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与顾淮之间的那层薄纱彻底被揭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心照不宣的亲密。
我们默契地不去谈论外界，仿佛整个世界，只剩下这座山，这栋别墅，和彼此。
这是一种危险的放纵，我心知肚明，却又甘之如饴。
这天下午，天气有些阴沉，山雨欲来。
我正和顾淮在影音室里看一部老电影，屏幕上光影流转，室内昏暗而静谧。
连续多日高强度的工作和与各个世家周旋带来的紧绷感，需要一个宣泄的出口。
而顾淮，这只被精心豢养在笼中的、漂亮温顺的金丝雀，便成了最方便的选择。
半山别墅的夜晚，弥漫着酒精、昂贵的香氛和情欲蒸腾出的黏腻气息。
顾淮很听话，甚至可说过分小心翼翼，他清楚地知道自己的角色和本分，用年轻的身体和略带青涩的讨好，试图抚平我眉宇间的倦意和深藏的戾气。
晨曦透过厚重的窗帘缝隙，在地毯上投下一道细长的光带。
我靠在床头，指尖夹着一支细长的香烟，看着身旁熟睡的顾淮。
他安静的睡颜纯净无害，长睫毛在眼下投下柔和的阴影，与昨夜那个在我身下承欢、眼尾泛红的模样判若两人。
就在香烟即将燃尽时，床头柜上的私人手机发出了急促的、特定设置的震动声——是负责处理媒体关系的核心助理。
我捻灭烟蒂，接起电话，声音还带着一丝事后的慵懒：“说。”
电话那头的声音紧绷，甚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恐慌：“冷董，出事了。今天凌晨，有几家八卦周刊和网络营销号同时收到了匿名爆料，照片……是顾淮先生和他的生活助理在市区公寓楼下，动作…颇为亲密。”
我的指尖微微一僵，眼底最后一丝慵懒瞬间被冰冷的锐利取代。
“消息压住了吗？”
“正在全力处理，但对方来势汹汹，像是早有准备，几家有背景的平台态度暧昧，恐怕……很难完全按下去。预计最早一波通稿会在上午九点后放出。”
“知道了。”我挂了电话，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只有周身骤然降低的气压，让房间里的温度仿佛都冷了几度。
顾淮似乎被这细微的动静惊醒，迷迷糊糊地睁开眼，看到我冰冷的侧脸，下意识地露出一个温顺依赖的笑容，声音带着刚睡醒的软糯：“姐姐……你怎么醒这么早？”
我没有回答，只是转过头，目光平静无波地落在他脸上。
那目光里没有愤怒，没有质问，只有一种居高临下的审视。
顾淮的笑容僵在了脸上，睡意瞬间吓醒了大半。
他顺着我的目光，看到了我手中尚未放下的手机，以及我脸上那山雨欲来的平静。一种巨大的、灭顶的不安感攫住了他，脸色唰地变得惨白。
“姐姐？”他声音颤抖着，下意识地想伸手拉我。
我避开了他的触碰，缓缓起身，赤脚踩在冰凉的地板上，走到窗边，唰地一下拉开了厚重的窗帘。
刺眼的晨光瞬间涌入，照亮了房间里每一寸奢华的细节，也照亮了顾淮脸上无处遁形的惊慌和恐惧。
“你的助理。”我看着窗外云雾缭绕的山景，声音没有一丝起伏，“跟你多久了？”
顾淮的身体猛地一颤，嘴唇哆嗦着，几乎说不出完整的话：“你听我解释，那些照片肯定是角度问题！或者是有人故意陷害！我和她真的没什么！我只是……”
“只是什么？”我打断他，转过身，背对着光，面容隐藏在阴影里，“顾淮，你觉得我还需要你的解释吗？”
“不是的！绝对不是！”顾淮几乎是滚下床，踉跄着跑到我面前，却被我冰冷的眼神钉在原地，只能徒劳地哀求，“我心里真的只有你！你知道的！我的一切都是你给的！我怎么敢……我怎么可能会做对不起你的事！是有人害我！”
他的哭诉情真意切，看起来可怜又狼狈。
若是以前，这副皮囊或许还能勾起我一丝微不足道的怜惜。
但现在，我只觉得厌烦。
像看到一件精美的瓷器，不小心被染上了污渍，虽然还能用，却再也无法摆放在最显眼的位置。
我抬起手，用指尖轻轻拂去他脸颊上的泪珠，动作甚至称得上温柔，但说出的话却字字如刀：“顾淮，我有没有告诉过你？”
“我这个人，有洁癖。”
他的哭声戛然而止，瞳孔因极度恐惧而放大。
我声音恢复了一贯的冷漠，“我会派人安排好你以后的衣食住行。”
“另外，”我顿了顿，目光扫过面如死灰的顾淮，“没有我的允许，以后不许踏入半山别墅一步。”
我不再看他，径直走向浴室。
温热的水流冲刷着身体，却洗不掉心底那股被冒犯的厌腻感。
一只不听话的宠物，失去了逗弄的价值。
而背后策划这一切的人，无论是林煜，还是其他什么人……
我的眼底掠过一丝冰冷的杀意。
看来，最近的温和，让某些人产生了可以挑衅我的错觉。
是时候，让他们重新记起，被阴影笼罩的恐惧了。
走出卧室时，客厅已恢复一贯的整洁与寂静，仿佛昨夜乃至今晨的混乱从未发生。
原秋静立在客厅中央，身形笔挺如松，双手交叠置于身前，脸上是万年不变的恭谨与沉稳。
他是这半山别墅最忠诚的影子，也是我最锋利的刀。
“家主。”他微微躬身，声音平缓无波，“车已经备好。顾先生正在客房收拾个人物品。”
我略一颔算作回应，脚步未停地向门口走去。
经过他身边时，淡声吩咐：“查清楚。照片，爆料源头，以及顾淮最近都见了什么人，说了什么话。”
“是。”原秋应下，没有任何多余疑问。效率与忠诚，是他立足的根本。
我没有去客房，甚至没有再多问一句关于顾淮的安排。
一个已经被判定出局的棋子，不值得再浪费任何注意力。
坐在书房，我闭目养神，脑海里迅速过滤着可能的对手和他们的动机。
林家的动作最近是有些频繁了，还是那个一直觊觎我手中港口项目的赵家？商业场上的龃龉，竟用这种上不得台面的手段，看来是安稳日子过得太久，忘了规矩。
客房里。
顾淮机械地将那些昂贵精致的衣物、饰品塞进行李箱。
手指拂过一件羊绒衫，那是他住进来第一个冬天，我随口说了一句“这个颜色衬你”后，管家送来的整整一衣柜同色系衣物中的一件。
当时他欣喜若狂，以为那是独一无二的偏爱。
如今看来，不过是饲养者随手投喂的精饲料。
他的脸色依旧苍白，眼眶红肿，但眼泪已经流干了。
最初的恐惧和哀求过后，只剩下巨大的空洞和冰冷刺骨的绝望。
他想起我最后那句“有洁癖”，以及那冰冷审视的眼神，如同腊月的冰锥，将他最后一点侥幸刺穿。
他知道，完了。
一切都完了。
他不仅失去了这座金丝笼，更彻底失去了那个能给他带来无尽资源与庇护的“姐姐”的青睐。
原秋派来的两名面无表情的保镖站在门口，与其说是协助，不如说是监视，确保他按时、干净地离开。
没有告别，没有多余的言语，他就像一件不合格的货物，被迅速清退。
载着他的车驶出别墅大门时，天空终于憋不住那场酝酿已久的雨，豆大的雨点砸在车窗上，模糊了窗外迅速倒退的山景。
顾淮回头，望向那栋在雨幕中愈发显得遥远而巍峨的建筑，心头涌上的不知是恨，还是悔。
然而，就在别墅区外不远的一个隐蔽拐角，几辆伪装过的车辆早已守候多时。
在他乘坐的车子驶入主干道的那一刻，长焦镜头隔着雨幕，疯狂地捕捉着他失魂落魄、提着行李被“驱逐”的画面。
顾淮离开的同时，庄园里迎来了一个不速之客——明泽。
她亲封的系统之主。
她一手培养的接班人，也是反刺她最狠的那人。
我对他失望至极，看着他欲言又止的眼神，我拿出他的魂灯，“明泽，你的魂灯还你，以后不许再插手三千世界。”
不出所料，他这次依旧选了他自己。
对他的选择，我并无意外。
魂灯还给他，也不过是不想让这等东西脏了我的手。
下次再见，便是敌非友了。【94章】
处理完这些纷杂的事物，当天下午，一场比天气更狂暴的舆论风暴席卷了全网。
【顾淮！世纪庄园！半山别墅！】
【顾淮 lyl】
【爆！商业女王冷月翎金丝雀疑出轨，凌晨被赶出半山别墅！】
【顾淮！小三！】
【独家直击：顾淮狼狈离巢，豪门梦碎现场！】
【揭秘：顾淮与贴身助理暧昧不清，触怒金主遭封杀！】
【冷氏集团董事长疑似劈腿】
【陆野：朋友关系】
……
配图正是顾淮在雨中回头望向别墅的那张照片，神情凄惶，背景孤绝，极具故事性。
紧接着，更多“猛料”被放出：有所谓的“知情人”爆料顾淮如何凭借手段上位，如何恃宠而骄，甚至暗示他早已对金主不满，与身边年轻助理暗通曲款已久……
舆论一边倒地嘲讽顾淮“不识抬举”、“活该”，同时也将我塑造成了一个杀伐果断、眼里揉不得沙子的强势形象。
这背后，显然有更强大的推手在引导风向。
我坐在书房的宽大座椅上，浏览着平板电脑上不断跳出的新闻推送，脸上没有任何表情。
这些喧嚣，早在预料之中。
内线电话响起，是原秋。
“家主，查清楚了。”他的声音透过听筒传来，依旧平稳，但内容却足以让空气凝结，“爆料照片的源头，经过了几个匿名跳板，但最终指向了一个由顾淮名义开设的私人账户。资金流向显示，在爆料前一天，有一笔款项从顾淮的私人秘密账户转入该账户。另外，我们监控到，顾淮的生活助理名下，近期多了一套位于城郊的公寓，付款方式异常隐秘，但追查到底，资金来源同样与顾淮有关。”
真相水落石出。
不是林煜，也不是赵家。
是那只看起来温顺无辜的金丝雀，自导自演了一出“被背叛”的戏码。
他或许是厌倦了被掌控，想借舆论脱身，甚至反过来咬我一口，博取同情，为自立门户铺路？
又或者，只是愚蠢地被什么人蛊惑，以为这样能试探我的底线？
无论哪种原因，都愚蠢得不可饶恕。
我轻轻敲了下桌面，发出沉闷的声响。
“处理干净。”我的声音没有任何温度。
“明白。”原秋顿了顿，补充道，“那顾淮……”
我抬眼，望向窗外灰蒙蒙的天空，雨还在下。
“不用管他。”
挂断电话，办公室内重归寂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