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卯时，演武场的雪又厚了些，踩上去咯吱作响。
冷月翩比昨日早到了半个时辰，手里捧着柄新削的木弓，是冷月鎏连夜帮她做的，弓身上还刻着浅浅的腊梅纹。
“翩王殿下来得这么早？” 王博士提着书箱走过，见她正对着空靶子练习拉弓，姿势比昨日标准了不少，“看来明朗皇子的手艺不错。”
冷月翩脸颊微红，手却没停：“教头说，多练就能拉稳。”
她深吸一口气，猛地往后拉弓，木弓弯成一道好看的弧线，虽没拉满，却比昨日进步了许多。
不一会儿，冷月瑶也来了，她翻身下马，动作利落，见冷月翩在练弓，便走过去指点：“胳膊再往后收点，腰要稳，不然力气都散了。”
冷月翩依言调整姿势，再拉弓时果然轻松了些。
她抬头看向冷月瑶，对方正拿着自己的长弓瞄准，弓弦在晨光里泛着冷光。
原来，从前觉得遥不可及的 “英气”，好像也没那么难靠近。
辰时读经史时，王博士讲起《史记》里的将军故事，宗女们听得入了迷。
冷月瑶忽然起身：“博士，我们身为女子，就该护天下安宁、百姓和乐！给那些柔弱男子一片栖身之处！”
“说得好！” 王博士抚掌大笑，“当年陛下征战北境，凭一己之力平定叛乱，就是为了给我王朝百姓一片安宁，让边疆百姓免受外敌骚扰！”
王博士作为冷月翎的无脑粉丝，开始滔滔不绝的讲冷月翎的事迹。
冷月翩坐在角落里，手里的笔在纸上写写画画，把故事里的兵法策略都记了下来。
她想起昨夜父亲尘亦枫和自己说的话：“你不用变成你皇姐那样。纵观历史，你皇姐这样的奇才，也就出了这么一个。”
“你只要能够有能力保护自己，保护想保护的人就好了。”
笔尖顿了顿，她在纸上写下 “自强” 二字。
午时习算术，宗女们不再像昨日那般慌乱。
冷月翩把算术题编成的诗念给大家听，枯燥的数字竟变得生动起来，连最讨厌算术的永宁郡主都跟着念了起来。
王博士看在眼里，悄悄在功课册上给冷月翩的算术打了个优。
下午的骑射课，冷月瑶依旧是最出色的，她骑着马在演武场上奔驰，箭箭射中靶心，引得众人阵阵喝彩。
冷月翩也尝试着骑马，第一次上马时吓得浑身发抖，在冷月瑶的帮助下，渐渐能坐稳马背，虽然速度很慢，却也绕着演武场走了一圈。
日落时分，慕容子言抱着念安来了。
念安穿着小骑射装，看到演武场上的宗女们，兴奋地拍手：“姐姐们好厉害！”
他挣脱慕容子言的怀抱，跑到冷月翩面前，指着她手里的木弓：“皇姨母，我也想拉弓！”
冷月翩蹲下身，把木弓递给他：“这弓轻，你试试。”
念安使出浑身力气，却只能拉动一点点，惹得众人发笑。
冷月翎远远地站在廊下看着这一幕。
宁凡扶着冷月翎，轻声说：“陛下看，她们都在慢慢变好。”
冷月翎点点头，目光落在冷月瑶和冷月翩身上。
一个英气勃发，有将帅之才；一个温柔却有韧性，懂得变通。
可惜，她们的策论并无君王之风。
回到昭阳殿，冷月翎让内侍把宗女们的功课册拿过来。
她让宁凡念给她听。
听到冷月翩的进步，她嘴角微微上扬：“这丫头，没让朕失望。”
若她突然离世，冷月翩也能护着父君一些。
夜里，冷月翎批阅奏折时，指尖的触感越来越模糊，连笔都快握不稳了。
宁凡看在眼里，疼在心里，却也只能默默给她递上暖炉，帮她揉着手指。
“宁凡，” 冷月翎忽然开口，“朕若五感尽失，退位后你愿意陪朕隐居山林吗？”
宁凡握住她的手，坚定地说：“陛下放心，臣侍会一直陪着陛下，还有启湛、慕容子言他们，我们都会帮陛下。而且，宗女们也在成长，将来她们会成为陛下的助力。”
冷月翎看着宁凡，虽然看不清他的脸，却能感受到他的真心。
她笑了笑：“有你们在，朕放心。”
窗外的雪还在下，国子监的灯依旧亮着。
冷月翩在灯下练习削弓，冷月鎏在一旁帮忙，姐弟俩的身影在灯光下显得格外温馨。
王博士在批改功课，想着明日要教宗女们新的内容，嘴角露出欣慰的笑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