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水河畔,三五村民围成一圈,窃窃私语着,老鳅爷蹲在河边,正检查着一具湿淋淋的尸体。
陈青河踉跄着走近,只看一眼就确认了那具尸体正是同窗好友李秀才。
尸体面色青紫,双眼圆睁,嘴巴诡异地张开,仿佛在死前看到了什么极为恐怖之事。
“青河来了。”老鳅爷抬头,浑浊的眼睛里带着少有的凝重,“你过来看看这人你认不认识?”
老鳅爷今年少说也有七十了,常年在河上讨生活,皮肤黝黑皱褶如老树皮。
左手缺了三根手指,据说是处理一具凶尸付出的代价。
他是清河县最有经验的捞尸人,就连官府衙门遇到河上的奇怪尸体都要请他过目一番。
陈青河强忍不适蹲下身来,轻声道:“他是城西的李秀才,乃是我县学同窗,他怎么会...”
“今早发现的,就漂在芦苇荡那边。”老鳅爷指了指下游方向,“死因像是溺死,但...”
老鳅爷欲言又止,用竹竿轻轻拨开李秀才的衣领,露出脖颈处几个深紫色的指印,分明是被人强行按入水中所致。
陈青河瞳孔紧缩,倒吸了一口凉气。
老鳅爷摇摇头,凑到他耳边,声音压得很低:
“指印的大小形状异于常人,指尖异常尖锐。”他顿了顿,环顾四周后轻声道:“更像是水怨傀的手笔。”
陈青河想起昨夜敲门的东西,脊背一阵发凉。
“青河,你兄长...”
陈青河心中一惊,猛地抓住了老鳅爷的手,老鳅爷见状似乎是明白了过来,看向陈青河的面色立刻凝重了起来。
“你是如何躲过那水怨傀的?”
陈青河犹豫了片刻,只是想到自己没有门路,若是想将太岁卖掉,少不了老鳅爷的帮忙。
这才小声呢喃道:“我...我昨晚在河边捡到了一个太岁。”
“若不是用太岁挡住那水怨傀,恐怕我早已...”
老鳅爷闻言一愣,不敢置信的看向陈青河。
正想要说些什么的时候,一旁李秀才的尸体突然剧烈抽搐了一下,吓得围观众人惊呼后退。
更恐怖的是,尸体的喉咙里发出“咯咯”的声响,仿佛有什么东西要从中钻出!
老鳅爷脸色大变,猛地站起身,从随身布袋中抓出一把香灰,迅速撒在浮肿的尸体上。
口中还念念有词:“尘归尘,土归土,阴人莫扰阳间路!”
香灰落在尸体上,竟发出轻微的“滋滋”声,冒出缕缕白烟,尸体的抽搐渐渐停止,最终归于平静。
围观村民面面相觑,眼中充满恐惧。
“快,帮忙把尸体抬到棚子里去!”
老鳅爷指挥着几个胆大的村民,“必须马上烧掉,否则要出大事!”
陈青河帮着抬起李秀才的尸体,触手之处冰冷僵硬,却隐约感到皮下有什么东西在蠕动。
他强忍恶心,与众人一起将尸体抬到河岸边搭建不久的茅草棚中。
棚内阴冷潮湿,堆满了木柴,弥漫着一股难以言喻的腥臭味。
老鳅爷吩咐众人在外等候,只留陈青河在棚内帮忙,随后用朱砂在尸体周围画上一个个奇怪的符号。
很快,茅草棚内燃起了熊熊大火,臭味熏天,两人捂着口鼻,跑到外面看着李秀才的尸体在火光中不断的扭曲焦黑。
“刚才...你说的太岁...”老鳅爷缓缓开口,眼神复杂地看着陈青河。
陈青河心乱如麻,却不知该如何解释。
就在这时,棚外突然传来一个老汉惊恐的叫声:“又...又漂来一具!这次是个女的!”
陈青河与老鳅爷对视一眼,同时冲出棚外。
河岸边,村民们围着一具刚被打捞上来的女尸,指指点点,面露惊惧。
那女尸身穿大红嫁衣,头戴凤冠,面上覆着精致的新娘盖头,俨然是一副新娘打扮。
最诡异的是,她双手交叠放在胸前,怀里还抱着个婴儿!
老鳅爷拨开人群,只看一眼就神情大变,脸色惨白如纸。
陈青河倒吸一口凉气,颤声问道:“又是水怨傀?”
老鳅爷摇头,声音颤抖:“不...不是普通的水怨傀...”
“她怀中的不是活婴!”
老鳅爷眼中恐惧更甚,带着难以言喻的惊恐与不安:“是个用黑水河底淤泥和水草扎成的草婴!眉心点着尸油,胸口插着半把剪刀!”
陈青河听得头皮发麻:“这...这是什么邪术?”
老鳅爷几乎是从牙缝里挤出这三个字,“子母煞!”
“最凶最怨的厉鬼!母子俱亡,怨气通天!一旦成形,附近十里八乡的所有人都难逃一死!”
仿佛为了印证老鳅爷的话,天空突然变得阴暗了起来,乌云骤起,片刻就下起了磅礴大雨。
周围围观的人群立刻跑开,向着自家的方向奔去,再也顾不得看热闹了。
陈青河急问道:“怎么办?”
“您老人家可有办法?”
老鳅爷脸色大变:“不好!煞尸已成,若是普通水怨傀,我还有些手段周旋。”
“但这子母煞...怨气太深,已经超脱常理,就算是用火烧也无用了。”
“更何况...”老鳅爷抬头看向乌云密布的天空,全身已被大雨淋透,眼中带着绝望之色。
不过他很快就想到了什么,随即眼中爆发出希望的光芒,猛地转头看向陈青河。
“快,带我去取那太岁!”
陈青河犹豫片刻,最终还是带着老鳅爷向着家中的方向跑去。
只是匆忙离去的两人并未察觉到,那具女尸的眼白竟闪烁了一下,四肢扭曲倒转,朝着两人的方向爬了过去。
“砰!”
陈青河家的大门被推开,两人顶着大雨冲了进来,没等陈青河开口,老鳅爷猛地回头望去。
只见远处大雨滂沱的泥道上,一个扭曲的诡异身影正在快速朝着他们这个方向爬了过来。
陈青河回头一看,瞬间吓得魂飞魄散,一屁股坐倒在地,手脚冰凉。
“太岁呢!!!”
老鳅爷嘶吼一声,苍老的身躯忍不住剧烈的颤抖起来。
“就在我家的神龛上...”陈青河下意识的指向了自家。
老鳅爷顾不上许多,奋力冲了过去,一脚将木门踹开,目光刚刚扫向屋内的神龛,却猛地呆立在原地。
只见神龛上,一个男子盘坐在那里,双目紧闭,仿佛一尊泥塑一样,一动不动,没有任何的气息。
老鳅爷浑身一颤,心脏几乎停止跳动,带着悲愤与绝望,厉声嘶吼道:
“这他妈就是你说的太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