践诺
外面虽然还未至宵禁的时辰，行人已经渐少。
楚默离牵着水乔幽在安静的小巷上转了几个弯，水乔幽见路越来越熟悉，知道他要去何地了。
拐入小巷，看到自己曾经住的小宅子，猜测得到验证。
只是，喝个酒为何还要跑这么远？
“来这做甚？”
楚默离轻车熟路地推开院门，“此处清静。”
两人进门，时礼没再跟着，其余的人也都留在了外面。
今晚月亮着实不错，照亮了小小的院子。
楚默离看着熟悉未改的一切，心情更好。
甜瓜与苟八离开后，养在后院那匹闲马也已经放宫中去养了，这座宅子一直都是空着的。
水乔幽扫视四周，不得不承认，此处确实清静。
楚默离牵着她踩着月光上了台阶，侧头对她道：“这儿，也算得上是我们的家了。”
家？
水乔幽望向他，看出他感慨里的真诚。
楚默离回想起以前在这里发生的事情，恍若昨日，笑着收回目光，同她一道跨过了门槛。
蜡烛燃起，屋里一切都还是曾经的模样。
水乔幽一眼看出，屋里已经提前打扫过，小几上摆着一坛酒与酒具，表明着他早有准备。
她目光收回，就见楚默离在看着她，眼神如昏黄的灯火，透着暖意。
“……怎么了？”
楚默离的声音如屋外舒适的夜风，“阿乔，可还记得，我们第一次在这里赏月？”
水乔幽稍做回想，想起了他们在屋顶上看月亮的那次。
楚默离看她神情知道她想了起来，牵着她又出了房门，随即搂过她的腰，带着她到了屋顶之上。
两人站稳，他提醒她，“你可还记得，你还欠我一次赏月之约？”
……他不提，水乔幽已经忘得差不多了。
楚默离无奈一笑，一点也没有顾忌身份，仍如以前一样，拉着她在屋顶上坐了下来，让她枕在了自己腿上躺着。
他看着天边明月，对比道：“今晚的月亮，同那晚差不多。”
水乔幽看了一眼他，又看了一眼月亮，记忆慢慢复苏。
好像的确是差不多。
楚默离低头，看着月光洒在她身上，好像知道她以前为何总是喜欢看月亮了。
不过，现在的她，却似乎没有听懂他话中之意。
他握紧了她想要收回去的手，重新看向月亮。
其实，也没关系。
她已真真切切在他身边，他也无需再多说话语。
如今天不冷不热，也无蚊虫，此时赏月，恰是时宜。
水乔幽想起以前的确答应过他，看着的确还不错的月色，也没破坏他兴致。
两人静静待了片刻，水乔幽望着清月，突然发觉，她好像已经很久没从月亮里看到那些久远的人与事了。
她转头望了楚默离一眼，他棱角分明的下颌线正好落进了她的眼中。
楚默离也察觉到她的目光，低头看她。
他这一低，她又望进他的眼睛，只见那双眼睛里，除了月色，就是她。
正好，楚默离从她眼里看到了月亮。
心头随之一动，他便俯下身去。
水乔幽看着骤然凑近的脸，心头好像也被舒适的夜风轻轻抚摸了一下。
过了片刻，楚默离却一反常态放开了她。
水乔幽微有疑惑。
楚默离缓了口呼吸，将她扶了起来，“在这等我片刻。”
楚默离见她坐好，起身下了屋顶进了屋。
很快，他拿着酒与酒杯，重新回来了。
他向她晃了晃手里的酒，再次挨着她坐下，动手倒酒，“可还记得这坛酒？”
月色之下，水乔幽只看出那是一坛酒，没看出酒有何特殊。
楚默离见她没认出来，提示她，“这坛酒，是我们先前去淮北，那客栈掌柜送我们的。”
他这么一说，水乔幽想起了那件事情，却没想到他居然真的将那坛酒带了回来。
楚默离看出她的想法，放下酒坛，端起两杯酒，递一杯给她。
水乔幽见他是真的想喝酒，将酒接了过去。
楚默离蓦地向她这边倾斜，与她耳语，“我觉得，这酒也算是那掌柜送我们的新婚贺礼。”
水乔幽耳边轻痒。
杯中的酒散发出了窖藏的香味，有点勾人。
楚默离举起手里的酒杯与她手里的轻轻碰了一下，将杯中的酒一饮而尽。
这坛酒比起宫中贡酒，多有不足，楚默离却觉得杯中之酒，胜过宫中各种名酒。
他将酒喝完，眼神浸着月光，看向水乔幽。
水乔幽看懂他眼中之意，不好反悔，将酒送到了嘴边。
楚默离看着她喝完，温声问道：“如何？”
酒不烈，入口柔和。
单纯就酒而言，不算太好，却也不错。
“……还行。”
楚默离听到她的评价，眼尾有了浅浅笑意，又给她和自己都添上了一杯，“可还记得你在原阳请我吃酒？”
水乔幽拿着杯子的手微微一顿。
楚默离瞧见，放下酒坛，又轻轻与碰了一下杯，依旧一口饮完，然后看着水乔幽。
水乔幽在他的注视下，慢慢喝完了杯中的酒。
楚默离又将两人的空杯续上，回忆当时的情景，“那时，我在想，或许那就是我们此生最后一次对饮了。”
水乔幽当时也没想到会有今日这一幕，没有说话。
楚默离感伤一息，端起自己那杯喝了一口，另一只手搂过她，俯身下去。
他嘴里的那口酒，立时有不少到了水乔幽嘴中。
水乔幽呼吸被夺，只能吞下，酒香在两人口中散开。
两人嘴中的酒都被吞下，楚默离却还是没有放开她。
直到水乔幽呼吸有些跟不上了，他才稍微拉开了两人之间的距离，去够她还稳稳端在手里的酒杯，就着她的手将她杯中的酒饮进，见她气息稍稳，再次覆上她的唇。
这杯酒，多数再次进入水乔幽腹中。
楚默离用唇轻柔擦掉了她嘴角溢出来的一滴酒，慢声告诉她，“阿乔，其实，那时，我并不生气。”
水乔幽睫毛抬起，想要去嘴角酒渍的手停住。
楚默离用唇舌一边描摹她的唇线，一边抽空道：“但是，我有些嫉妒。”
水乔幽看着月光落在他的睫毛上，自己的睫毛轻轻煽动了一下。
嫉妒？
“不，应该说，我很嫉妒。”楚默离将酒香送入她口鼻之间，第一次透露那时的心声，“我嫉妒，你能一直记得那个男人，更嫉妒你与我连一枚铜钱都要算清楚，却与他不分你我，我最嫉妒，你用他给你埋的酒请我，并且是为了与我划清界限。”
水乔幽听着他说完，张嘴，却又被他吞了呼吸。
须臾过后，楚默离又道：“可是，我再嫉妒也是无用。我没有比他早认识你，无法在那时为你留下埋藏了多年的酒。”
水乔幽听着他的话语，忘了自己先前想说何话。
楚默离轻声问她，“阿乔，今晚，我们不醉不归，可好？”
四杯酒，还不足以醉倒水乔幽，可呼吸一再受阻，让她反应稍慢。
楚默离趁机直接拿过酒坛又仰头喝了一口。
水乔幽刚想开口，那酒就跟先前一样，到了她嘴里。
“楚……”
这就是他说的喝酒？
嘴一张，那酒就被她给吞下去了。
楚默离将酒喂完，才将呼吸还给她。
然而，他仍未离开，唇舌沿着她的下颌线缓缓向下滑动。
水乔幽呼吸未缓，人又被他愈发熟练的动作扰乱了神志。
无意间低头，看到他撤掉了她身上的披风，用嘴唇挑开了一点她的衣襟，她清醒了一点，瞧见月光，想起他们现在还待在屋顶上，抓住了他的手，“你不是说要喝……”
水乔幽闻着口鼻间的酒香，到了嘴边的话又换了一句，“赏月？”
楚默离微微抬起下巴，以鼻音回道：“嗯。”
他这下巴一抬，水乔幽看见了他眼里已经连月色都遮不住的欲望。
水乔幽怔怔地看着他。
楚默离会意了她的意思，浅浅一笑，一手将她捞起，一手带上那坛酒，从屋顶上跃了下去，“我们换个地方赏。”
水乔幽身上的披风随风掉落在了屋顶之上。
许久没住的卧房里，水乔幽看着窗外的月亮，呼吸也不受控制的越来越重。
这就是他要换的地方？
楚默离单手搂着她的腰，另一只手沿着她的腰线在她身上游走，呼吸因为喝了酒变得灼热，喷洒在她耳垂后面，接着又沿着那处缓慢向下，钻入她的衣襟。
“有没有觉得，从这里看，月色不比屋顶差。”
他喘息与话语轻重相反的声音，让水乔幽生出了一种错觉。
那只明明还隔着衣料的手，好像也已经钻进了她的衣襟。
才有这种错觉，身上的外衣就从身上脱落了。
水乔幽也有点控制不住自己的呼吸了，没有回应他，伸手想将敞开了大半的窗户关上。
楚默离却比她快一步握住了她的手，诱哄她道：“这里就我们两个人，不会有人看见的。”
水乔幽恍然大悟。
这才是他看上了这里清静，特意大晚上带她来此的原由。
她回过头想去看他此刻的内心，却被他又喂了一口酒。
同时，他抓着她的手，帮他宽衣。
将嘴里的酒全数喂给了她，楚默离唇舌再次下滑，沿着她的下颌线、脖颈、锁骨，将她转了个身，环着她的腰，将她抱离了地面，唇舌则隔着衣料，滑落到了她胸口。
这样，却让人感官更加灵敏。
水乔幽感受到他牙齿轻咬带来的痒意，打了个激灵，身体往后一仰，靠在了窗檐上。
楚默离特意没有点灯， 眼睛稍抬，不仅可以看到她染上月色的脸，还可以清楚地看见她身后的月亮。
……
虽然两人好像还没有喝太多的酒，身体却已经热了起来，暴露在夜色下，也未察觉到半丝寒意。
悬空久了，水乔幽的腿下意识勾上了楚默离的腰，手也因他一直在她胸前流连反撑到了窗檐上。
如此，她的上半身完全展现在楚默离的视野中。
窗外的月色，不再仅仅是照在那张楚默离怎么看也看不厌的脸上，而是洒满了她的全身。
楚默离眼睛扫过，眼底涨出红色血丝。
尽管如此，他却不急，单手稳住她的身体，又捞起旁边的酒喝了一口，俯身下去。
水乔幽以为他又要将酒过到她嘴里，他的吻却落在了她嘴角。
绵柔的好酒立时沿着她的唇角往下淌，淌过她的下巴，脖颈，锁骨……
楚默离看着那酒在她身上分出越来越多的路径，眼底一笑，唇舌追着它们往下落。
带着凉意的酒，因他这般举动，逐渐变得比水乔幽的身体还热。
那股热意到胸口，她嘴角差点有声音溢出来。
她及时想起宅子里虽然只有他们两个，外面却还有不少人，赶紧又将声音收住，抓在窗檐上的手则收紧了不少。
她整个人也因这感觉又往后仰了一点，不曾想，这一仰，她也看到了窗外高悬的明月。
楚默离看到她的颤栗，再听她将声音憋了回去，亲吻的动作故意重了一点。
这让水乔幽抓着窗檐的手，又加重了一点力道，她试图用深呼吸来调整状态。
一个呼吸还没过，他的吻已经落到了她肚脐之下，并且还在继续往下走。
水乔幽意识归笼了须臾，愣了一息，急忙喊他，“楚默离。”
楚默离抬起头瞧了她一眼，未等她说第二句，又将吻落回原地。
水乔幽的清醒又多了点，见喊声被他忽略，直腰想要用手去阻止。
楚默离眼睛没有抬起，搂着她腰的那只手稍微松了点力道。
水乔幽整个人就随着他的手有了往下落的意向，她伸出去阻止他的手本能的又返回去抓窗檐。
楚默离则趁机又将她身体抬高了一点。
水乔幽深吸了一口气，又连名带姓喊了一句他。
这次，他却是连头都不抬了。
水乔幽张嘴了两次，换言喊道：“楚清仑。”
楚默离唇舌间的动作停住，目光投向她。
水乔幽与他对视半息，快速直起了腰，抢在他反应过来之前伸手环住了他的脖子。
楚默离另一只手连忙护在了她背后，“阿乔，你……”
水乔幽也学了他一次，没等他将话讲完，低头主动吻住了他。
楚默离话语停住，识时务地抓住机会回应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