数十年前,这片土地尚属汉家疆域,驰道纵横、烽燧相望,百姓耕种、商旅往来,皆依汉法而行。
然而自南匈奴联络东羌叛离汉庭,此地便渐失王化,水草丰茂的河谷与平原,成了东羌人独有的牧场。
而今,王匡率大军北上,并非只为征伐与驱逐。
他更要使这片土地重归汉庭治下,令南匈奴再度臣服于单于于夫罗统领之中!
雕阴城外,羌人与胡人远远望见黑压压的汉军阵容,无不面露惊惶。
王匡并未立即攻城,反而下令于城外十里处扎营结寨。
夜幕垂降,旷野中风声萧瑟。
忽然间,远处传来阵阵嗷嗷怪叫,似人似狼,忽东忽西,显然是羌骑在暗夜中试探虚实。
哨兵迅速将敌情禀知各军主将。
中军大帐内,王匡却连手中的兵书都未曾放下,只淡淡道:
“加强戒备便可。”
“东羌诸部素来各自为战,无统一号令,尚无袭营之胆。”
白日里,已有羌人游骑远远窥视大军动向,既当时不敢接战,入夜更无胆劫寨。
果如其言,怪叫声持续至后半夜便逐渐稀疏,最终只见零星火把摇曳远去,羌人并未真正来袭。
一夜无事。
翌日清晨,忽有一骑自远而近,直朝汉军大营而来。
巡弋的探马立即迎上,将其合围。
那羌人骑士即刻下马,以生硬的汉语高喊:
“我名迷唐,求见汉将军!我为使者!”
被押入大帐后,迷唐跪地叩首:
“小人迷唐,拜见汉朝将军!”
王匡目光如炬,纠正道:“我不仅是汉将军,更是尔等牧守。”
迷唐稍作犹豫,再度恭敬道:“拜见牧守!”
“你属哪一部落?”
“小人来自作干羌。”
他额头沁出细汗,低首续道,“此来是想请问牧守,大军临此,意欲何为?”
王匡冷笑:“此地乃并州所辖,亦为本牧守节制之土。尔等窃据其地、不尊天命,自当受惩。”
迷唐心头一沉。
惩戒?
未待他回应,王匡已再度开口:
“你既为使者,在作干羌中应有些许地位。归去告知尔部豪帅:十日后,吾将于高奴城召开‘定羌大会’,上郡所有羌族首领,必须皆至。”
“逾期不至者……大军压境,绝不姑息。”
“是,是……小人定当转告!”迷唐连连叩首,退帐而出。
望着他远去的背影,王匡心神已飞向北方。
此时张辽、赵云应已取下五原郡,正兵指南匈奴王庭美稷。
于夫罗汇合其弟呼厨泉与儿子刘豹,重掌部分权柄,然须卜骨都侯经营多年,麾下七大万夫长皆号称“万夫不当”,部众骑射精良、骁勇善战,实力仍不可小觑。
为防止东羌与须卜联合响应,王匡必须先定羌胡。
眼下东羌诸部唯二路可择:降,或亡。
绝不容许如此一支强大的势力在此时摇摆不定!
据朔风卫所探,上郡一带除作干羌外,另有三大强部:虔人羌、沈氐羌、全无种羌。
其余如小月氏、巩唐羌、先零羌等十数中小部落,亦自凉州东迁或寇掠至此,虽规模不及,却亦不可轻视。
尤其是先零羌,历来多为羌乱之首,部落勇悍、甚难驯服。
王匡当即召诸将入帐听令。
“七日之内,摸清诸羌部落分布与兵力虚实,不得有误。”
“各部需激励士卒,尤是新编之军,教他们忘却畏惧,只牢记:此行是为建功立业、光宗耀祖!”
“末将领命!”众将齐声应诺,声震帐幕。
任务迅速分派:
张济率并州军,负责实力最强的沈氐羌。
黄忠领部应对虔人羌,其势仅次于沈氐,不容小觑。
太史慈负责全无种羌。
张绣盯住善战难服之先零羌。
周泰负责巩唐羌。
蒋钦则负责小月氏部落。
……
军令既下,整座大营暗流涌动。
每日皆有军司马、军侯一级军官巡回各营,高声宣导,激励士气:
“儿郎们!此正男儿建功之秋!”
“随主公收复上郡,使我汉家之名再震西陲!功成之日,名刻金石,永载史册!”
“收复故土!建功立业!”
“建功立业!光宗耀祖!”
“建功立业!光宗耀祖!”
呼喊之声如山崩海啸,一浪高过一浪,整个军营笼罩在一片肃杀而亢奋的战意之中。
与此同时,雕阴城内,作干羌豪帅乞碌扶面色阴沉如水。
“你可探明汉军究竟有多少人马?”
迷唐伏地颤栗。
他入营不久即被扣押,哪敢四处张望?
只记得那日汉军兵阵如黑云压境,不见首尾,只得硬着头皮回禀:
“豪帅,汉军……恐怕不下十万人!旗下将领个个雄武骇人!”
“十万人!?”
乞碌扶顿时愕然。他的部落男女老幼加起来也不过十五万人,能上马作战者最多三万。汉军竟有十万之众?
“汉将还说了什么?”
“他说我等窃据汉地、不奉天命,当受惩戒。”
“惩戒……你确定他如此说?”
“千真万确!”
乞碌扶沉吟片刻,忽又问:“还有其他?”
迷唐连忙将王匡召集群酋赴“定羌大会”、逾期不至即发兵征讨之事一一禀报。
帐中沉默良久,乞碌扶眼神蓦地一亮:
“好!你即刻遣人通传诸部:汉廷有旨,九日后于高奴召会诸羌酋帅,务须皆至。”
他语气一顿,露出一丝冷笑:
“但记住,最后才通知先零羌。”
迷唐顿时心领神会。
先零羌自凉州东迁以来,处处与作干羌争夺草场水源,这次正好借汉军之势,给他们一个教训!
“小人明白,这就去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