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天爷啊.....
这....这.....”
老汉捧着那锭金子,如同捧着一块烧红的烙铁,手脚都不知该往哪里放!!!
这那里是买酒钱啊,这简直都可以买他一家老小的性命了!!!
“多谢公子!多谢公子!!!”
......
马车在并不平坦的乡间小路上疾驰,颠簸得厉害。
宁邪依看着身旁凝眉思索的凌不凡,忍不住泼冷水:“一个老渔夫的随口之言,你也当真?
就算那东西真被冲到了下游,这都过去多久了?
说不定早就被泥沙埋得不知多深,或者又被冲到哪里去了。
我看你就是不死心
何必再为了哪东西花下死,重新打一个不就好了?”
凌不凡摇头:“但凡有一线希望,总要亲眼看过才能甘心。
漪儿那边调动水师动静太大,且未必能精准覆盖到这种支流细处。
这老丈长年在此生活,对本地水情最是了解,他指的地方,必有道理。
先去看了再说!”
七八里路对于马车而言并不算远,不到半个时辰,两人便根据老汉的描述,找到了那处河道拐弯的水槽。
此处地势果然险要,河道在此猛然收窄,形成一个急弯,两岸是陡峭的土坡,因冬季水位下降,露出了部分被冲刷得光滑的岩石河床。
可以想象,在丰水期,这里的水流会是何等湍急。
如今虽是冬季,水面部分结冰,但冰层之下,仍能听到暗流涌动的声音,形成一个天然的沉淀区域。
凌不凡站在岸边,能清晰地感觉到,此地的水汽远比别处更重,寒意也更甚。
“我先试试,看能否感应到什么。”他再次屏息凝神,全力催动体内那一丝微弱的龙气,向冰层之下、河水深处探去......
一旁宁邪依不敢打扰。
凌不凡站在岸边,寒风凛冽,他全力催动体内龙气,向河水深处探去。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他的眉头越皱越紧,感应了很久,龙气却如同石沉大海,没有激起任何涟漪。
“看来,只能亲自下去一探了。”凌不凡开始动手解开厚重的衣袍。
宁邪依看着那湍急的、紫眸中闪过一丝担忧:“这水流太急,底下情况不明,我与你一同下去,也好有个照应。”
“不必。”凌不凡摇头拒绝,将外套递给宁邪依“你在上面守着,若有变故,还能接应。
两个人下去,若同时被困,反而麻烦。”
他只着单薄的中衣,深吸一口气,纵身跃入了那刺骨的急流之中。
噗通一声,水花四溅,凌不凡的身影瞬间被墨绿色的河水吞没。
........
水下世界,比凌不凡预想的还要糟糕。
水流湍急,疯狂地撕扯着他的身体,试图将他卷走。
视线极差,浑浊的河水夹杂着泥沙,即便他运足目力,也只能看清前方不到一尺的距离。
刺骨的寒意无孔不入,不断侵蚀着他的护体真气。
他只能凭借霸道的真气强行稳住身形,如同逆流而上的游鱼,一寸一寸地在河底艰难移动、摸索。
河底布满了滑腻的淤泥、硌脚的碎石以及纠缠的水草。
他弯着腰,双手在淤泥和石缝中反复探寻,每一次潜入更深的地方,都需要消耗大量的真气对抗水压和寒冷。
几个时辰下来,他的手脚早已冻得麻木,嘴唇发紫,体内真气也消耗了大半,却依旧一无所获。
这里虽然没有江都水那么深,却比江都那般更为刺骨湍急,而且视线还极差!
天色渐渐暗淡下来,冰层上方透下的光线愈发微弱,水底几乎陷入了完全的黑暗。
再这样下去,晚上就得打道回府了,这样就只能寄希望于江都......
不然这个玉玺真就彻底消失在世间.......
“难道......真的不在这里?
还是已经被冲到了更远的地方?”凌不凡心中涌起一股无力感,准备放弃,上浮换气,再从长计议。
就在他打算转身之际,心脏忽然不规则的跳动了一下!!!
深处那一直沉寂的龙气,忽然极其微弱地跳动了一下!
那感觉细微得如同蛛丝拂过心尖,转瞬即逝,却让凌不凡浑身剧震!
他立刻停下所有动作,凝神静气,全力捕捉那丝微弱的感应。
又来了!
虽然极其微弱,断断续续,但这一次,他清晰地感知到了!
那是一种源自同脉的、若有若无的召唤,来自于他侧前方不远处的河床淤泥之下!
“看来就在附近!!!
绝对错不了!!!”
希望之火瞬间重新点燃!
凌不凡精神大振,也顾不得真气的巨大消耗,立刻朝着感应的方向奋力游去。
越是靠近,那感应便越是清晰了一分!
他停在了一片看似与其他地方无异的河床前,感应在此处最为强烈。
他毫不犹豫,俯下身,双手插入冰冷刺骨的淤泥之中,开始奋力挖掘!
淤泥厚重而粘稠,在水下挖掘更是困难重重。
他屏住呼吸,不顾一切地扒开一层又一层的淤泥,冰冷的河水几乎将他冻僵,手指也被碎石划破,但他浑然未觉。
不知过了多久,他的指尖终于触碰到了一个硬物!
凌不凡心脏狂跳,手上动作更快,几下扒开覆盖其上的最后一些淤泥和碎石......
一个古朴的檀木盒子,静静地躺在河床之上!
正是他当初盛放传国玉玺的那个盒子!
凌不凡差点没笑出声,一时失态被剧烈呛了几口水,他急忙稳住气息朝上方游去!!!
.......
岸上,宁邪依早已等得心急如焚。
天色几乎完全黑透,只有她提前准备好的篝火在岸边噼啪作响,驱散了些许寒意和黑暗。
她不停地来回踱步,目光死死锁定着凌不凡入水的那片区域,心中的烦躁和担忧越来越盛。
“这个混账......怎么还不出来!”她紫眸中寒光闪烁,已经做好了随时下水捞人的准备。
就在她准备行动的刹那......
“哗啦!”
一道身影破水而出,带起漫天水花,稳稳地落在了岸上,正是几乎力竭的凌不凡!
哈哈哈!!!
他浑身湿透,脸色苍白如纸,却依旧癫狂大笑,但他的手中,却紧紧攥着那个古朴的檀木盒子!
“找到了!
哈哈哈!!!
找到了找到了!!!”凌不凡的声音带着难以抑制的激动和疲惫,将盒子举起。
宁邪依看到他手中的盒子,脸色先是一喜,随即注意到他糟糕的状态,立刻上前扶住他,将自己早已烘暖的裘皮大氅裹在他身上:“不要命了?!快烤火!”
她扶着凌不凡坐到篝火边,看着他冻得发抖的样子,忍不住又瞪了他一眼,然后才将目光落在他紧紧抓着的盒子上:“这就是你拼了命要找的那玩意?”
凌不凡将盒子递给她,嘴角扯出一个疲惫而畅快的笑容:“嘿,皇天不负有心人啊!!!
总算.....没有白费功夫。”
宁邪依接过盒子,入手沉甸甸的,盒身古朴,密封得极好,经历了河底漫长的浸泡,竟然没有丝毫损坏的迹象。
她好奇地翻看了一下,尝试着想要打开,却发现盒盖严丝合缝,无论她如何用力,甚至动用了一丝真气,都无法撼动分毫。
“咦?这盒子有点门道,怎么打不开?”宁邪依挑眉,紫眸中闪过一丝讶异和不服,又加了把劲,盒子依旧纹丝不动。
凌不凡一边运转真气驱寒,一边看着她跟盒子较劲的样子,不由得笑了笑:“别白费力气了,这盒子有特殊的机括,蛮力打不开。
需要特定的钥匙.......
一根特制的簪子。”
“簪子?”宁邪依停下动作,看向他,“簪子在哪?”
“不在我这儿。”凌不凡摇了摇头,目光望向炎京的方向,“先回去再说。此地不宜久留,我们尽快赶回江都与漪儿汇合。”
宁邪依掂量了一下手中的盒子,忽然眼波流转,带着几分戏谑看向凌不凡,语气玩味:“喂,这么重要的东西,你就这么随手丢给我了?
不怕我拿着它跑了?”
凌不凡看着她那副故作刁难的模样,伸手轻轻拂去她发梢沾染的一点水汽:“你人都是我的,还能跑到哪里去?”
宁邪依被他这话噎了一下,脸上莫名一热,有些狼狈地转过头去,哼了一声,将盒子塞回他怀里:“谁是你的!
少臭话!
赶紧烘干衣服上路,冻死了我可不管!”
凌不凡看着她略显仓促的背影,笑了笑,将盒子小心收好,继续运功驱散体内的寒意。
传国玉玺失而复得,心中一块大石总算落地,连带着身上的疲惫和寒冷,似乎都减轻了许多!!!
接下来他就是要看看这盒子里到底有什么秘密!!!
江都城外,冰湖之畔。
黑夜被无数火把撕裂,映照得湖面亮如白昼。
数十艘大小船只破开薄冰,在湖面上来回穿梭,士卒们喊着号子,不断将系着绳索的铁耙、网兜探入冰冷的湖水中,进行着拉网式的打捞。
空气中弥漫着紧张而肃穆的气氛。
一袭白衣的烟柔漪静立于最大的指挥船头,身姿挺拔,清冷的目光如同最锐利的冰棱,扫过每一片被翻搅起波澜的水面,以及每一个浮上水面换气的兵卒。
任何一点可疑的动静,都逃不过她的感知。
许万潮顶着一对浓重的黑眼圈,在一旁恭敬侍立,寸步不离。
这位新任的水师总督几乎是两三天未曾合眼,喉咙因不断发号施令而嘶哑,却不敢有丝毫懈怠。
“快!动作再快些!都给我打起精神!
仔细每一个角落!”许万潮哑着嗓子催促,又回头对烟柔漪躬身道,“娘娘,湖底部分区域尚有当年沉没的宫殿遗迹,结构复杂,打捞难度极大。
这几日确实打捞上来一些......嗯,前朝的珠宝玉器,都已登记造册,绝无人敢贪墨。”
他指了指船舱一角那几个装满金银珠玉的箱子,语气带着些许无奈。
这些财物虽价值不菲,却显然并非陛下所要寻找之物。
烟柔漪甚至连目光都未曾偏移一下,只是淡淡地嗯了一声。
她关心的,唯有凌不凡口中所说的那件关乎国运的物件。
几千人耗费数日,几乎将这片水域梳理了一遍,却依旧一无所获,这让她心中那份不祥的预感愈发强烈。
更让她担忧的是凌不凡那边的安危,这天寒地冻,若再遇袭.....
就在这时,一名亲卫急匆匆奔上船头,单膝跪地:“启禀娘娘!许总督!
陛下.....陛下驾到!已至岸边!”
烟柔漪清冷的眸子瞬间闪过一丝波澜,许万潮更是精神一振,急忙道:“快!快随我迎接圣驾!”
当凌不凡与宁邪依在侍卫簇下走上指挥船时,许万潮立刻带领船上所有将领跪伏在地:“臣等参见陛下!陛下万岁!”
“平身。”凌不凡微微点头,他的目光越过众人,直接落在了烟柔漪身上。
烟柔漪快步上前,无需多言,眼神已传递出询问之意。
凌不凡对她微微颔首,嘴角勾起一抹如释重负的弧度。
烟柔漪瞬间明了,清冷的眼眸中罕见地掠过一丝惊讶与欣喜,悬着的心终于落下。
宁邪依在一旁抱着臂膀,撇了撇嘴,虽未说话,但那眼神分明在说:“看吧,还得靠我们。”
许万潮察言观色,虽不知具体找到了什么,但见陛下神色,心知必是成功了。
他连忙上前,指着舱内那些箱子禀报道:“陛下洪福!
托陛下天威,臣等连日打捞,虽未寻得陛下所需之重宝,但也从湖底遗迹中起获了些前朝遗落的珠宝玉器,共计三箱,皆已在此,请陛下过目。”
凌不凡扫了一眼那几箱在火把映照下流光溢彩的珠宝,目光却并未停留。
他转身面向船上以及周围船只上所有停下动作、望向他的将士们。
“众将士听令!”
所有人精神一振,屏息凝神。
“尔等不避严寒,不惧冰水,连日辛劳,朕心甚慰!
此番打捞,虽未得朕最初所想之物,然尔等之功,不可磨灭!”
他抬手指向船舱内那几箱珠光宝气的财物:
“此三箱前朝遗珍,朕,分文不取!”
话音刚落,人群中便响起一阵压抑的惊呼和窃窃私语。
陛下竟然不要这些价值连城的财宝?
凌不凡继续道:“这些珠宝,将全数分予此番所有下水参与打捞的将士!
不分官职高低,不论出身何处,一律按人头均分,人人有份!”
他特意加重了人人均分四个字,目光似有若无地扫过许万潮等将领。
“此事,由水师总督许万潮亲自监督发放,务求公正,若有任何人胆敢克扣、贪墨,或欺压士卒,朕,定严惩不贷!”
这话如同在滚油里泼进了冷水,瞬间点燃了所有士卒的情绪!
陛下此言,简直是说到了他们的心坎里!
以往即便有赏赐,经过层层盘剥,到他们手里还能剩下多少?
这早已是潜规则了!!!
如今陛下金口玉言,亲自盯着,还是人人均等!
这.......这简直是天大的恩典!
“陛下万岁!万岁!万万岁!” 不知是谁先喊了出来,下一刻,山呼海啸般的欢呼声从每一艘船上爆发出来,震得冰面都在微微颤动!
方才还觉得刺骨难耐的湖水,此刻仿佛都变得温暖了起来!
所有的疲惫和寒冷,都被这巨大的惊喜和感激冲散!
凌不凡抬手,压下震天的欢呼,语气转为更为郑重:
“此外,凡因本次下水打捞而感染风寒、伤病者,除正常抚恤外,朕,额外赏赐白银二十两,作为汤药调养之资!
万潮,此事你须逐一核实,落实到位,不得有误!”
“臣遵旨!必当亲自查验,绝不漏过一人,也绝不容许任何人虚报冒领!” 许万潮急忙躬身领命。
陛下此举,不仅收买了军心,更是将他许万潮放在了监督的位置上,是莫大的信任。
而那些底层的兵卒们,听到额外二十两白银时,眼睛都瞪圆了。
二十两!足够一家老小宽裕地过上一年多了!
甚至有人下意识地想到,恨不得自己此刻就病上一场才好。
凌不凡仿佛看穿了他们的心思,嘴角勾起一抹戏谑的笑意,朗声道:“不过,朕可把丑话说在前头,谁若是为了这二十两银子,故意给朕泡在冰水里不起来,或是装病那朕可不依!
该有的赏赐一分不少,不该拿的,一文也别想多贪!
身体是自己的,都给朕好好的!”
这番幽默又带着关切的话语,瞬间引得满船将士哄堂大笑,气氛热烈到了极点。
陛下既慷慨又明察秋毫,还如此体恤下情,跟着这样的君主,怎能不让人誓死效忠?
“愿为陛下效死!!!” 更加狂热的呼喊声,再次响彻湖面。
凌不凡满意地点点头,对许万潮道:“万潮,此地便交给你了。
妥善安置将士,发放赏赐,若有重症者,立即延请名医诊治,不得延误。”
“臣,万死不辞!” 许万潮激动地再次跪倒。
“走吧......”凌不凡不再多言,对烟柔漪和宁邪依微微颔首。
三人不再停留,在将士们崇敬的目光注视下,转身离开了指挥船。
马车启动,将身后灯火通明、人声鼎沸的湖面渐渐抛远。
车厢内,凌不凡靠在软垫上,长长舒了一口气:“心病总算是落下了,不枉此行!”
一直静坐旁观的烟柔漪,清冷的眸光落在他身上:“东西,真的找到了?”
她之前见凌不凡神色,已猜到大半,但仍需确认。
凌不凡笑了笑,没有直接回答,而是从马车底下取出一个古朴檀木盒子,递了过去:“喏,就是为了这玩意。”
烟柔漪伸出素手接过盒子。
入手微沉,盒身的木质在岁月和水的侵蚀下更显温润古朴。
她仔细打量了一番,指尖轻轻拂过那严丝合缝的盒盖:“你确定东西在里面?”
她抬起眼眸,看向凌不凡,想再三确认,
毕竟,为了一个盒子如此大动干戈,如果不是......似乎有些、
凌不凡点头确认:“就是它。
里面的东西,比盒子本身重要千万倍。
不过.....”
他无奈地摊了摊手,“我打不开。
这盒子需要特定的的簪子才能开启。
所以得回宫让瑶儿看看。”
烟柔漪将盒子递了过去,不再多言。
宁邪依视线重新落回那神秘的盒子上,语气带着几分感慨:“为了这里面的东西,诸国争得头破血流,多少英雄枭雄为之葬送,连国祚都颠覆了......
我倒是真想亲眼看看,究竟是何等模样,能有如此魔力。”
凌不凡将盒子从烟柔漪手中拿回,小心地收好:“放心,等回了宫,打开了它,自然就能看见了。
到时候,让你看个够。”
“谁稀罕看个够.........”宁邪依嘴上反驳,但目光却依旧黏在凌不凡收起盒子的动作上,显然口是心非......
五日后,炎京皇宫。
虽是寒冬,皇宫内依旧笼罩在一片焦灼的气氛中。
开国之初,百废待兴,政务如同雪片般堆积。
偏殿内,武瑶与陆云裳正并肩处理着如山的奏章。
完颜熊与苏卫、徐万等几位重臣刚刚告退,离去时几人脸上都带着欲言又止的无奈。
完颜熊方才几乎是苦口婆心地再次进言:“皇后娘娘,陆娘娘,陛下离京已有半月,朝中虽有娘娘与诸位大臣竭力维持,然国不可一日无君,尤其开国伊始,万机待理。
陛下久不临朝,恐非吉兆,易使人心浮动啊......
不知陛下究竟前往何处?何时能归?”
他们并非怀疑凌不凡的能力或忠诚,实在是这位陛下前科累累,行事跳脱不羁,由不得他们不担心。
要不是后宫娘娘都在,他们真就以为凌不凡带着诸位娘娘游山玩水去了.....
这或许是历史上最让臣子们操心其去向的天下共主了。
武瑶只能压下心中的忧虑,勉强维持着端庄温婉的笑容,安抚道:“完颜相国放心,陛下此行,是为了一件关乎社稷的重要旧物,并非游山玩水。
本宫已接到江都传来的消息,陛下之事已了,不日便将返京。朝中诸事,还需诸位多多费心,稳定大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