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阳从冬日的薄雾中探出头，金丝洒在白雪覆盖的大地上，带来一丝生机。
萧承岺翻身下马，伸手将苏沉甯从崖顶扶下。
她指尖微凉，被他牢牢攥在掌心，暖意从交握处蔓延。
“回营。”他低声道，嗓音里带着沙哑的战意未消。
大军肃穆列队，铁甲映着未熄的烽火，肃杀之气犹在，却已添了几分归意。
苏沉甯走在他身侧，银甲染血，却步履从容，仿佛方才那场焚尽敌军的烈火不过是一场寻常的棋局。
营帐前，火把猎猎。
将士们自发列阵，长刀顿地，齐声喝道：“恭迎陛下、娘娘凯旋！”声音震彻云霄，惊起寒鸦数只。
萧承岺抬手，止住呼声，目光扫过每一张染血的面容，最终落在身侧的苏沉甯身上。
“此战大捷，三军同赏。”他声音沉稳，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力度，“今夜，朕与皇后，与诸位——庆功！”
欢呼声再起，如雷贯耳。
苏沉甯轻笑，指尖在他掌心轻轻一勾：“陛下，酒可备好了？”
萧承岺侧眸，眼底映着跃动的火光：“管够。”
她扬眉，正要再言，忽听远处传来急促的马蹄声。
“报——！”一名传令兵飞驰而来，翻身下马，单膝跪地，“太子殿下八百里加急，送来了家书！”
萧承岺接过那封薄薄的信笺，展开一看，凌厉的眉眼倏然柔和。
苏沉甯凑近，忍不住笑出声，抬眸看向萧承岺：“看来有人等不及了。”
萧承岺收起信笺，揽过她的肩：“三日后，启程。”
夜风拂过营帐，带着未散的血气与酒香。
庆功宴上，篝火熊熊，将士们推杯换盏，笑声震天。
苏沉甯执杯浅酌，眸光扫过满座英豪，最终落在身侧的萧承岺身上。
他正仰头饮尽杯中酒，喉结滚动间，下颌线条凌厉如刀。
察觉到她的视线，他侧首，唇角微扬：“在看什么？”
她举杯，与他轻轻一碰：“看你。”
萧承岺低笑，仰头饮尽杯中酒，在震天的欢呼声中，握紧了她的手。
*
三月后。
晨光破晓，霜雪初融。
阳光穿透云层，为凯旋之师镀上金边。
大军列阵于城外，旌旗猎猎，铁甲森然。
萧承岺一袭玄色龙纹战袍，立于阵前，身侧是银甲未褪的苏沉甯。
城楼之上，十岁的萧沉熙身着杏黄四爪蟒袍，脊背挺得笔直，少年太子眉眼已初现锋芒，唯有紧攥的拳头泄露了急切。
“开城门——”随着礼官长喝，朱红宫门缓缓开启。
十岁的萧沉熙步履沉稳地拾阶而下，身后文武百官垂首跟随。
少年面容沉静，却在看到父母身影的那一刻，眼底倏然亮起，如星辰坠入清潭。
“儿臣恭迎父皇、母后凯旋。”他端端正正行礼，声音清朗，只是尾音微微发颤。
长街两侧，百姓伏跪，呼声如潮：“恭迎陛下、娘娘凯旋——！”
萧承岺执起苏沉甯的手，在万千目光中稳步踏入城门。
她指尖微凉，被他牢牢扣住，暖意从掌心蔓延至心口。
“起来吧。”萧承岺抬手虚扶，目光扫过儿子挺直的背脊，眼底闪过一丝满意。
萧沉熙起身，十岁的少年已初具储君风范，只是目光在触及母亲含笑的眼睛时，仍忍不住亮了几分。
苏沉甯伸手，指尖轻轻拂过他肩头并不存在的尘埃：“又长高了。”
少年耳尖微红，却仍保持着端肃仪态：“父皇、母后一路辛苦。”
萧承岺挑眉，忽然道：“明日起，随朕听政。”
萧沉熙猛地抬头，眼底闪过一丝惊喜，却又迅速压下，郑重行礼：“儿臣领旨。”
三人穿过重重宫门，朱墙金瓦间，晨光斜斜地洒在青石板上。
萧沉熙跟在父母身后半步，目光却忍不住落在母亲发间那支玉琼花簪上——那是父皇亲手雕琢的，玉色温润，在朝阳下流转着柔和的光。
“累么？”他低声问。
苏沉甯摇头，“比起战场，回宫的路，算得上闲庭信步。”
萧承岺低笑，指尖在她腕间流连，指腹摩挲过那道淡得几乎看不见的旧伤疤。
萧沉熙站在一旁，看着父母交握的手，嘴角不自觉扬起。
他端正地行了一礼，声音清朗：“父皇、母后，儿臣先去温习功课了。”
“去吧。”
少年转身时，衣袂带起一阵微风。
走出几步，又忍不住回头——父皇正俯身在母后耳边说着什么，惹得她眼尾弯起，发间那支玉琼花簪在阳光下流转着温润的光。
*
萧承岺推开殿门，殿内地龙烧得正暖，鎏金香炉里沉水香袅袅升起，将满室染上熟悉的安宁。
雕花门扇在身后轻轻合上，萧承岺抬手取下苏沉甯发间的白玉簪，青丝如瀑垂落，有几缕扫过他手背，带起细微的痒。
“一路辛苦了，你休息会儿。”
他嗓音低沉，带着不容拒绝的温柔。
掌心贴在她后腰，他顺势将人打横抱起，大步走向里间的沉香木榻。
“别动。”他将她放在软衾间，单膝跪在榻边为她褪去绣鞋。
掌心托起她纤细的足踝时，忽然低头在那处冻疮上落下一吻。
梳齿穿过长发的声音沙沙作响，混着窗外新燕的呢喃。
萧承岺的动作极轻，像是怕惊扰一场易醒的梦。
待最后一缕发丝理顺，他俯身在她眉心印下一吻：“睡会儿。”
日光透过茜纱窗，在她眉眼间投下斑驳的光影，苏沉甯挑眉：“你陪我？”
“嗯。”他坦然应下，指尖已灵巧地解开她腰间玉带，软甲滑落，“盯着之之有没有好好休息。”
萧承岺将身上的衣服脱下，把人严严实实裹进怀里。
她靠近，蹭了蹭他的胸膛，发间残留的烽火气息与龙涎香纠缠在一起。
萧承岺的手掌在她后背轻轻拍抚，节奏渐渐与殿外的更楼声重合。
半梦半醒间，苏沉甯感觉有温软的触感落在眼睫上。
朦胧中听见他的声音：“睡吧，我在这里。”
春风卷入罗帷，吹散枕上几瓣不知何时落下的玉琼花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