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臣誓不可置信地看向凤轻染,他不明白,世上怎会有这般恶毒之人?
还有,她是何时与凌君焱勾结上的?
还是说,她原本就不是鹤衔霜,接近北辰渊不过是一场精心策划的阴谋?
北臣誓所想,也正是北辰渊所想,他也怀疑眼前女人是顶替了鹤衔霜的身份。
不然自己调查到的鹤衔霜,与这女人的言行举止,乃至这一身诡谲莫测的医术与用蛊功夫,简直是天壤之别!
且自己初遇她时,她还曾踹过自己几脚,若无深仇大恨,她犯得着踹一个陌生之人?
大长老和百里弑也好奇凤轻染为何会用蛊,即便她是凤女,也不该精擅苗疆秘术才是。
还有,她怎会与夏拓凛相熟?
且看样子,好像认识了很久一般!
看出大长老与百里弑眼底翻涌的疑惑,夏拓凛指尖在桌沿轻轻一叩,抬眸朝斩延递了个眼色。
斩延会意,挥手唤来侍卫,押上北辰渊和北臣誓,迅速退出了花厅。
直至厅门重新合上,隔绝了外间的动静,夏拓凛这才看向大长老和百里弑,语气带着几分感慨,半真半假解释道:“也许是缘分,我初到北辰,便与她相遇……”
“当时,我正被北辰渊追杀,王爷救下我一命,为了报恩,我利用自己凤女的身份接近北辰渊,将他一步步诱来东凌,助王爷完成今日之局。”怕夏拓凛编不下去,凤轻染抢过话头,将这番说辞圆了过去。
大长老与百里弑脸上露出恍然神色,在对视一眼后,由大长老问出另一个疑惑:“只是姑娘,你为何会用蛊?”
凤轻染眼波微转,几乎没作思索便开口:“这我哪懂得,只是见苗恪用过,从他那里偷来一株而已。”
“是那叛徒!”大长老和百里弑同时出声,两人早已在夏拓凛口中得知此人,他也是助北辰渊灭掉苗疆的元凶之一。
凤轻染点头:“他如今就在北辰,等我们助北辰偃齐夺江山时,便可将他捉住,到时要杀要剐,全凭二位定夺。”
上一世,她因亏欠北辰渊,所以才将苗恪保了下来,还好吃好喝供着他。
但他手上沾满苗疆族人的鲜血是事实,也该为自己犯下的罪孽付出代价。
“屠戮同族,助纣为虐,此等叛徒本就罪加一等!”百里弑眼中寒光乍现,指节捏得咔咔作响,“待擒住那叛徒,定要将他千刀万剐,以祭我苗疆万千亡魂!”
大长老也握紧手中拐杖,枯槁的手背上青筋隐现:“还有北辰渊,既已将他擒住,何不现在就将他处死?”
“不是说好用噬心蛊折磨他吗?”凤轻染指尖捻过袖角,语气带着几分温软提醒。
夏拓凛轻叹了口气,目光落在大长老紧握拐杖的手上,在咽下苦涩后,也跟着劝道:“大长老,死,太便宜他了,噬心蚀骨,日夜不休,让他清醒地品尝自己种下的恶果,岂不更能告慰苗疆万千英灵?”
大长老握着拐杖的手又紧了紧,指节因用力而泛白,枯瘦的手指在蛇头杖首上来回摩挲,浑浊的眼底翻涌着犹豫与恨意,显然还在处死与用蛊折磨之间权衡。
一旁的百里弑也微微蹙起眉,指尖无意识摩挲着腰间佩剑,脸上同样是思索的神色,似在琢磨两种处置方式究竟哪种更能偿还北辰渊欠下的血债。
夏拓凛将两人的迟疑看在眼里,怕他们仍倾向于痛快处死,当即补充道:“大长老,百里兄,若依着用噬心蛊的法子,除了让北辰渊受够苦楚,待此事了结后,我东凌还愿出人力物力,助你们重建苗疆,让幸存的族人能早日回归故土,不必再四处漂泊。”
根据前世经历,是有十余人因外出游历,幸免于难,待苗疆建成之后,又重归故土的族人。
百里弑与大长老对视一眼,虽不知夏拓凛为何要保住北辰渊,但多下几种蛊的情况下,确实可以让北辰渊生不如死,于是点头同意。
随即,北辰渊被带了上来,百里弑和大长老根据北辰渊残破身躯的承受极限,同时给他下了五种最阴毒狠戾的蛊虫。
蛊虫入体的那一刻,北辰渊猛地弓起身子,喉咙里爆发出不似人声的凄厉嘶嚎。
他全身筋肉剧烈痉挛,青黑色的血管如同活物般在皮肤下疯狂扭动凸起,仿佛有无数毒虫正沿着血脉啃噬钻行。
豆大的汗珠混着血丝从他扭曲的面容上滚落,双目赤红几乎要瞪出眼眶,每一寸骨骼都发出令人牙酸的碎裂声。
“将他交给我吧。”凤轻染适时上前一步,垂眸看向地上痛苦蜷缩的北辰渊,眼底泛起一丝哀戚,“毕竟……他身上终究流着一半鹤家的血。如今鹤氏一族凋零,只剩我一个孤女。若他性命不保,九泉之下的父母宗亲,怕是会怪罪于我未尽看护之责。”
大长老和百里弑同时露出恍悟的神色,怪不得他们两人要竭力保住北辰渊,竟是顾念着这一层血脉亲情。
也罢,就让他余生都活在蛊虫噬心蚀骨的折磨里,日夜哀嚎却求死不能,这才是对亡魂最好的祭奠。
等人都散去后,夏拓凛掩去心中苦涩,垂眸看向凤轻染:“你打算关他一辈子?”
凤轻染点头:“上一世恩怨纠缠,这一世血脉相连,或许这便是天意弄人,让我以这样的方式报答前恩,也算护住鹤家最后的血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