈宁宫，担心你的身子。”
“皇上太小瞧臣妾了，臣妾如今已然大好。”
柳灵兮这才放下了心，原来盛长陵只是担心自己的身子，那没事了。
她自从上次生产伤了身子，盛长陵对自己就像是对一个小心易碎的琉璃娃娃，紧张些确实没什么问题。
不过，想起太后，她倒是有个问题不明白。
柳灵兮想到这儿，伸手拍了拍盛长陵的后背，示意他松开些，自己有话要问。
“皇上，太后娘娘不是不喜欢臣妾，才带了两个妹妹过来的，今日慈宁宫门口那么大动静儿，母后怎么也没派人出来瞧瞧。”
“哦，确实有几分蹊跷。 ”
盛长陵没有松开柳灵兮，不过到底放松了些力道，两人还是腻在一起，说起小话。
他不把那两人看在眼里，但后宫多了几个不确定因素，确实难免让他束手束脚。
盛长陵不喜欢这种不确定因素，嗯，得想个法子，早早除了那二人。
母后也快快送出宫，让他父皇去照顾吧，不然，自己心里总是不踏实。
别说盛长陵被自己母后的表象迷惑了，就连柳灵兮也有些不敢胡乱猜测了。
“难道母后喜欢臣妾了吗?”
除此以外，她实在是找不出第二个容太后对她和颜悦色的理由。
毕竟两方一直都是井水不犯河水，今日太后很明显是对自己，不，是对皇上服软了。
盛长陵无法告诉柳灵兮，他心底始终是跟母后有隔阂的，所以只能含糊过去。
“想不明白就不要想了，左右护好自己就行。”
“朕只是担心——”
“担心什么?”
柳灵兮不明所以，她那双如水般清澈的眸子，就这样清晰的映出了盛长陵的俊美无双。
他担心此仗无法打赢，那兮儿——
会选择谁?
对上女子那双清凌凌的好看眸子，盛长陵心底苦笑，他已经有了答案。
兮儿走过的路太多了，她的脚步注定不会为一个人停留。
若他败了，自然会冒出不少人，替他来奉养皇后，他不允许。
“担心兮儿心底没有朕，兮儿可否多留一些位置。”
终于，盛长陵还是说出来自己的渴求，他就这样祈求着她，祈求神女给予他一丝怜爱。
如果之前有人说，盛长陵会像一条哈巴狗一样，趴伏在一个女子脚边，祈求女子怜爱，盛长陵一定会嗤之以鼻。
但现在，他确实如此。
柳灵兮回望着他，郑重的点了点头，实际上，心中平静无波。
她的心，好像不会跳了。
*
江南。
大军已经集结完毕，所有士兵严阵以待，只等北上。
盛瑾看向自己唯一的这个儿子，眼里闪过一丝骄傲，同样也带了一丝愧疚。
“长风，此次出征，一定要赢，一定要平安，把我们失去的，都要夺回来。”
“是，父皇。”
两人对视一眼，都从彼此眼中看到了那抹坚定。
随后，盛长风不再犹豫，即刻带兵出发。
盛长风骑着高头大马，雪白色的马匹上，一身铠甲威风凛凛，与以往的温润之气不同，多了几抹肃杀。
他看向京城的方向，心中思念之情越发浓重，好像透过重重阻隔，已经见到那人。
那人站在高高的城墙之上，一身红衣，长发随之飘扬，巧笑嫣然的迎接自己。
兮儿，我来了。
盛瑾望着大军远去，也转身回了帐子，独身将自己关了起来。
他的思绪不由得回到一月前。
那时自己已经被关了很久，那是一处密室，不是宫中，反倒像是在王府的地牢。
自己被关在那个暗无天日的地方，连白天和黑夜都无法分清，除了有人时不时的送来食物和水，他都要觉得自己与世隔绝了。
在这种情况下，他的思念像是水草似的疯长，有想念，有感怀，有渴望，唯独没有怨恨。
他能感受到自己身体内的蛊虫渐渐平静下来，知道兮儿的身体已经恢复，其实已经放心了。
只是被关在那里，他反复回忆着自己曾经与兮儿的点点滴滴，悔意涌上心头。
他悔自己因为骄傲，不肯放低身段，造成兮儿对他的不信任。
自己得了兮儿后，总是没有敞开心扉，兮儿孕期一直郁郁寡欢，才会身体孱弱。
好在自己拿了蛊虫，替兮儿挡下了这生死劫，不然……
他也无比渴望，能够再次见到兮儿，哪怕叫他立刻去死也愿意。
可无人理会他，他行将就木，浑浑噩噩，过得比鬼魂还不如。
他的渴望也与日俱增，见到兮儿也成了他的执念。
后来不知过了多久，他终于重见天日。
竟然是长风的暗卫，来京城查探时，碰到了刚寻到自己的暗卫。
长风竟然还肯救他。
盛瑾到江南之后，迅速联络旧部，还有江南江北势力，调遣兵马，准备发兵。
他们父子虽然没有明说，但也达成了契约，那就是回到京城，夺回兮儿，至于谁做大谁做小，那端看兮儿的意愿了。
让他放弃，或者让长风放弃，都是不大可能的。
就这样，盛瑾开启了新一轮的等待。
*
两军交战的消息很快便传了过来，后宫这时候也保持了默契，全都平静下来。
十万大军势如破竹，京城盛长陵到底是根基不稳，只有六万大军，难以抵抗。
柳灵兮得知盛长风攻城的消息时，久久不能回神，直到盛长陵喊了好几次。
“皇上，把臣妾交出去吧。”
“不，朕给你们准备了逃生的船只，沿着水路，一路向东，可以逃到四季岛上，那里有朕的人手。”
“那你呢?”
生死存亡之际，柳灵兮没想到，这人竟然把唯一的活路给了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