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安拿着三分之一张戏票,仔细观察了一会,也没发现这戏票有什么不同,难道只有用显影水才能看到上边的字?小安觉得这个可能性不大。
一张撕了三分之二的戏票采用如此隐秘的方式缝在帽檐里,你要说这是一张普通的戏票,小安不相信,这很可能是一个凭证,很重要的凭证,但是,需要跟另外的三分之二对上才有用,或者跟另外的三分之二的人接头的凭证,拥有那三分之二张戏票的人一定是自己的同志。
小安知道,这张戏票绝对不是一张简单的戏票,否则不会缝在帽檐里。至此,小安明白了,这圆形指的是帽子,并不是所谓的镜子。可是,要没有这圆形的镜子,他也不会看到书架上的石头,没有这石头他也不会看到帽子。
所以,世间上的事有时候就是这么巧合,就是这么说不清道不明。
小安不相信,杀害阎王同志的凶手没搜过这间屋子,只不过他没发现帽子里的秘密而已,倒是那书架,成了对方重点关照的对象,虽然原样又恢复了,但是,小安通过书下边的灰尘发现,这书架上的书全部动过,显然,敌人也在找这张撕了三分之二的戏票。
可是,这伙当兵的又是为何而来,而且不分青红皂白举枪便射,那么,只有一个可能,杀人灭口。
这张戏票肯定藏着一个极其重要的情报,或者是事关重大,不然,阎王同志不会这么小心,更不会临死前还发出信号,敌人更不会在事发几天后重新回到院子,而且见人就杀。
可见,这张戏票事关重大。
会不会跟那笔巨款有关?
农夫交代,那笔巨款是去年起义失败后组织交给阎王保存的,敌人会不会也盯上了这笔巨款,而阎王为此牺牲了自己的性命。
阎王牺牲了,敌人显然没拿到这笔钱,所以,又重新来阎王的住处,碰巧碰到小安,所以,为了那笔巨款的下落,敌人不会放任任何进入阎王住宅的人。
只要敌人没拿到那笔钱,就说明那笔钱还在,只要那笔钱还在,小安就有信心拿回来。
那可是多少同志的救命钱,更是阎王同志拿命保护的,于公于私都不能让敌人得逞。
小安想了个七七八八,然后决定,去这家戏院看看,说不定在那里能找到证据或者关键线索。
阎王能留下这张撕了三分之二的戏票肯定不是心血来潮,定是是甚至考虑下的安排,只不过,作为外人的小安不得而知罢了,他相信,剩下三分之二张戏票对上的时候一切都真相大白。
小安赶到这家大戏院的时候正好看到刚刚散场的观众一窝蜂的涌出来,个个脸上带着明媚的笑,世道不太平,作为南方经济重镇的活力却非同一般,根本看不出年前战争的痕迹。
也是,适逢乱世,谁不是得过且过,看戏成了许多人的首选,先自己乐呵乐呵才是最要紧的事。
也有人三三两两的议论着,俨然一副资深的票友。
小安没明白,阎王怎么跟戏院扯上了关系。
小安决定先吃饭,自己不饿,唱戏的也饿,这时候进去说不定正赶上人家吃饭,不礼貌。
小安吃了一碗面,然后像一个无所事事的浪荡公子一样晃晃悠悠进了戏院。
戏院的人正在收拾卫生,俩小伙计看到小安一愣,其中一个说道:“下午的戏要三点才开演,你来的有点早啊。”
金钱开道,无往不利,秉承着这想法,小安摸出俩大洋,一人一块塞到他们手里,动作很隐蔽。
做这事就不能张扬,给钱的不张扬,拿钱的更安心,谁又不是傻子,到手便知那是大洋。
俩伙计立马笑得见牙不见眼,这么阔绰的主,他们第一次见。
来看戏的不乏有钱的主,可是,他们打赏也不是给打杂的小伙计,而是当红的花旦,他们,根本轮不到,人家也不会多看他们一眼,至于赏钱,只有名角念其辛苦,高兴了赏个块儿八角的,看戏的一出手就是一块大洋,这对他们来说破天荒的头一次。
“小爷,有何吩咐,您说。”
一个小伙计立马扯过一个凳子让小安坐了,另一个不甘落后,弯着腰道:“就是,有事您吩咐。”
小安不紧不慢地四下打量了一下,然后问道:“五天前那场戏谁演的知道不?”
俩小伙计作沉思状,五天前,真的需要想一想,他们只是戏院的伙计,根本没资格,没时间看戏。
少顷,一个脑瓜子比较灵活的伙计一拍脑袋,然后谄媚地说道:“您问的上午还是下午?”
“上午谁?下午谁?”
“上午,小金凤,下午樊梨花。”
“没错吧,五牛?”
问的是那个叫五牛的。
叫五牛的小伙计点点头,然后补充道:“确定是小金凤,那天上午她演完就走了,到现在也没见到人。”
“对,对,没错,那天上午就是小金凤,这不,戏院找了好几天了,生不见人死不见尸,你说怪不怪?”
五天前,阎王同志牺牲了。
五天前,小金凤演完戏就失踪了,生不见人死不见尸。
小金凤,这戏院的当家花旦,名气大的很,阎王牺牲了,小金凤失踪了,那么,阎王留下的这张戏票肯定跟小金凤有关。
找到小金凤,一切真相大白,找不到小金凤,迷上加迷。
“小金凤的家在哪里知道不?”
小安问道,脑子里却在想,小金凤会不会也牺牲了,要是那样的话,这事就麻烦了,不过,转念一想,小安又觉得小金凤牺牲的可能性不大,因为生不见人死不见尸,就凭小金凤的名气,若是死了,肯定会登上各大报纸,那些靠报纸吃饭的人巴不得天天有大新闻,否则,他们吃什么,若是小金凤死了,肯定不吝笔墨地大肆报道。
这么一分析,小安就笃定了,当务之急就是找到小金凤。
俩小伙计摇摇头,小金凤是名角,他们打杂的小伙计哪里会知道。
“俺俩不知道,经理应该知道,你去问问经理,戴眼镜,三十多岁,别说是我俩说的。”
叫五牛的说道,然后俩人弯下腰继续扫地。
小安找到经理,这个带着镶金边眼镜的竟然像个文化人,听说找小金凤,他顿时一副警惕的表情,问小安是什么人。
小安告诉经理,他是小金凤的表弟,来找小金凤还钱。
听说是小金凤的表弟,又是来还钱,那经理立马大倒苦水,连说小金凤把他害苦了,借他的三百块大洋还没还呢,潜在意思这钱可以还给他。又说小金凤不辞而别,这几天戏院都撑不住了,许多人奔着小金凤的名气来了的,可结果却见不到她的人,只一个樊梨花,哪能应付得过来,都把她累病了,小金凤再不出现,他这戏院真的开不下去了。
小安笑了,无论这事真假,这钱也不会还给他啊,你算哪棵葱,再说,还钱只是一个接近小金凤的借口,并不是真的,人士都不认识小金凤,哪里会借她的钱。
看小安油盐不进的样子,经理气哼哼走了,显然小安没让他满意。
小安从小伙计口中问不到小金凤的家的地址,而那经理又气哼哼走了,但是他并不着急,戏院里毕竟不只是他们三个人,还有别人呢。
小安想了想,去外边买了一束鲜花,然后让小伙计带着他去见樊梨花。
小金凤是名角,樊梨花也是名角,但是看到一个眉清目秀的半大小子,樊梨花还是笑了,能有如此年轻的观众,而且又是这么一大束鲜花,她没有理由不开心。
樊梨花跟小金凤按理是竞争的关系,可是,出乎小安的意料,俩人还是好姊妹,听说小安找小金凤,她当即掉了几滴泪,这显然不是装的。有人说同行是冤家,但是,樊梨花和小金凤显然不是。
五天前,小金凤就像有事,神不守舍的,问她,她也不说,但是,一上戏台就变样了,依然是名角小金凤。
那天,小金凤演完戏就急急忙忙走了,樊梨花从没见过小金凤这么慌张过。
“那她出去的时候带什么了么,有没有别人跟着?”
“没有,空着手,就她一个人,慌慌张张的,像是有什么大事发生,你也知道,这事我不方便问,问了她也未必告诉我,唉,这苦命的丫头,什么事都埋在心里,你说我这个老姐姐会害你不成,你倒是给我说说呀,说不定能替你分担一些。”
小安判断,这樊梨花也是个厚道人,谁说婊子无情,戏子无义,戏子也有有情人。
“她家在哪里知道不?麻烦您告诉我一下。”
樊梨花给了小安小金凤的地址,并再三告诫小安,这个地方戏院的老板都不知道,希望小安保密,若不是看在他是小金凤表弟的份上,她也不会告诉他。
小安的理解当然是作为名角,怕人骚扰,尤其是一些不怀好意的人,这年月,背后没有靠山,谁也不敢说谁是安全的,更何况年轻漂亮的小金凤。
小安找到小金凤的住址的时候,他没想到小金凤作为名角竟然住得这么简陋。
这是一处公寓,上下两层,都是单间,不过住一个人却是绰绰有余,里面收拾的很干净,显然这小金凤不是个邋遢的人。
看屋内的摆设,一点都不像名角的住处,除了一柜子戏服外,这屋里的摆设跟一个寻常的百姓家一样,甚至有些寒酸。
这屋子不像被人翻过,既然小金凤不在,小安就没有待下去的必要,小金凤去了哪里,没人知道,她是死是活,也没人知道。
一个大活人,能去了哪里,而且不言不语不声不响地走了,这让小安百思得不得其解。
在小金凤的屋里待了一会,小安突然发觉有些不对劲,不对劲在哪里,又说不出来,想了想,仔细又观察了一遍,小安突然发现了端倪,原来这小金凤梳妆台上的镜子。
小金凤作为名角,当然得有一个便于化妆的梳妆台,梳妆台上有一面大镜子,正对着台前的小安,窗台上的那面小镜子,当然也是便于化妆用,可是,这面镜子竟然跟阎王窗前的镜子一模一样。
一模一样的镜子并不稀奇,一个厂子出的产品,一样再正常不过,可是,小安发现,镜子的最上方,都有相同的一朵梅花,巧的是,那梅花的花骨朵全都是黄的。
当然,一个厂子出的产品,有花骨朵也正常,问题是花骨朵的正中心,却是白的。
镜子就是镜子,没人会留意这一点,但是,小安偏偏看出了不一样。
这两面几乎一模一样的镜子,出现在不同的地方,不同身份的人的家里,这说明什么,这说明阎王和小金凤相识。
三分之一张戏票并不能说明什么,毕竟票友多的是,可是,两面一模一样的镜子却分别出现在不同的地方,不同的人的家里,要说没有关联,没有关系,小安不信,他不相信会有这么巧合的事情。
小安决定找一找,阎王同志能把三分之一张戏票缝在帽檐里,那么,那三分之二张戏票在哪里了呢,会不会在这小金凤的屋里,也不好说。否则,阎王怎会把一张戏票藏得如此的隐秘。
小安把屋子翻了个遍,也没找到那三分之二张戏票,倒是在柜子的夹层里发现一张照片。
这夹层一般人找不到,这多亏在监狱里跟老贼王学了一些他们溜门撬锁的技巧,老贼王把他全部的家底都传给小安了,包括怎么找到主家藏的金银财宝什么地方容易藏东西,容易藏什么东西,否则,小安哪里会想得到。
所以说,三百六十行,行行有道。
这是一张合照,一男一女,男的长相不凡,浓眉大眼,英气逼人,女的漂亮大方,面带笑容。
男的好认,是死去的阎王同志,小安的兜里都有一张阎王同志的照片。
女的不用想,应该就是小金凤。
小安顿时明白了。
阎王同志和小金凤是恋人,或者夫妻,那么,小安猜测,小金凤可能也是组织的人。
找到小金凤,成了小安目前最要紧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