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着秦怀道事无巨细的,将医院近况快速说了一遍。
李斯文突然想起,当初为了让自己答应培养女医,孙紫苏签下了不知多少的不平等协议。
若再加上,平常因跳脸挑衅而积攒下的零碎条件...嘴角不由抽搐几下。
细细算来,孙紫苏浑身上下,已经没有一块地方再属于她自己,全被各种‘赔偿’和‘协议’给套牢了。
虽说这是孙紫苏用出一身解术,极尽讨好才从他这里得到的承诺。
但其实,自己当初划分医道十一科,就有另建一座妇幼医院的打算。
只是一直忙于其他事务,这个想法便停留在脑海里,尚未展开行动。
却没想,有块主动跳进嘴里的美肉,这不美滋滋的享用一番,实在对不起自己的良心。
当然,这些不足为外人道也的情趣事,只是在李斯文心里快速闪过。
稍加思索后又道:
“既然如此,那便从医院后方另选一块地皮,推平土坡,再修建一座医院,新旧两座医院功能互补又不相连。
既方便了前来求医的患者,也利于那些不便抛头露面的妇女孩童,让她们能更安心的接受治疗。”
秦怀道低头想了想,李斯文说的那块地皮,应该是相邻农庄的后山一带。
那里除了藏在山坳里的各大工坊,平时也没什么人流出入,环境相对安静私密。
选为妇幼医院倒也合适,倒也能很好的保护患者隐私。
“好,这些事某都记下了,但现在大批人手正准备秋收,农忙时节实在抽不开身,等开工起码要等到霜降前后。
算算时间,等新医院落成,那些女医女护也刚好出师,时间卡得刚刚好,一点不耽误事儿。”
秦怀道一边说,一边在心里默默规划着安排,确保各项事务都能顺利衔接,尽可能的避免出差错。
嗯?怎么又要秋收了!
李斯文微微皱眉,下意识抬头看向天空。
此时秋高气爽,阳光正好,也确实到了收获的季节,远方田里还能看到农户们忙碌的身影。
又在心里盘算了一下时间。
他大概是二月末随军出征,三月中旬赶到凉州,打完吐谷浑时间就到了五月。
只有又花了几个月功夫安抚西域民心,处理战后事宜。
等返京已经过了秋分时节,再算上在家实验麻沸散的十来天...
不知不觉中,这已经是他在大唐过的第二个中秋。
从初来乍到的懵懂,对大唐的一切都感到陌生与茫然。
再到逐渐在这个时代站稳脚跟,针对关陇势力进行布局,发展各项产业,随军出征...
每件事都历历在目,仿佛就在昨天。
思索至此,李斯文才恍然发觉,原来才过去了短短一年!
这可真是太充实啦,充实到让他几乎忘了时间流逝。
玛德,这一年发生的大事件,比他前世半辈子遇到的都多!
“李斯文,快别聊啦,医院来了个肠痈病,赶紧骗他...不对,劝他签字画押,准备手术啦!”
两人才刚准备下桥,远远就看见孙紫苏一路小跑着过来。
额前碎发被汗水浸湿,紧紧贴在脸上,气喘吁吁的也顾不上细说。
一把拉住李斯文的胳膊,转头就朝医院的方向跑去,脚步急促。
“病人情况如何?”
李斯文和孙紫苏都学了药王那独特的跑路步伐,身形矫健,一眨眼的功夫就窜出去七八步远。
只留下桥上的秦怀道一人原地懵圈,还没反应过来刚才发生了什么。
“饮食不节而导致的湿热内阻,并伴随盗汗,恶心反呕等症状,右下小腹有明显胀痛,按压疼痛加剧...”
一涉及到医药领域,孙紫苏便再也没了平日里的娇憨与跳脱。
神色变得清冷而专注,语速极快,只三言两句,便将病患的大致情况清晰地叙述了一遍,专业得让李斯文害怕。
连捅二十七刀,刀刀避开要害,最后只判了轻伤...
这就是让女朋友学医的惨痛教训——左拥右抱和学医女友不可兼得。
肠痈,顾名思义,痈疽之发肠部者,最初见于《素问·厥论》。
用人话讲就是急性阑尾炎,无论古今中外,发病率都位居外科急腹病榜首。
发病原因,大多是因为进食油腻、生冷,或者暴饮暴食,多见于青壮年,多发于换季时令。
两人一路疾跑赶到病房,只见孙道长正一脸严肃的为病患按摩,眼帘低垂,眉头紧锁,神情凝重。
看得李斯文眼皮子直跳。
不怕中医笑嘻嘻,就怕中医眉眼低,这句话虽有失偏颇,但也不是没有道理。
转头看向病人,见他依旧痛苦呻吟,脸色因剧痛而惨白一片,额头上满是豆大汗珠。
“孙道长,情况如何了?”
李斯文快步走上前,轻声问道,心里实在矛盾。
是既希望情况不妙,方便一会签约手术,又不希望病人继续痛苦。
孙思邈瞄了眼,一旁正泣不成声的病人家眷,无奈的叹了口气:
“初步诊定为气滞血瘀,肠络受损。
外敷清热解毒的药膏却始终不见效,暂时取手足阳明经穴,毫针刺用泻法,但也只能缓解疼痛,治标不治本。”
孙道长说的还是太委婉了些。
在当今外科手术还未起步的年代,急性阑尾炎这种病,就是一种药石无医的绝症。
发病者往往只能在极度的痛苦中死去。
若在发病初期,尚能通过饮用大黄牡丹皮汤来尝试治疗。
发展到中期,就只能冒险内服八珍汤,生死全看运气。
可现在...几针下去不见丝毫成效,病患依旧疼痛难忍,可见阑尾已经发脓溃烂。
若不尽快手术,那就只能用活命饮暂时吊命,好让病患有时间与家属告别。
可是...这不应该呀!
肠痈所引发的剧痛,绝非常人可以忍受,若在第一时间送来医院,怎么会发展到这种程度?
李斯文眉头紧皱,心里满是疑惑。
看向一旁,已经哭哑了嗓子的病人家属,严肃问道:
“病人何时发病,发病前后食用过什么,是否尝试过其他诊治手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