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安,夕阳如血。
一队风尘仆仆的飞骑军信使,策马奔腾入城,马蹄敲击着青石板路,发出哒哒的声响,像是催命的鼓点。
领头的信使面色刚毅,眼神锐利,一路直奔皇城而去。
皇城宫门森严,守卫的禁军甲胄鲜亮,手持长槊,肃穆而立,像是一尊尊冰冷的雕塑。
信使在宫门前勒马停缰,翻身下马,动作干脆利落。
他从怀中掏出一份封得严严实实的军报,双手高举过头顶,朗声道:“朔州军屯急报!呈御览!”
守门的校尉上前接过军报,眼神审视地在他身上扫来扫去,仿佛要将他看个通透。
例行检查是必不可少的流程,这是职责所在,谁也无法避免。
“打开,验看!”校尉面无表情地说道,声音冰冷而生硬。
信使依言打开军报,里面是一份密密麻麻的器械损耗清单,还有一具小巧的铁穗犁模型。
那铁穗犁看起来十分普通,但入手却颇为沉重,显然是用精铁铸造而成。
王承恩是皇帝身边的大红人,当朝的大太监,他眯着眼睛,仔细地检查着那具铁穗犁。
他伸手掂了掂,只觉得入手沉重,便失去了兴趣。
毕竟,谁会想到,在这小小的铁穗犁里,竟然还藏着玄机呢?
“薛仁贵倒是用心了,还特意送来个铁疙瘩。”王承恩阴阳怪气地说了一句,嘴角露出一丝不屑的笑容。
在他看来,这些武夫,就是喜欢搞这些花里胡哨的东西。
信使抱拳道:“薛将军言,此为试用新器,请工部备案。”
王承恩挥了挥手,示意手下将东西收好。
他心里清楚,这些军报,最终都会送到皇帝的案头。
至于这具铁穗犁,不过是个可有可无的添头罢了。
军报和铁穗犁模型被送入工部。
负责整理文书的小吏,正是当年东宫的旧属。
他小心翼翼地拆开铁穗犁,发现了犁底暗槽中藏着的火漆封缄的绢条。
他的手微微颤抖,他知道,这是太子殿下传递出来的消息!
掖庭,织坊。
徐惠身穿粗布囚衣,神情憔悴,但眼神依然清澈明亮。
她坐在织机前,不停地穿梭着手中的梭子,将一根根麻线织成粗糙的麻布。
她的手指已经被磨得粗糙不堪,布满了老茧,但她却丝毫不敢懈怠。
每天,她都要完成百尺麻布的任务,否则就会遭到狱卒的鞭打和辱骂。
在这里,她没有任何尊严,没有任何自由,只是一个任人宰割的囚徒。
她偷偷地整理着自己破旧的衣物,从贴身的内衬夹层里,摸索出了那根细小的绢条,这是希望的火种。
这是从铁穗模型中取出的,被她藏在发髻之中,躲过了狱卒的搜查。
夜深人静之时,她偷偷地从床铺底下摸出一根细小的银针。
这是她偷偷藏下来的,是她唯一的武器。
她用针尖蘸着唾液,小心翼翼地化开绢条上的火漆封缄。
借着微弱的月光,她看清了绢条上的八个字:“火起于下,雷动于上。”
她的心猛地一跳,仿佛被一道闪电击中。
她知道,太子殿下并没有忘记她!
他还在暗中布局,等待着时机!
她将这八个字默默地记在心里,然后小心翼翼地将绢条焚烧成灰烬。
她知道,这些灰烬,也蕴藏着重要的信息。
第二天,她故意在送药食的宦官面前,打翻了盛药的陶碗。
陶碗摔得粉碎,药渣洒了一地。
“贱婢!你是故意的吧!”宦官勃然大怒,指着徐惠的鼻子破口大骂。
徐惠低着头,瑟瑟发抖,不敢辩驳。
她趁着宦官不注意,偷偷地将绢条烧成的灰烬,掺杂在药渣之中,随着被丢弃的药渣,流入了御药房。
御药房内,孙思邈正在一丝不苟地检视着药材。
作为当朝的御医,他医术精湛,医德高尚,深受百姓的爱戴。
但同时,他也是一个忧国忧民的忠臣,他一直在暗中关注着朝中的局势,为太子殿下担忧。
他小心翼翼地捡起被丢弃的药渣,仔细地观察着。
突然,他发现了一些细小的铜屑。
这些铜屑十分微小,如果不仔细观察,根本无法发现。
孙思邈心中一动,立刻命弟子取来一套精密的工具,将铜屑仔细地清理出来。
他将铜屑拼凑在一起,竟然拼出了“承乾”二字!
他心中顿时掀起了惊涛骇浪。
他知道,这是太子殿下传递出来的消息!
他立刻命弟子取来一本《千金方》,翻到“锻铁入药”的条目,将这一页抄录下来,夹入了自己的药箱之中。
在抄本的空白页上,他用一种特殊的药水,写下了一行小字:“火犁可锻鼎,百匠可活疫。”
这是一种只有他和太子殿下才知道的暗语。
他要将这份情报,传递给太子殿下!
几天后,孙思邈奉旨入宫,为皇帝诊治疾病。
他提着药箱,一路来到了皇帝的寝宫。
“陛下,近来陇右瘟疫复起,需速铸铜鼎三百,以镇压邪祟。”孙思邈面色严肃地说道, “工部缺少能工巧匠,是否可以考虑,从民间征调工匠进行铸造。”
李二皇帝皱了皱眉头
“此事容后再议。”他淡淡地说道,并没有立刻答应孙思邈的请求。
孙思邈知道,皇帝的心中还有疑虑。
但他相信,只要能够将消息传递出去,太子殿下一定能够明白他的意思。
他不动声色地退出了寝宫,提着药箱,离开了皇宫。
武媚娘奉命清洗御药房的器皿。
她小心翼翼地擦拭着每一个药罐,每一个药杵,眼神却一直在偷偷地观察着周围的一切。
她无意中发现了孙思邈留在药房的《千金方》。
她拿起书,随意地翻看着,突然发现其中一页有些异样。
她仔细地观察着那一页,发现上面有一些细小的字迹。
这些字迹是用一种特殊的药水写成的,如果不仔细观察,根本无法发现。
她的心中充满了疑惑,立刻找来一套绣花用的针线,小心翼翼地将那些字迹拓了下来。
夜深人静之时,她独自一人坐在房间里,借着微弱的烛光,对照着宫中收藏的舆图,仔细地研究着那份拓文。
她发现,拓文上所指的“代州—淮水—朔州”三个地点,竟然连成了一条直线,而这条直线,正好指向了当年太子东宫的旧道!
“太子不在坟里,也不在冷宫,他在铁火里走着……”她喃喃自语,将那份拓文藏入了贴身的香囊之中。
她知道,自己发现了一个惊天的秘密!
她又联想到,前些日子,她偶然听到王承恩说,朔州军屯送来了一批新式的农具,要工部进行备案。
她心中一动,隐隐约约地感觉到,这两件事情之间,一定存在着某种联系。
她决定,要将这个秘密,告诉自己最信任的人。
她起身走到窗前,推开窗户,望着深邃的夜空。
今夜无星,一轮残月孤零零地悬挂在空中,散发着惨淡的光芒。
她低头嗅了嗅香囊里散发出的淡淡的香气,那是她亲手调制的安神香,可以让她在任何情况下都保持冷静和清醒。
“娘娘,夜深了,早些歇息吧。”门外传来贴身宫女的声音。
武媚娘没有回答,只是默默地关上了窗户,吹灭了蜡烛。
黑暗中,她的眼神闪烁着危险的光芒。
她轻声说道:“来人,更衣,我要去掖庭一趟。”朔州军营,寒风呼啸。
李承乾看着手中那张写满药材的方子,嘴角勾起一抹不易察觉的弧度。
孙思邈的回信,精妙又隐晦:“雷将动,风已至。”很好,老孙头果然是懂我的。
“杜君卿,裴守约!”李承乾沉声唤道。
两人应声而入,抱拳行礼:“殿下!”
“杜君卿,本宫命你即刻督造百具铁穗犁,铭文改为‘官督民造,承制于野’,要快,要好,要让全长安都知道,朔州军屯的耕地技术,已经领先他们一百年!”李承乾的语气里带着一丝戏谑,反正这群老家伙闲着也是闲着,不如给他们找点事做。
“属下遵命!”杜君卿领命而去,心里却在嘀咕:殿下这又是要唱哪出戏?
“裴守约,你重绘一份火器工坊布局图,务必精确到每一处细节。”李承乾的眼神变得深邃,“图尾添一暗记:东宫地库旧址。”
裴守约一愣,随即明白了李承乾的意思,拱手道:“属下明白!”
火光映在李承乾的脸上,忽明忽暗,让他原本就俊美的五官更添了几分神秘。
“让他们查,查到的,都是我想让他们看见的。”他轻声道,声音低沉而富有磁性,仿佛在诉说着一个惊天的阴谋。
他将药方丢入火盆,看着那纸张化为灰烬,
“殿下,一切都准备妥当了。”裴守约低声道。
李承乾点了点头,抬头望向长安的方向,喃喃自语道:“好戏,就要开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