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宏眼瞅着白蛇因缠绕落空出现了一瞬间的僵直与力量真空,趁其旧力已去新力未生之际,正是发动攻击的最佳时机。刘宏毫不犹豫,右拳紧握,裹挟着全身的力量与速度,狠狠一拳捣在了白蛇的身躯侧面。化作了本体的白蛇,其鳞片厚得吓人,层层叠叠,防御力也极其的惊人。在刘宏这一次势大力沉、凝聚了全身妖力的攻击之下,也只是碎裂了几片雪白的鳞片,有些许暗红色的血迹从鳞片下的皮肉中渗透而出罢了,并未对白蛇造成多么严重的伤害,甚至连其行动都未受到太大影响。
已经被逼入绝境退无可退的白蛇自然是丝毫亏也不肯吃的,它凶性大发,既然鳞片被打碎了,那么伤口附近的白色鳞片全都被它以魔力强行逼射了出来。这些鳞片化作无数把高速旋转的飞刀,打着旋儿,带着凄厉的破空声与森然寒光,劈斩向了近在咫尺的刘宏。刘宏一时躲闪不及,竟真的被这些高速旋转的鳞片和锋利的碎片在身上划出了几道深浅不一的血口子,鲜血瞬间染红了他的青黑色鳞甲。然而这正是刘宏想要达到的效果,为了演得更逼真一些,多给白蛇一些虚假的希望,让它彻底相信这场对决是真实公平的,刘宏此时仅是依靠体表自然生成的青黑色鳞片来进行最基本的防御,将他最强的防御法宝“琼华”收入了体内,不再动用。倘若身体仍然由琼华来保护,那么白蛇想要伤到刘宏,简直是难如登天,连鳞片都破不开,更遑论见血。但为了维持“公平”的假象,他甘愿承受这些皮肉之伤,以换取最终的胜利。
就这样,刘宏和白蛇乒乒乓乓地搅打在了一起,你抽我一下,我砸你一下,战斗进入了最原始、最惨烈、最血腥的肉搏阶段。半个多时辰过去之后,白蛇和刘宏身上都已经是鲜血淋漓,伤痕累累,几乎没有一处完好的皮肤。白蛇原本通体雪白、美丽无瑕的身躯,此刻已被自己的鲜血染成了刺目的猩红色,远远看去,像一条在血海中翻滚的红蛇,凄厉恐怖的很。刘宏体表青黑色的鳞片更是惨不忍睹,大片大片地碎裂、剥落,露出下面血肉模糊、深可见骨的伤,其身上的鳞片基本上保持完好的已经没有几片,整个人也像是从地狱血池中捞出来一样,狼狈不堪却又透着一股令人心悸的凶悍。
又是一尾巴横扫而过,带着撕裂空间的尖啸与万钧之力,直取刘宏的腰腹要害。妖化了的刘宏的妖怪脸上,在这一刻直接露出了一个充满讥讽与轻蔑的笑容,其笑容中没有丝毫温度,只有无尽的戏谑。而后刘宏的身形骤然虚化,被巨尾扫到的残影和水中的倒影被狂风吹散那般,刘宏再次隐藏了起来,彻底消失在白蛇的视野与神识感知之中。与此同时,化魂扇这件陪伴刘宏很久的阴毒至极的法宝猛地出现在了白蛇脑袋的正上方,扇面无风自动,朝着白蛇的脑袋扇出了阵阵无形无质却能直透神魂的阴风。白蛇一时不察,全副心神都放在寻找刘宏踪迹上,竟直接让阴风入脑。一时间,白蛇只感觉自己头疼欲裂,似有无数根烧红的钢针在疯狂刺穿自己的神魂,巨大的身躯在空中不断地扭曲、翻滚、抽搐,痛苦地挣扎着,同时口中发出恶毒至极的咒骂:“卑劣的种族!该死的人类!你不得好死!口口声声说要公平对战,结果又使阴招偷袭!果然是下等生物!无耻之尤!言而无信!”
还不等白蛇叫骂完,刘宏便又现出了身形来。此时的刘宏已经结束了妖化状态,褪去了体表狰狞的青黑色鳞片,又变回了以往一副一脸冷漠一身黑袍的样子,好像刚才这场惨烈到极点的肉搏从未发生过。他的脸上没有丝毫疲惫之色,眼神清澈冷峻,与白蛇的狼狈、痛苦、愤怒形成了鲜明到刺眼的对比。
“好了,别在这儿狗叫了,真是让人看不起啊!”刘宏冷漠的脸上没有丝毫的笑意,语气平淡得像在陈述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可其言语却着实是伤害性又大、侮辱性又强,毫不留情地撕碎了白蛇最后的尊严与幻想。“玩也玩够了,我是真没想到你这傻子竟然会相信什么公平对战一说!”刘宏自始至终都是拿准了白蛇想“在生命的最后一刻奋力一搏,即便是身死道消,也要有尊严地离去”这一深层心理弱点。对于刘宏来说,前面所做的这一切,无论是解除毒雾收起法宝,还是肉身搏斗承受伤害、,甚至故意流血,无非是在达成自己吞噬剧毒本源这一根本目的的同时,顺手逗逗这个自以为是、愚蠢至极的傻子而已,这完全就是一场精心设计步步为营的心理游戏与屠宰仪式。
白蛇现在后悔极了,肠子都悔青了,心中充满了无尽的懊悔与愤怒。它无比清晰地意识到,刚才就不该听信面前人类的鬼话,不该被什么虚假的“公平”所迷惑,也不该心存一丝一毫的幻想。早知如此,刚才自己就应该在第一时间毫不犹豫地直接自爆,无所谓能不能拉着对方同归于尽,至少还能保留作为大圆满强者的最后一丝尊严与体面。不过白蛇觉得现在自爆还不算太晚,只要自己的核心尚在,自爆的威能依然足以撼动天地!于是白蛇也不再出言咒骂了,而是将全部心神沉入体内,疯狂地调动残存的魔力,不顾一切地积蓄力量,准备引爆自己的元婴与肉身。在这一瞬间,白蛇的身体骤然膨胀了起来,鳞片根根竖立,体内的魔力也沸腾了起来,疯狂地涌向核心,想来用不了多久,白蛇便会直接自爆,绽放出它在此世间中生命的最后一次,也是最绚烂最悲壮的盛开。
“现在才想着去自爆,不觉得晚了吗?”刘宏很是不屑地抬手,对着鼓胀成球、即将爆炸的白蛇轻轻一点,口中轻吐一个冰冷至极的“爆”字。
只见被鲜血染红了身躯的白蛇体表骤然间变成了诡异的黑红色,好似在体表被泼上了墨汁与鲜血的混合物,散发着不祥的气息。白蛇发出一声凄厉到极点足以撕裂灵魂的惨叫,鼓胀起来的身躯竟然又像泄了气的皮球一样,骤然塌缩了下去,所有的魔力都在瞬间被强行压制、封堵,自爆的进程被硬生生、彻底地打断,连一丝能量波动都未能释放出来。
在这生命的最后一刻,白蛇心中好似是有了一些明悟,它好像终于彻底明白刘宏为什么要与它去进行所谓的公平对战了。原来,刘宏每一次看似粗犷、毫无技巧的击打,每一次拳拳到肉的碰撞,都会将一丝丝隐匿至极的太阴冥水悄然送入它的体内。这些太阴冥水隐而不发,潜伏在其肉体的黑暗中,顺着它的经脉、血肉、骨骼、脏腑,悄无声息地蔓延渗透,直至占据了它体内所有魔力运转的关键节点、核心通路与元婴根基。直到此刻,刘宏才骤然发动杀招,引爆了早已埋下的所有太阴冥水。此时白蛇就连自爆都做不到了,因为太阴冥水已经彻底封堵了它体内所有魔力的运转通路,将它的元婴与肉身完全冻结禁锢,使其连最后最绝望的反抗都成了无法实现的奢望。它终于明白,从它相信“公平”二字的一刻起,它的命运就已经注定了。它不是在战斗,而是在被精心屠宰。
白色巨蛇的身躯横亘于天地之间,在复合阵法防御罩构筑的天幕下泛着冷冽孤高的光泽。然而此刻这具曾令无数修士闻风丧胆的躯体,正被一层幽深到近乎虚无的液体缓缓覆盖。透明的液体无声无息,没有任何多余的气息散发,甚至连一丝涟漪都未曾泛起,却以一种令人毛骨悚然的耐心,沿着巨蛇的脊背、腹鳞、眼睑、鼻孔,一寸寸地渗入其血肉与骨骼之中。它不是在腐蚀,而是在“吞噬”,吞噬生机,吞噬魔力,吞噬白蛇的存在本身。
巨蛇的大嘴微微张合,喉间似有千言万语欲吐,可它的声带早已被“太阴冥水”彻底封死掉了,连一丝气流都无法通过。它的整个身体,从内到外,从骨髓到神魂,都被这冥水牢牢锁住封印,徒有滔天怒火,却无法宣泄分毫。然而它通红的双目却燃烧着深渊尽头的烈焰,在绝望的泥沼中疯狂跳动。白蛇的眼神里有愤怒,有对命运不公的咆哮,有不甘,有对败于人类之手的耻辱,有难以置信的震惊,更有一种被天地戏弄后的悲怆,它毕生所信奉的“道”,在这一刻被彻底证伪。
白蛇曾自以为是这片天地间最霸道的毒道存在,生于剧毒之境,饮毒液、吞瘴气、炼万毒为骨,自诩为毒之化身,盘踞于九幽毒渊,看无数强者陨落于其毒雾之下,连大圆满强者也不敢轻易踏入其领地半步。它曾以为,这世间再无生灵能在毒之一道上与它比肩,更遑论超越。可如今它却被一个人类,一个看起来不过普通生灵面容平静如水的青年用一种它从未见过甚至无法理解的剧毒,将它活活封印、侵蚀、消融。这不仅是力量的碾压,更是道统的崩塌。
刘宏就站在巨蛇的正前方,距离不过十丈。他没有后退,也没有靠近,只是静静地站着,仿佛一尊历经万古风霜的石像,又似一柄藏于鞘中锋芒内敛的绝世宝刀。他的衣袍在微风中轻轻摆动,却不见一丝尘埃沾染,连风都对他心存敬畏。他的眼神平静得近乎冷漠,眼前正在被太阴冥水吞噬的好像并非一位大圆满境界足以搅动一方风云的魔兽,而只是一片枯叶,一阵风,一场注定要散去的云。刘宏的呼吸绵长而均匀,心跳沉稳,整个人在此时与这片天地融为一体,又超然于天地之外。
从白色巨蛇血红的眼睛中,刘宏清晰地读出了对方灵魂深处的呐喊,一种跨越种族与生死的质问:“为什么?你一个人类,为何能掌握如此高绝的用毒手段?我乃天生地养,万毒之祖,吞吐日月精华,炼化天地剧毒,为何……为何会败于你手?这不公平!”
这问题,或许在巨蛇心中一直的盘旋着,却注定得不到答案。因为刘宏的眼神中,只有一句话,一句无需言语、却足以穿透灵魂的话:“等你进了轮回去问天道吧!”
这句话当真是傲慢,也是一种近乎宿命轮回的平静,一种看透因果后的淡然。在这场战斗开始之前,结局便已注定。巨蛇的毒再强终究是“毒”,是物质之毒,是能量之毒,是被规则束缚之毒;而刘宏的太阴冥水,早已超越了“毒”的范畴,它是一种源自太阴本源,融合了另一方宇宙大能的毒功,专司侵蚀万物本源的阴冥之力。它不讲道理,不循常理,只遵循“消融”与“归无”的终极意志。巨蛇的失败,不是技不如人,而是道不敌道,是有限对抗无限的必然结局。
时间在无声中流逝,每一息都和一个世纪那么漫长。太阴冥水的侵蚀速度并不快,却极为彻底,一点点剔除这具庞大躯体的每一寸存在。巨蛇的血肉软化塌陷,骨骼在无声中崩解,发出只有神识才能捕捉到的细微碎裂声。连足以硬抗大圆满强者攻击而不碎的头骨,也在太阴冥水的渗透下冰雪消融,最后不留一丝痕迹。整个过程没有爆炸,就连一声惨叫也无,只有一种令人毛骨悚然的“消融”,于是乎这头曾经威震一方的巨兽的存在,正在被天地法则亲手抹去,连一丝轮回的资格都不曾留下。这是一种比死亡更彻底的终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