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青河双手紧紧的抱着这团太岁,正沉浸在喜悦中时,忽然院外传来一阵急促的敲门声。
“咚!咚!咚!!!”
敲门声沉重而缓慢,但在万籁俱寂的深夜却格外的刺耳。
陈青河被这巨大的声响吓了一跳,下意识地用布将太岁盖住,警惕地朝着门外喝问道:“谁?”
但门外无人应答,除了夜风呼啸之外,便只有那依然持续的敲门声。
“咚!咚!咚!!!”
陈青河眉头紧皱,这么晚了会是谁?莫非是债主提前来了?
他犹豫着走到院中,隔着门板再次问道:“何人?”
门外依然没有任何的回应,只有敲门声在固执地响着。
不知为何,陈青河心中突然升起一股强烈的不安,小心翼翼的凑到门缝朝外看去。
月光下,门外空无一人!
就在他以为是自己因太过紧张幻听时,敲门声再次响起,震得门板微微颤动。
陈青河头皮发麻,不寒而栗,猛地后退几步。
这分明不是人在敲门!
“咚!咚!咚!...”
敲门声开始变得越发的急促起来,仿佛不耐烦了。
与此同时,院墙外隐约传来滴水的声音,“嘀嗒”...“嘀嗒”...“嘀嗒”...由远及近。
陈青河在惊恐之下,忽然想起了老鳅爷的警告。
七月半后,水鬼寻替,夜里的黑水河不是活人该来的地方!
他脑海中不受控制的浮现出之前在河边见到的那一幕,无数苍白浮肿的腐臭浮尸随波起伏,仿佛全都在死死的盯着他这个生人。
一阵阴风吹过,院中的老槐树沙沙作响。
隐约间,陈青河仿佛听到一个熟悉而又空洞的声音在呼唤着他的名字。
“青...河...开...门...”
陈青河浑身汗毛倒竖,连退数步,拖着瘫软的身子冲回屋内,死死抵住门板。
“这声音是兄长...这怎么可能...”
“不是做了法事,超度了兄长吗?他...他怎么又回来了...”
陈青河吓得浑身颤栗,脸色苍白,“这该如何是好?这该如何是好?”
“老鳅爷说过,水怨傀最是难缠,一旦被盯上,不死不休!”
敲门声越来越响,越来越急,那本就不厚的门板也开始出现裂纹,仿佛下一秒就要被厉鬼所撞开。
在绝望中,陈青河的目光落在了那块被布盖着的太岁上。
《镇邪录》残篇有载:“太岁,肉芝也,辟邪镇宅,诸鬼莫近。”
情急之下,他也顾不得这太岁是真是假,是否有效。
一把抱起那肉团,颤抖着走到院门前。
敲门声戛然而止,门外一片死寂。
陈青河深吸一口气,猛地拉开门闩,一把将太岁丢了出去,然后迅速关门上闩,退到屋门口紧张地观察。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院外再无任何声响。
就在陈青河以为危机已过时,忽然,一阵凄厉的惨叫划破夜空!
那声音既熟悉又陌生,充满了无法形容的痛苦与恐惧。
门外的落叶尘土纷纷被卷起,惨白的月光下,一道模糊的恐怖影子仿佛被那太岁所彻底吞噬,转瞬间就消失不见。
而那太岁却没有任何的异样,依然像之前那样微微起伏,泛着肉色的光泽,仿佛有生命一般。
一切归于平静后,陈青河战战兢兢地靠近院门,透过门缝向外看去。
月光下,那块太岁依然静静地躺在门槛内,表面流转的光泽似乎更加明亮了几分。
而在它周围,散落着一摊迅速蒸发的水渍。
空气中弥漫着一股淡淡的、如同雨后泥土般的清新气息。
陈青河瘫坐在地,冷汗浸透了衣衫,望着那块神秘的肉团,心中五味杂陈。
太岁,真的能辟邪镇宅!
不知过了多久,第一缕曙光划破黑暗,天快亮了。
陈青河小心抱起太岁,回到屋中,将其供奉在自家的神龛之上。
点燃三炷香祭拜之后,这才拖着疲惫不堪的身躯躺到了土炕上,沉沉睡去。
初升的朝阳透过门缝,照在那太岁之上,映出内里流转的霞光,仿佛有什么东西正在其中悄然孕育。
正午的阳光透过破旧的窗棂洒入屋内,尘埃在光柱中缓缓浮动。
陈青河陡然惊醒了过来,似乎是做了什么噩梦,脸色苍白,仿佛是想起了什么,目光快速看向神龛。
昨夜经历如噩梦般在脑海中反复上演,河滩上诡异的肉团、深夜叩门的未知存在以及那凄厉的惨叫至今仍在耳边回荡。
最令他毛骨悚然的是大门外那摊水渍消失得无影无踪,连泥土都变得异常干燥皲裂,仿佛被什么吸干了所有水分。
这一切都超出他这个读书人所能理解的范畴。
就在此时,陈青河猛然发现,神龛上的太岁不知何时竟然长大了一圈,骇然呈现出一个人形的轮廓!
陈青河蜷缩在土炕角落,发出粗重的呼吸声,死死的盯着那个太岁,他隐隐觉得这个传说中的太岁绝非善类。
“这到底是不是太岁?”他喃喃自语,却不敢再轻易触碰那肉团。
可是家传的《镇邪录》残篇中确有记载,传说中的太岁与这肉团并无两样。
“咚、咚、咚!”
敲门声再次响起,惊得陈青河几乎跳了起来。
“陈秀才在家吗?”门外传来一个略显苍老的声音。
陈青河认出这是邻居马老汉的声音,稍稍松了口气,但仍警惕地没有立即开门。
“马叔何事?”他隔着门板问道。
“河滩上又漂来一具尸体,老鳅爷让你过去帮忙。”马老汉的声音带着几分急切,“说是...你认识的人。”
陈青河心头一紧,犹豫地看了眼桌上的太岁,最终还是小心地用布将其包裹好,这才开门出去。
马老汉站在门外,脸色不太好看,见到陈清河后压低声音说道:
“像是...城西的李秀才。”
“死状颇为诡异,老鳅爷说必须尽快处理,让你过去一趟认认,也好通知他家里。”
听闻此言,陈青河如遭雷击,愣在原地。
李秀才是陈青河的同窗好友,两人曾一同在县学读书,相交莫逆。
“怎会如此...”他喃喃自语道,随即想起昨夜种种,不由打了个寒颤,匆忙跟随马老汉向着城中走去。
随着大门吱呀一声关上,屋中再次寂静了下来。
神龛上那团“太岁”突然开始蠕动了起来,以极快的速度长出了手脚头颅,很快就变成了一个男子。
双目紧闭的脸庞上,似乎还隐隐带着一股冷漠的气质,与这方天地格格不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