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有方才乌鸦飞出的那面墙上,阴影略微褪去的地方,留下了一个淡淡的、仿佛被无形之火灼烧出的印记——一个扭曲的,却又能清晰辨认出的火焰状图标,正散发着微不可察的余热。
原来如此。
这就是温暖给出的答案,一个以灵魂之力书写,跨越维度送达的暗号。
路西法目光扫过那个印记,嘴角勾起一抹彻底了然、且尽在掌握的弧度。
契约,成立了。
路西法的低笑声在冰冷奢华的房间里回荡,并非愉悦,更像是指甲刮过黑板的刺耳摩擦声,带着一种搅动无形之物的粘稠感。“那么,让我为她开启一段…不一样的旅程吧。”
这笑声,以及话语中毫不掩饰的诡异兴奋,如同投入死水中的石子,瞬间惊动了房间另一角的秦广王。
他原本仿佛一座融入阴影的雕像,此刻却猛地转过头。并非物理上的快速,而是他周身凝滞的气息骤然破裂,带起一阵阴冷的风,吹得桌上昂贵的文件边缘微微卷曲。他眯起眼,那双总是蕴含着冥府威严和一丝不易察觉的固执的眼眸,此刻锐利如刀,试图剖开路西法脸上那层玩世不恭的假面。
“路西法,”秦广王的声音低沉,带着地府深处特有的回响,敲打着寂静的空气,“你不会是…又想消耗自己那点所剩无几的本源力量,再玩一次‘苏贝克复活’的把戏吧?”他的质疑里充满了毫不掩饰的不赞同和警惕,仿佛在打量一个即将点燃火药桶的疯子。
路西法夸张地摊开手,动作轻盈得近乎浮夸,与周遭压抑的氛围格格不入。“当然——不会!”他拖长了音调,仿佛受到了天大的冤枉,嘴角却咧开一个更大的、近乎撕裂的笑容,“我又不像某个老古董那么固执不化,我呀,最听劝了!”
“听劝”两个字被他咬得格外轻佻,像一根无形的、淬了毒的尖刺,精准地“插在秦广王的后背上”。
秦广王的下颌线骤然绷紧。他猛地完全转过身,不再是侧目而视,而是彻底地面向路西法。他周身的气息变得更加冰冷沉重,仿佛有无形的枷锁在轻微碰撞作响。他仔细地、一寸寸地打量着路西法脸上那毫不掩饰的愉悦,那是一种发现了新玩具的、孩童般的残忍兴奋。
“不对……”秦广王的声音压得更低,几乎成了某种危险的嗡鸣,“你有事瞒着我。”他的目光如实质般扫过路西法微微颤抖的指尖那并非害怕,而是压抑的激动,扫过他眼底那抹异常明亮的、非人的光芒,“你是真有事瞒着我!”他重复道,这一次不再是疑问,而是笃定的指控。这种直接了当的、近乎莽撞的逼问方式,确实是他那傲娇性格里不擅迂回的一面,此刻却成了刺破迷雾的利刃。
路西法非但不恼,反而像是被对方这种反应取悦了,发出一阵低沉而油腻的笑声。“哎呀呀,蒋子文~他故意拖长了音调,清晰地叫出这个几乎被遗忘的本名,你这副明明想知道得要命、却又摆出一副‘本王才不关心’的傲娇模样,还真是……”他舔了舔嘴唇,眼神暧昧,“……让人欲罢不能呢。如果再这样下去,我可就不叫你本名了,直接叫你‘mr. 蒋’怎么样?是不是更有趣了?”
他的声音像是滑腻的蛇,缠绕而上,刻意营造出一种令人不适的亲昵感,巧妙地避开了实质性的回答,反而将话题引向更令人恼火的方向。
路西法脸上的玩味笑容愈发浓郁,像一层精心涂抹的油彩,掩盖着底下翻涌的暗流。他优雅地换了个更慵懒的姿势,指尖轻轻敲击着水晶杯壁,发出清脆却令人心悸的嗒、嗒声,在这过分安静的房间里,如同某种倒计时的节拍。
“哎呀呀,mr. 蒋,别这么严肃嘛,”他拖长了调子,声音滑腻如温暖的毒液,“老是谈那些打打杀杀、生死轮回的,多无趣。咱们…聊聊正常人的事,怎么样?”他刻意加重了“正常人”三个字,语气里充满了讥诮,仿佛在谈论什么稀有又愚蠢的物种。
他微微前倾,瞳孔深处那点暗红的光芒似乎闪烁了一下,如同深渊中窥视的眼睛。“不然,我这被你吊得老高的胃口,今晚可能就填不满了。”这话听起来像是玩笑,甚至带点暧昧的暗示,但配合着他周身散发出的、非人的冰冷气息,只让人感到毛骨悚然。
他的笑容不变,甚至更灿烂了些,但话语里的温度却骤然降至冰点,带着一种甜蜜的威胁:“你识相的呢,最好就直接说出来——你到底打算怎么做?”他歪着头,模仿着刚才那只乌鸦的姿态,眼神却锐利得能剥开灵魂,“藏着掖着多没意思。不然的话…”
路西法轻轻放下酒杯,身体向后靠进沙发阴影里,声音压得更低,如同情人间的耳语,却字字带着冰冷的砝码:“…我可不敢保证,下次你那些‘小秘密’需要遮掩的时候,我还愿意——或者说,还有‘能力’——给你兜底哦?”
他刻意在“能力”二字上咬了重音,仿佛意有所指。
然而,他那双带笑的眼睛里,却清晰地映出一种全然不信的神情。
他根本不相信秦广王会轻易吐露真相,这番逼问更像是一场猫鼠游戏前的戏弄,一种恶劣的、享受对方窘迫和警惕的乐趣。
空气里弥漫开无形的硝烟,比直接的对抗更加令人窒息。
路西法脸上的玩味笑容丝毫未减,但瞳孔深处那点暗红却骤然收缩,如同毒蛇锁定猎物前的微调。空气中那无形的硝烟似乎变得更加浓稠,带着硫磺与旧纸堆混合的诡异气味。
他根本不相信秦广王会轻易吐露真相。这番看似关心的劝诫,在他听来,不过是另一种形式的迂回刺探,或者更糟——是高高在上的说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