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个丫鬟跑去欧阳夫大少奶奶的院子,把二少奶奶骂三少奶奶的闹剧告诉她,顺便说:“奴婢真搞不懂,三少奶奶和三少爷都不是软柿子,二少奶奶为何反复去捏这硬茬呢?”
大少奶奶似笑非笑,右手抚一抚绸缎裙子上的褶皱,说:“咱们府里,有谁是软柿子?她能拿捏谁?”
“她天天无理取闹,无非就是以为谎话说一千遍就能骗别人相信罢了。”
“她想让三弟和三弟妹对她愧疚,方便她以后提出得寸进尺的要求罢了。”
“狗咬狗,咱们别插手。”
对面的丫鬟微微低头,暗忖:什么狗咬狗?二少奶奶算“狗”,但三少奶奶那么好,那么大方,又体谅仆人,怎么能算狗呢?哎!
欧阳大少奶奶端起一碗雪白的牛乳,慢慢享用,嘴角微翘,闭目养神,巴不得另外两个妯娌闹到两败俱伤的地步。
明面上,她与苏灿灿亲近极了,但在内心深处,她不乐意看见公公婆婆对苏灿灿的喜爱凌驾于自己这个嫡长媳之上,也提防苏灿灿在仆人群中收买人心,担心对自己掌管中馈之权造成威胁。
在后宅之中,女子争夺管家大权就像男子争着抢着要当官一样,都有那个瘾。毕竟,掌管中馈,管的不仅仅是如何花钱,还能到处安插自己信任的仆人充当眼线、耳报神,还能提高自己在家中和亲戚们之中的地位,增加面子,也属于玩弄权势的一种手段。
如果让朝廷里位高权重的阁老来后院跟大少奶奶斗一斗,那些阁老不一定能赢。
另一边,二少奶奶终于骂得口干舌燥,气喘吁吁。
苏灿灿不是软柿子,故意悄悄吩咐丫鬟别给二少奶奶递茶水,暗忖:等她骂得喉咙冒烟,自然会离开我的地盘。
果不其然,二少奶奶骂累了,回去休息去了。
听到丫鬟的禀报之后,苏灿灿松一口气,对双姐儿微笑道:“她骂我,我并不生气,你也别生气。”
“其实,骂人就是激将法的一种。你生气,那就是上她的当。”
苏灿灿一边说,一边抚摸双姐儿的后背。
刚才双姐儿用手掌捂她耳朵,其实她很感动。
双姐儿鼓起腮帮子,说:“我本来在说大同府新书院邀请我的重要事,二伯母偏偏跑来打岔。”
“娘亲,我是不是你最疼爱的闺女?你为什么不答应?”
她把脑袋伏到苏灿灿腿上,然后使劲摇晃、撒娇,明白自己最厉害的武器就是这个。
苏灿灿哭笑不得,差点心软答应,但理智还是战胜了心软,用宠溺的语气说:“傻孩子,在家族安稳受到威胁时,你想象野狼群包围咱们家的样子……还想贪玩吗?”
双姐儿闭着眼睛,不假思索地接话:“东缉事厂对我们家虎视眈眈,他们就是野狼群。”
“但我不是贪玩,巧宝姐姐办巾帼不让须眉书院甚至是自掏腰包,我去担任副院长兼女夫子,宁愿不收一分束修。”
“我和巧宝姐姐的目的一样,就是要证明女子比男子更强!”
苏灿灿轻笑,说:“比如我和你爹爹,我不认为自己比他更强。他主外,我主内,互补长短,不也好好的吗?”
双姐儿不服气,立马反驳:“娘亲,在我心里,你比爹爹更强。”
“因为爹爹老是不在家,这几个月,我很少看见他。”
苏灿灿抚摸双姐儿的长发、后背、肩膀,轻轻叹气,解释:“你爹爹最近特别忙,是为了保护这个家。”
“他能去外面跟‘野狼’厮杀,咱们却没那个本事,只能好好守在家里,不给他添乱。”
有些心里话是秘密,她暂时不敢对孩子说,比如欧阳剑的真正死因,比如当今皇上的病情,比如石子固与欧阳凯的仇怨,比如欧阳凯暂时隐忍和蛰伏的目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