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承乾站在东宫的井台上,俯瞰着长安城,万家灯火在他眼中,如同摇曳的鬼火,映照出他冷峻的面容。
他知道,今夜注定是个不眠之夜,一场风暴正在酝酿,而他,正是这场风暴的中心。
政事堂内,气氛剑拔弩张,如同暴雨前的宁静,压抑得令人窒息。
魏征,这位大唐的肱骨之臣,此刻却像一头愤怒的雄狮,将《长安欠债录》狠狠地摔在案上,那声音,震得房梁上的灰尘簌簌落下,也震碎了堂内官员的虚伪面具。
“三百人饿死,八千石粮被吞,疫起霉米,冤积井底——若此非欺君,何为欺君?若此非死罪,何为死罪?!”魏征的声音如同洪钟,每一个字都掷地有声,敲打在每个官员的心头。
他那双鹰隼般的眼睛,死死地盯着高士廉,仿佛要将他整个人都看穿。
高士廉,这位当朝的重臣,此刻却像个被戳破了谎言的孩子,脸色苍白,嘴唇颤抖着,却无力反驳。
他只能用颤抖的声音,无力地吐出两个字:“构陷……构陷……”
魏征冷笑一声,那笑声中充满了不屑和嘲讽:“我构陷?那你敢让韩十四当堂脱衣,验那‘庚’字烙印否?!”
这一句话,如同一道惊雷,炸响在政事堂内,炸开了高士廉最后的遮羞布。
与此同时,长孙无忌的府邸内,气氛也同样凝重。
长孙无忌,这位权倾朝野的国舅,此刻却如同热锅上的蚂蚁,焦躁不安。
他看着手中的密报,眉头紧锁
“太子煽动民变,动摇国本,今夜务必拿下东宫,以‘惑众乱政’论处。”长孙无忌的声音低沉而有力,每一个字都充满了杀气。
程务挺,这位北衙禁军的统领,领命而去,然而,他的脚步却异常沉重。
他心里清楚,太子在民间的威望极高,若是贸然动手,恐怕会引起更大的动乱。
果然,当他率领北衙禁军来到玄武门外时,却被眼前的一幕惊呆了。
三百名掖庭宫女,剪去了她们的长发,手持香烛,跪在宫门前,口中念念有词,那声音,如同来自地狱的哀鸣,让人不寒而栗。
“若动太子,先踏我们尸骨!”一个宫女的声音,清脆而坚定,在夜空中回荡。
程务挺看着眼前这群视死如归的宫女,心中不禁泛起一丝犹豫。
他转头看向长孙无忌,却见他脸色铁青,双拳紧握,
“难道任他逼宫?!”长孙无忌的声音,如同受伤的野兽,充满了不甘和绝望。
程务挺沉默良久,最终,他缓缓地吐出一句话:“刀在您手,不在兵营。”
刑部大堂内,气氛凝重得如同死水一般。
韩十四,这个本该死在“庚坑”的泥瓦匠,此刻却活生生地站在这里,他撕开上衣,露出胸前那个触目惊心的“庚”字烙印,那烙印,如同一道无法愈合的伤疤,诉说着他所遭受的苦难。
他从怀中掏出一块残破的铁饼,那是他哥哥的工牌,上面刻着“韩十三”三个字。
他跪在地上,用颤抖的声音说道:“我哥死时无名,今天我以活人之身,告死人之案!请大人判——我们算不算人?!”
刑部尚书看着眼前这个瘦弱却坚毅的男子,心中五味杂陈,他张了张嘴,却什么也说不出来。
玄武门外,三百宫女剪发焚香,立下血誓,她们的声音,如同泣血的杜鹃,在夜空中回荡。
“太子守碑,我们守心。若东宫有失,我等集体投井!”
宫墙上,一幅巨大的图卷迎风飘扬,上面画着一口铜钟,钟身上刻着“信火”二字。
图卷下方,一行鲜红的字迹格外醒目:“刀若不落,火必焚城。”
就连李二的贴身宦官,也悄悄地换上了白布腰带,那白色的腰带,如同一道无声的抗议,在寂静的夜里,显得格外刺眼。
李承乾站在东宫的井台上,看着这一切,嘴角露出一丝冷笑。
他知道,这场戏才刚刚开始……
他唤来薛仁贵,低声说道:“仁贵……”
李承乾负手立于东宫井台,夜风猎猎,吹得他太子冠上的珠玉微微晃动。
禁军将动,这消息他早就知道了。
但他嘴角噙着一丝冷笑,抵抗?
不存在的。
“仁贵,”他唤来薛仁贵,声音压得很低,却带着一股不容置疑的威严,“将铜钟铭文拓印千份,要快,要隐秘。”
“殿下,落款?”薛仁贵抱拳问道。
李承乾摆了摆手,”
当夜,北衙军如黑云压城般,列阵于东华门外。
冰冷的箭矢泛着寒光,锋利的刀刃舔舐着夜色,肃杀之气弥漫。
就在这剑拔弩张之际,忽听东宫井底,一道火光冲天而起,那火光笔直地射向宫墙上的铜钟影,宛如一柄赤红的利刃,悬在所有人的头顶!
李承乾站在东华门内,望着那道妖冶的火光,嘴角勾起一抹嘲讽的弧度,轻声道:“父皇,现在不是谁该死……是您敢不敢,亲手落这刀!”
太极殿内,李二手握太阿剑,剑尖微颤,映出窗外那抹妖异的火光——那口井,在李二眼中,像极了一只睁开的眼睛,一只充满质问与嘲讽的眼睛。
他死死地盯着那团火焰,仿佛要将它看穿。
他紧紧地握着剑柄,仿佛要用尽全身的力气才能握住手中的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