终于巨蛇庞大的身躯彻底消失,原地只留下一团清澈透明毫无杂质没有任何能量波动和任何气息的太阴冥水,它悬浮于半空,微微荡漾,灵动至极地绕着刘宏轻盈地转了两圈,完全就是一副完成任务后向主人邀功的孩童模样,随后这团太阴冥水毫无阻碍地没入刘宏的体内,与其体内的太阴冥水本源融为一体。刘宏能清晰地感受到这股阴寒深邃,充满侵蚀之力的能量,正在他的经脉中奔涌,变得更加凝练,更加深不可测。
刘宏的脸色依旧淡然,甚至没有一丝波动。斩杀一头大圆满魔兽对他而言,不过是完成了一件早已计划好的事,他没有什么可喜悦的,也不至于有疲惫,更无半分自得。刘宏的心境早已古井无波,不为外物所动,不为胜败所扰。他知道真正的强者从不因击败对手而自满,因为前方永远有更高的山峰等待攀登,更何况自己还有很多重要的事没有完成呢!
刘宏缓缓抬起右手,掌心向上,动作从容,片刻之后,一枚雪白的鳞片自虚空中缓缓飘落,若被风托着的雪花,轻轻落于他的掌心。这鳞片不过巴掌大小,却晶莹剔透,内里似有云雾流转,隐隐可见星辰光点闪烁。刘宏以精神力轻轻一扫,便感知到其中蕴含着一个体积不小的空间。显然,这是白色巨蛇以自身蜕下的鳞片,耗费心血辅以秘法炼制成的空间类法宝。这头巨蛇不仅将鳞片炼成攻击利器,还巧妙地将其化为储物之器,可见其智慧与手段皆非寻常,绝非只知蛮力的蠢物。
刘宏的神识在空间内一掠而过,清风拂过山谷,可见其中堆满了各种珍稀之物:蕴含超重金属元素的高级矿石闪烁着奇异内敛的光泽,每一块都足以用来炼制元婴法宝;封存在特制木匣中的灵花灵草年份动辄万年,药香虽被封印,却仍能隐约感知其磅礴生机,任何一株拿出去都足以引发一场元婴修士的争夺;还有各类天材地宝,奇石异木,古籍玉简,琳琅满目,足以让任何一位元婴修士为之疯狂,甚至会让元婴大圆满的大能都心动不已。
然而刘宏的目光在这些宝物上停留的时间,甚至不足一息。对他来说这些不过是身外之物,是过眼的尘埃,最多不过是他人眼中的珍宝,却是他眼中的累赘罢了。他早已超越了对物质的渴求,追求的是内心的所求。刘宏心念一动,指尖轻弹,一道玄奥繁复的空间阵法凭空浮现,将白色鳞片包裹其中。阵法光芒一闪,鳞片便消失不见,被传送到了雅兰的工厂之中,留下的只有一枚巴掌大小的峨眉刺。这是一件元婴期法宝,通体由数种高阶超重金属炼制而成,闪烁着道道七彩灵光,锋锐逼人,寒气四溢,显然曾是一件得意之作。但在刘宏眼中,它不过是一件“普通”的元婴法宝,连让他多看一眼的价值都没有。它太“艳”了,太“浅”了,缺乏血与火的沉淀与大道的烙印。
刘宏再次弹出一小团太阴冥水轻飘飘地落在峨眉刺上,其体积尚不及一枚鹌鹑蛋,没有发出任何声响,甚至连一丝涟漪都未曾激起。然而就在接触的瞬间,这件不错的元婴法宝上的七彩灵光瞬间像被泼了冷水的火焰,骤然熄灭,峨眉刺通体迅速转黑,此时被最纯粹的黑暗吞噬,连最后一丝金属的光泽都消失殆尽。下一刻,这件元婴法宝竟随风而化,寸寸崩裂,发出细微蚕食桑叶的“沙沙”声响,最终化为一捧漆黑的飞灰,渐渐飘散,不留一丝痕迹。
刘宏微微颔首,眼中终于掠过一丝满意的神色。此战的目的,并非单纯的斩杀巨蛇,最重要的还是吞噬其体内凝聚了无数岁月、融合了万毒精华的剧毒本源。如今太阴冥水的毒性与侵蚀之力果然更上了一个台阶,不断流转在他体内的太阴冥水的力量更加凝练,更加深不可测,对“毒”与“蚀”的理解也达到了一个全新的境界。此战的目的,算是圆满达成。
既然目的已达,此地便无久留之必要。刘宏心念一动,笼罩四周的复合阵法应声而解,化作无数光点消散于天地之间,万千星辰归于夜空。就在阵法消散的刹那,一道凌厉至极、蕴含着无尽杀意的寒芒,自他背后无声无息地激射而来!这道寒芒速度极快也极其狠毒,其轨迹刁钻,直取刘宏的后心要害,这是一般修士最脆弱、最致命的部位之一。出手之人显然拥有丰富的斗法经验,只是刹那便可寻得猎物身上的命门发动致命一击。
面对这突如其来的偷袭,刘宏甚至连头都没有回。他的心境淡然,不起波澜,可其感知却似天网,笼罩八方。早在阵法撤去的前一息,他便已感知到了身后的杀机。刘宏的右手只是轻轻一抬,动作自然得好像只是在拂去肩头的落叶,一柄通体雪白杀意逼人的雪白小刀猛的出现在了刘宏的后背。凝雪刀身微颤,发出一声清越的龙吟声,随即一道白练冰河倒挂,精准无比地劈向飞刺而来的寒芒。只听“叮”的一声清脆至极能穿透灵魂的金铁交鸣之声响起,凝雪的刀锋正正劈在寒芒的刃口之上。
寒芒现出真形,竟是一柄造型狰狞、双头两刃、斧刃上刻满血色魔纹的巨斧。斧身散发着浓郁的魔力煞气,显然是一件元婴级别的高阶法宝,曾饮过无数修士的鲜血。然而在凝雪面前它却脆弱如朽木。凝雪乃是准化神级别的法宝,无论是其材质还是炼制之法,亦或是所蕴含的法则之力都远非元婴法宝可比。刀锋所过之处,双头斧竟似豆腐一般被轻易切开,从中一分为二,断口平滑如镜,连一丝抵抗的余地都没有。
“啊——!”
一声凄厉到极致、充满了难以置信与无尽恐惧的惨叫自刘宏身后不远处传来,一名身形魁梧肌肉虬结的四臂魔人,此刻正捂着丹田,眼中满是绝望。他的丹田处,赫然出现一个拳头大小的空洞,边缘光滑如镜,连同其中的元婴都被一股无形的诡秘之力彻底洞穿湮灭。他的生机在瞬间断绝,庞大的身躯在空中打了个旋儿,便和断线风筝一样直直坠向地面,溅起一片尘土,死得不能再死了。不必过多思考,在凝雪出动之时,影刺怎么可能不动呢?二者当一起出手才是。
两名光头大汉原本正与被刘宏一击斩杀的四臂魔人缠斗,只不过此时是在四臂魔人身后,此刻见其突然暴毙,立刻毫不犹豫地分头扑向其他魔族,继续他们的猎杀,动作可以说是没有丝毫滞碍。他们的脸上没有惊讶,没有喜悦,只有一种近乎冷酷的专注,这是雅兰制作出的生化战士的本能。
此刻,整个天空都被无数个独立的战团所分割,被无形的丝线编织成一张巨大的战网。从南到北,绵延三千公里的苍穹之上,尽是光头大汉与元婴魔族激烈厮杀的场景。刀光剑影,魔气冲天,浩然正气爆炸的光芒此起彼伏,将天空映照得无比明亮。大多数战团中,都是两名光头大汉合力围攻一名元婴魔族,配合默契,攻守兼备,一人主攻,一人策应,将魔族逼入绝境,将这些战场彼此隔绝防止魔族逃窜或互相支援的,正是那些笼罩在战团外围、闪烁着淡淡灵光的阵法光罩。这些阵法结构精妙威力不凡,却又能被快速布置与撤除,显然是经过精心设计、可批量生产的制式阵法,都是些雅兰的流水线上的产品。
就在刘宏结束战斗撤去阵法的同时,不远处的一个战团中,一名元婴后期的四臂魔人眼看不敌,两名光头大汉的攻势连绵不绝,他已是强弩之末。如此绝境之下他竟从怀中掏出一张闪烁着空间波动符文流转的符箓,一张元婴级别的高阶破界符,可谓是价值连城,是他最后的保命底牌。他趁两名光头大汉攻势稍缓,旧力已尽新力未生之际,猛然催动符箓,硬生生撕开了阵法防御罩的一角滑了出来。
四臂魔人刚一脱困,惊魂未定,便一眼看到了不远处刚刚撤去阵法背对着他的刘宏。求生的本能与对人族的刻骨仇恨,在这一刻压倒了一切理智。他想也不想,立刻将手中仅存的法宝,也就是那柄被凝雪斩断的双头两刃斧灌注了全身魔力全力掷出,妄图一举击杀这个看起来毫无防备的人类,为自己杀出一条血路。
可惜四臂魔人低估了刘宏的可怕,也高估了自己的运气。这柄足以劈开山岳斩断江河的元婴法宝在凝雪面前连一息都未能支撑,而他自己甚至来不及为偷袭失败懊悔,便已被刘宏的影刺贯穿了丹田,魂飞魄散,连轮回的机会都被剥夺。刘宏自始至终未曾回头也未曾言语,甚至连脚步都未曾停顿。他只是轻轻一拂袖,衣袂飘动便飘然离去,刚才发生的一切,对刘宏来说都不过是拂去衣上的一粒微尘,不值一提。
地面的战斗结束得极快,秋风扫落叶般,一部分低阶魔族在光头大汉与鬣虎的围剿下被彻底歼灭,尸横遍野,另一大部分则被灰色虫子寄生,这些被寄生的魔族,双目呆滞,行动却异常迅捷,这些被操控的傀儡转身便朝魔族后方席卷而去,与源源不断涌来的低阶魔族自相残杀。这场内讧迅速蔓延,无论哪一方获胜,最终的结果都只有一个,那就是“死亡”。这是最残酷的消耗,也是最高效的清理。
天空中的战斗也已接近尾声,随着刘宏这边的结束,其他战团也纷纷结束了战斗。绝大多数元婴魔族都被斩杀当场,仅有寥寥数名凭借秘法或特殊法宝侥幸逃脱。但他们的命运,早已注定。在九州大地上,他们已是无根之萍,无处可逃,终将被雅兰的生化母巢吞噬,成为新一批生化人生长的养料。
高阶魔族损失殆尽,低阶魔族陷入无休止的内耗,与此同时,大量的金丹期光头大汉与金丹期鬣虎,在元婴期生化生物封堵了沉境入口附近的关键节点切断魔族增援后,开始如狼似虎地扫荡九州大地上的残余金丹魔族。他们的行动效率高的很,很快便将魔族的势力连根拔起,不留一丝喘息之机。
虽然在荆州、豫州、扬州与妖族交界的边境线上,仍有少量元婴魔族驻守,但这些残兵败将已不足为虑,它们的覆灭只是时间问题。随着时间的推移,九州大地上的魔族势力被一层层剥去,曾经被魔气笼罩的天空,渐渐恢复了清明,属于人族的光明重新洒向这片饱经苦难的土地。大片大片的土地被收复,荒芜的城池和焦黑的山林重新沐浴在阳光之下,一些在魔灾初期便躲入深山地穴中的人族幸存者,也陆续被发现。他们衣衫褴褛,面黄肌瘦,眼中充满了对未来的恐惧与迷茫,宛如惊弓之鸟。当他们看到光头大汉的身影时,先是惊恐,继而狂喜,最终跪地痛哭,这一切都是劫后余生的泪水。
当刘宏站在曾经繁华的新宣城的废墟之上俯瞰这片满目疮痍的大地时,心中涌起的并非胜利的喜悦,而是一种深沉的几乎令人窒息的悲凉。经过连续不断的清剿与重建,九州大地终于克复,魔族的阴影被彻底驱散。然而当统计最终的人口数字呈现在他面前时,他沉默了,久久无言。原先九州大地上生活着超过百亿的人口,这是何等的繁华与鼎盛!可如今历经魔灾浩劫,幸存者竟只有一亿余人。超过百分之九十九的人口,在这场持续了不知多少年的灾难中化为尘土,连尸骨都未必能留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