连日大风,吹得朱雀大街灯火摇曳,似有无数幽魂在夜色中飘荡。
长安城内的百姓,早已习惯了风声,但今晚,这风声却不同寻常。
武媚娘早就察觉到这股异样的力量,她站在东宫井台旁,望着远处模糊的太庙轮廓,嘴角微微上扬。
“开不了口,就让这风替你们说话!”武媚娘的声音在夜空中回荡,仿佛有一种魔力,令人心旌摇动。
她转身对身后的妇孺们低声道:“今夜,当风起时,你们就在井畔齐声呼喊亡者的名字。记住,声音要大,让这风把你们的呼唤送到太庙,送到天子耳边!”
话音刚落,一阵狂风卷过,熄灭了井边的几盏灯火,但风声中却传来阵阵低语:“韩十三!赵元安!柳大娘!……” 声音随风飘荡,竟传至皇城内,响彻于宫廷中。
次日,西市的孩童们争相效仿,风起即喊名。
他们的小手紧握着父母的衣角,稚嫩的嗓音在风中此起彼伏。
“大伯!傻三!二叔!” 每一次呼喊,都像是在唤醒沉睡的亡魂,触动了无数人的心弦。
有老匠听闻孙儿喊出自己名字,跪地痛哭:“我活了六十年,头一回听见风里有人叫我。”
崔知晦目睹这一切,心中的热血沸腾。
他决定立“无名者之碑”,专祀那些连名字都未能查清的庚字号坑死者。
他取井畔焦土为墨,以指代笔,在石上刻下“某氏,工于国,死无名,今归宗”十二字。
刻至第三遍,指血混土,碑面竟裂出细纹,形如人脸。
他仰天嘶喊:“你们不是耗子,是人!今日我崔知晦,替你们开口!”
当夜,百余名遗属自发前来,以指血点碑,风中哭声如诉。
崔知晦望着众人,眼中泪水滑落,他蹲下身,挨个安慰着那些泣不成声的妇孺,心中默默祈祷着:“愿这碑,能替你们立根!”
柳氏闻“风中诵名”之事后,拄着拐杖,带着三十六名遗属,每人手持一竹哨,来到工部大堂。
她立于阶前,高声道:“风能喊名,你们为何不能录名?今日我们不来求粮,不来求钱,只求你们——当着风,念一遍《匠籍复录》!”
工部尚书避而不见,她便令众人吹哨,声如风啸,震得屋瓦微颤。
一老吏终于推门而出,颤抖着翻开名册,逐字诵读。
百姓闻声赶来,齐声跟诵,风声、人声、哨声交织,如天地同鸣。
那声音在空中盘旋,仿佛在告诉世人,这风,已经化作了民声,不可阻挡。
魏征闻讯,次日入政事堂,以“风闻奏事”为由,要求提前议决《匠籍复录令》。
他朗声道:“今风中皆是亡魂之名,若朝廷再拖,恐风不止,而是——变成雷!”他取出工部老吏诵名的笔录,附言:“此非臣所录,是风送来的。” 房遗爱悄然递上户部勘合:春明门官仓已按《复籍章程》放粮,三百零一户皆领“匠户特廪”,红册入档。
礼部尚书终点头:“可奏陛下,择日颁令。”
风,不再是单纯的自然现象,而是民声的呐喊,是旧制崩塌前的最后抵抗。
当夜,长安城内,灯火如海,民心如铁。
李承乾立于东宫井台,见风卷灯阵,火光如龙游走。
他微微眯眼,嘴角勾起一丝意味深长的笑意,低声唤道:“薛仁贵何在?”
风中的火光,仿佛在诉说着什么,李承乾的眼神中闪烁着坚定的光芒,他等待着,等待着那股力量,将他的计划推向高潮。
薛仁贵领命,黑甲在夜色中几乎隐形,唯有猎鹰般的眼神闪着寒光。
“殿下放心,保证安排的明明白白!”说罢,身形一晃,消失在风中,留下空气里淡淡的铁锈味。
李承乾望着那游走的火龙,嘴角笑意更深。
这波啊,这波是“文化输出,懂?”。
《宗匠录》拓本带着“风中之名”的私章,那可比官方文件刺激多了。
他要让这股风,吹遍大唐的每一个角落!
夜深,李承乾独自坐在井边,风声呜咽,忽地,他感觉风中似乎夹杂着什么,仔细一听,竟是万千声音在齐声呼唤:“承乾!承乾!承乾!”
不是呼唤太子,而是呼唤“承受之名”!
李承乾闭上眼睛,感受着这股力量,低声呢喃:“父皇,您听见了吗?这风,不是要掀屋顶,是要掀开——人心的盖子。”
与此同时,太极殿内,龙榻上的李二猛然惊醒。
一阵怪风穿殿而过,吹起案上的《匠政疏》残页,那纸页竟然在空中盘旋了三圈,仿佛真的有人在耳边诵读着什么。
李二眉头紧锁,挥手斥退左右,喃喃自语:“这风……不对劲。”他总觉得,有什么事情,要发生了。
而那风中,似乎还带着一丝血腥味……“来人,去查,春明门那边,最近在搞什么幺蛾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