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上午,李夫人准备一桌好东西,想看看大孙子抓阄抓啥。
但立哥儿还太小,不给面子,哇哇大哭,啥也没抓到。
李夫人无可奈何,亲自哄他,给他哼唱童谣。
“一个和尚挑水喝,两个和尚抬水喝,三个和尚打架,没水喝,没水喝……”
“水都变成眼泪流走了,是不是?”
乖宝和王玉娥听见“和尚”两字,不禁联想到王洋。家丑不外扬,她们对视一眼,选择守口如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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与此同时,大同府街上正在小规模地敲锣打鼓,庆祝出远门的三个大夫平安归来。
上次,他们受唐风年、赵宣宣和巧宝之托,去给外地县令的六岁儿子治病。
当时,许多人担心他们治不好,变成曹操杀华佗的下场。
但如今他们如同打胜仗的将军一样,凯旋归来,马车上载满礼物,那些礼物都是韩县令出于感激,赠送给他们的,还托他们带给唐风年一封亲笔信。
唐风年看完信之后,露出满意的神情,又询问三个大夫治病的详细情况。
茶香袅袅中,其中一个口齿伶俐的大夫笑道:“其实那孩子病得不算严重,但病灶不幸在耳朵里,有流脓症状。”
“那韩县令担心他儿子变聋,所以大惊小怪。”
“在我们三个的会诊和精心照料下,那孩子已经痊愈。”
唐风年微笑道:“医者父母心,你们把大同府仁医的好名声传播到外地,唐某十分敬佩。”
“如果本地新建一个教医术的书院,你们有何想法?”
三个大夫面面相觑,交头接耳,小声商量。
片刻后,一人说:“知府大人,我们都认为,本地的大夫已经够用了。”
“如果大夫太多,良莠不齐,恐怕造成僧多粥少的后果。”
唐风年的手指轻轻叩击茶几,微笑道:“如果将来有更多像韩县令这样的人,慕名邀请你们去外地治病,还会僧多粥少吗?”
三个大夫又面面相觑,联想到韩县令这次给的丰厚奖赏,他们说不出抱怨的话。
唐风年又循循善诱,说:“何况,本地还有许多人迷信一些乱七八糟的偏方,甚至还有喝符水治病的无知者。”
“再者,我前些日子派人去村落走访,登记每年有多少孩童因疾病夭折……你们猜猜,大概的总数是多少?”
三个大夫不约而同摇头,一副洗耳恭听的模样。
唐风年报个数。
大夫们大吃一惊,目瞪口呆,突然不寒而栗。
唐风年的眼神染上忧虑,说:“治病救人,任重而道远。”
“把孩子养到三四岁、五六岁、七八岁……突然眼睁睁看他病死,岂不是很可惜?”
“所以,大同府还需要更多好大夫,像在坐的三位一样。”
这三位大夫被知府大人戴上高帽子,顿时有些飘飘然,积极踊跃地表示:“我们愿意为知府大人效劳,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唐风年笑道:“不必赴汤蹈火,只要你们抽空去书院当夫子即可。”
有个大夫迫不及待地问:“这书院何时开始?在哪里?”
唐风年说:“目前还在筹办中。”
“各位先回去休息,与家人好好团聚。”
三个大夫起身告辞,面带笑容,心情好极了。
唐风年亲自去后院找巧宝,告诉她,办书院的第一步挺顺利。
巧宝说:“爹爹,一半学童为男,一半学童为女,行不行?”
唐风年果断回答:“那就要搞两个书院,否则很多父母会反对,造成招生困难。”
赵宣宣问:“除了教医术,是不是还可以教点别的?”
唐风年眉眼含笑,说:“我恰好也有这个想法。”
两人相视一笑,慢慢商量。
过了一会儿,赵宣宣吃惊地说:“另一个重点是教学徒做打仗的战车、机弩、运粮车等器械?这样会不会被朝廷怪罪?”
唐风年通过深思熟虑,胸有成竹,说:“我提前告知朝廷,教医术是为了培养军医,教他们制造器械也是因为大同府的守兵缺少这些。”
“而且,教出来的人才,造出来的器械,还可以交给兵部去分配,并非我们私用。恰好曹将军对我说,东缉事厂要派人去他那边督军。”
“既然东缉事厂要来大同府监督,那就让他们监督个够,我主动请他们派人去书院监督。”
“如此一来,建书院的费用或许可以由朝廷拨款。”
赵宣宣眨眨眼,凑他耳边,小声问:“这样算不算主动靠拢东缉事厂?锦衣卫那边会不会生气?”
唐风年摇头,喝茶,面色冷静,说:“我不能在东缉事厂和锦衣卫之间选择一个站队,我只能效忠皇上。”
“三公子并非小肚鸡肠之人,应该不会因此疏远我们。”
赵宣宣居安思危,低下头,手指临摹茶几上的花纹,轻声说:“锦衣卫和东缉事厂如同神仙打架,其他官员反而变成遭殃的凡人。”
— —
说到遭殃,京城大牢里的欧阳剑真真切切感受到了。
他浑身难受、肮脏,披头散发,像个乞丐一样靠坐在墙边,感觉自己快要死了,焦虑地哭泣:“三弟怎么还不来救我?呜呜呜……”
“父亲也不管我的死活了吗?还有大哥呢?大哥有没有向皇上求情?”
“我不想死,不想死啊!”
“锦衣卫!我要找锦衣卫!”
……
狱卒走过来,欣赏他的狼狈相,用冷言冷语嘲讽:“啧啧,实话告诉你,如今锦衣卫就像落水狗一样,没以前那么威风了。”
“如今,东缉事厂才是权势滔天。”
“你说你,得罪谁不好,非要得罪东缉事厂……恐怕命不久矣!”
欧阳剑吓得瑟瑟发抖,心惊胆战。
以前,他哪里受过这种苦?如今身心都倍受折磨。
另一边,欧阳老爷正坐在书房里沉思,决定借此机会,好好磨练老二欧阳剑,毕竟家里三个儿子,就数老二最不成器,甚至丢家族的脸。
不过,大概是因为欧阳侠和欧阳凯都太优秀,导致欧阳老爷高估了欧阳剑的吃苦能力。
第二天傍晚,当欧阳剑的死讯传来时,整个欧阳家都如同听见晴天霹雳,不敢相信,个个怀疑自己在做梦,甚至大声发出质疑。
“怎么可能?”
“一定是搞错了!”
过来传话的是东缉事厂的人,故意耀武扬威,弄死一个世家贵公子也丝毫不愧疚,反而抬着下巴,阴阳怪气地说:“他贪污罪证确凿,在牢狱里畏罪自尽,撞墙而死。”
“你们去收尸即可。”
欧阳老爷把拳头捏得青筋暴起,怒瞪对方。
但那东缉事厂的人非但不害怕,反而还故意挑衅似的,用似笑非笑的眼神看欧阳老爷,暗忖:一个辞官隐退的老爷子,如同拔毛的凤凰,还有啥能耐?你儿子死就死了,最好是死得有点价值,让锦衣卫指挥使欧阳凯气得冲昏头脑,来跟东缉事厂对着干啊!自取灭亡,哼!
欧阳老爷毕竟久经官场,此刻选择隐忍,斩钉截铁地说:“送客!”
这时,欧阳夫人和二少奶奶都从震惊中回过神来,嚎啕大哭,感觉天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