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市,人头攒动,比往日更添了几分烟火气。
孙思邈的“养元堂”前,更是排起了长龙。
不是求医问药,而是来领免费的祛病强身汤。
要知道,经历过瘟疫的人,身子骨都虚着呢!
李承乾,此刻化名“陈石”,穿着粗布麻衣,混在杂役堆里,一点儿太子的架子都没有。
他麻利地搬运药材,劈柴烧火,时不时还凑到孙思邈身边,虚心请教几句。
“孙神医,这炙甘草和生甘草,一字之差,药性咋就差这么多呢?”李承乾一边扇着风箱,一边问道。
孙思邈捋着胡须,笑呵呵地解释:“炙甘草蜜炙过,药性偏温补,生甘草未经炮制,清热解毒。用药啊,要对症下药,差之毫厘,谬以千里。”
李承乾连连点头,心里却想着,这老头儿果然是个人才,中医理论一套一套的。
不过,光靠中医,哪能彻底解决问题?
还得靠科技!
晚上,当养元堂安静下来,李承乾便偷偷溜进后院的柴房。
这里,已经聚集了十几个半大小子,都是附近匠户的孩子。
他们白天在作坊里干活,晚上就来这里“充电”。
“陈先生,今天教我们啥?”一个虎头虎脑的少年问道。
李承乾清了清嗓子,从怀里掏出一块木板,上面画着一个简单的天平。
“今天,我们来学‘医算基础’。这世间的万事万物,都离不开一个‘算’字。配药也是一样,要讲究比例,要精确到毫厘。”
他指着天平,说道:“这叫天平,是用来称量的工具。这边放药材,那边放砝码,两边平衡了,就知道药材的重量了。比如,这清肺合剂,麻黄要三钱,杏仁要五钱,甘草要二钱……你们要记住这个比例,不能错!”
少年们听得津津有味,一个个瞪大了眼睛,生怕漏掉一个字。
李承乾还教他们用杠杆原理制作简单的压药器,省时省力。
一连七天,李承乾白天干杂活,晚上教“医算”。
这些少年们也确实聪明,学得很快。
一个叫李狗蛋的少年,竟然能独立调配清肺合剂了。
这天,孙思邈正在后院散步,看到李狗蛋熟练地抓药、称重、配药,不由得眼前一亮。
“这孩子,是谁教的?”孙思邈问道。
李狗蛋挠了挠头,指着不远处的李承乾,说道:“是陈先生教的,他可厉害了!”
孙思邈走到李承乾面前,笑着问道:“后生,你是从哪里学来的这些本事?”
李承乾嘿嘿一笑,指了指脚下的井口,说道:“我啊,从井底来,带着土味。”
西市的另一头,柳氏正忙得热火朝天。
这几天,她发现邻里的小孩子们开始咳嗽发烧,明显是染上了瘟疫。
她想起了李承乾曾经说过,灶灰是碱性的,可以杀菌消毒。
于是,她灵机一动,决定用灶灰来试试。
“姐妹们,都来帮帮忙!”柳氏扯着嗓子喊道。
附近的十几个妇人纷纷赶来,她们都是附近的邻居,平时就喜欢聚在一起聊天八卦。
“柳娘子,啥事儿啊,这么着急?”一个胖妇人问道。
柳氏神秘一笑,说道:“咱们要做一件大事,一件能救命的大事!”
她从家里拿来一个大簸箕,里面装满了黑乎乎的灶灰。
“这是啥玩意儿?”一个年轻的媳妇捂着鼻子问道。
“这是宝贝!”柳氏得意地说道,“这是灶灰,可以杀菌消毒。咱们用它和粗盐、麻布,做成‘防疫三合包’,挂在门头上,就能预防瘟疫!”
妇人们虽然有些不相信,但还是按照柳氏说的,开始动手制作“防疫三合包”。
她们把灶灰和粗盐混合在一起,用麻布包好,然后用绳子系紧。
做好之后,柳氏又教大家煮艾草水,然后泼洒在地上。
“这艾草水也能杀菌消毒,每天早晚都泼一次,保证让咱们这条巷子干干净净的!”柳氏说道。
一开始,大家还觉得有些麻烦,但看到柳氏这么认真,也都跟着做了起来。
三天后,奇迹发生了!这条巷子里,竟然没有出现新的感染者!
消息传开,附近的百姓都争相效仿,纷纷向柳氏请教“防疫三合包”的做法。
大家都称柳氏为“柳娘子”,把她的方法称为“柳娘子方”。
御医署的人也听说了这件事,他们觉得很奇怪,一个小小的妇人,怎么会懂得防疫之术?
于是,他们派人来查问。
柳氏昂首挺胸,毫不畏惧地说道:“我夫在工坊学过‘物性论’,这是李先生教的,物性相克相生,这不是妖术,是理!”
皇宫里,武媚娘也没闲着。
她一直想在宫里有所作为,但苦于没有机会。
这次瘟疫,让她看到了希望。
“监官大人,奴婢们虽然身份低微,但也想为皇子们尽一份力。不如,让奴婢们也试着配制汤药,也好让太医们指点一二。”武媚娘说道。
尚药局的监官是个老古板,他觉得宫婢们就应该老老实实地干活,不应该插手药理的事情。
“胡闹!药理是何等重要的事情,岂是你们这些宫婢能随便染指的?简直是越矩!”监官怒斥道。
武媚娘却不卑不亢地说道:“监官大人,奴婢们只是想学习一些药理知识,以便更好地照顾皇子们。如果奴婢们能救人性命,那么,规矩——该不该破?”
她命宫婢盲配三剂汤药,由太医辨优劣。
七婢中五人精准配出标准方,一人更改良剂量,减苦增效。
尚药局怒斥“越矩”,武媚娘直视监官:“若婢子能救人性命,规矩——该不该破?”
就在这时,珠帘后面传来一个低沉的声音。
“让她试试。”
是李二的声音!
武媚娘心中一喜,知道自己的机会来了。
李二隔帘听闻,未语,却将手中茶盏换成了粗陶碗
另一边,长孙冲奉父命潜查工坊,欲寻“妖言惑众”证据。
夜宿军营,见亲兵围炉谈“养元堂少年配药事”,皆言“我娘照着柳氏法子救了我弟”。
归家见幼妹病愈,乳母泣告:“服了匠户送的‘防疫散’,今早退烧。”他翻药包,见内纸竟是《工科试题》残页,上有一行小字:“知识为民,非为私。”当夜,他将父亲密令投入火盆,火光映红了他的脸庞。
他喃喃自语:“难道,我真的错了吗?”
夜深了,西市一片寂静。
只有几盏孤灯,在风中摇曳。
李承乾换了一身夜行衣,悄悄地离开了养元堂,朝着孙思邈的草庐走去。
他怀里揣着一个竹匣,里面装着他精心绘制的《防疫工器图录》。
他知道,要彻底战胜瘟疫,光靠中医是不够的,还需要科技的力量。
他来到草庐前,轻轻地敲了敲门。
“谁?”里面传来孙思邈苍老的声音。
“是我,陈石。”李承乾低声说道。
门吱呀一声打开了,孙思邈站在门口,疑惑地看着李承乾。
“这么晚了,你来做什么?”孙思邈问道。
李承乾笑了笑,将竹匣递给孙思邈。
“孙神医,这里面是一些防疫的图纸,或许对您有用。”李承乾说道。
孙思邈接过竹匣,打开一看,顿时愣住了。
里面是一些他从未见过的器械图纸,精巧无比,而且用途广泛,让他叹为观止。
“这是……”孙思邈惊讶地问道。
李承乾神秘一笑,说道:“火种不在宫中,在万家灶底。”
他转身离去,留下孙思邈独自站在草庐前,手里紧紧地抱着竹匣。
借着月光,他看到竹匣的扉页上,写着一行小字,龙飞凤舞,气势磅礴……
夜幕低垂,西市静谧如沉睡的巨兽。
李承乾身着夜行衣,宛如一抹幽魂,悄然潜入孙思邈的草庐。
他怀揣竹匣,匣中藏着足以改写大唐命运的火种——《防疫工器图录》。
“吱呀——”
草庐柴扉轻启,孙思邈鹤发童颜,眼中闪烁着智慧的光芒。
接过竹匣,他指尖轻颤,仿佛预感到某种即将到来的巨变。
匣中图纸精细入微,九种奇巧器械跃然纸上:过滤瘴气的“空气过滤面巾”,省力百倍的“脚踏压药机”,高温杀菌的“蒸馏消毒灶”……每一件都散发着科技的光辉,昭示着时代的变革。
扉页上,一行狂草遒劲有力:“火种不在宫中,在万家灶底。”
次日,孙思邈携图入宫,求见李二。
他深知,这图纸的分量足以撼动帝国的根基。
“陛下,此非臣所作,乃‘无名者’赠天下。”孙思邈的声音在金銮殿上回荡,掷地有声。
李二的目光落在图纸上,久久不语。
他仿佛看到了一个崭新的世界,一个科技与权力交织的未来。
良久,他缓缓开口,语气中带着一丝难以捉摸的意味:
“这人……还活着吗?”
孙思邈垂首,眼中精光闪烁:“他活着,在井边,在灶前,在每一个不肯认命的人心里。”
此刻,长安城外,蓝田废驿,一只信鸽冲天而起,消失在夜色之中……薛仁贵手握密信,目光如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