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肩上还缠绕着一只畸形的怪物,和这个看起来虚弱无比的人一起,摇摇晃晃地来到了一楼。
白无一在贵族难以置信的目光中举起枪。
“你果然,无论什么时候,都是最不重要那个。”
他嘲弄着,一点点缓缓按下扳机。
碰!
火舌吐出,一道血液自贵族肩膀上爆发,他僵硬地扭头,然后发出和之前并无任何区别的尖叫。
“啊啊啊啊啊啊——!!!混账!混账!你们这些……该死的异能者、你们这些……该死的怪物!”
下一秒,那贵族的身躯开始不断地抽搐,就如任何一个来到书店的诡异市民一样开始变形,而白无一只是冷眼旁观这一切,不断地、连续地扣动着扳机,对着那甚至不知道第一时间找掩体进行躲避的白痴之人赶尽杀绝……
周边的书,先是悬浮而起,随后在那尖叫的可悲之人身旁盘旋着,即便是只是文本的他们似乎对贵族也是积怨已久……白无一清楚地看到,几名来自古典文学与政治书籍的幽灵自书中狂喜地浮动出来,用它们那无形的手撕扯着贵族不断变化的身形。
也许。
“碰!”
毕竟这家伙之前让警察拿书架挡枪嘛。
而白无一不语,只是一味射击。
是为了安全而进行的赶尽杀绝吗?
“碰!碰!碰!”
不。
也许只是感情的宣泄吧。
一般来说,一颗子弹就可以要了一个人的性命了,而的确出于保险的是白无一的确是冲着这贵族的头顶发射子弹的……不过,很遗憾,没有任何一颗击中,他枪法的问题倒是其次,主要还是伤残和失血的虚弱让他实在拿不稳枪,甚至连瞄准都有些视线模糊。
这样也好,每一颗未断绝贵族生机的子弹,都令他的身躯发生着变化,他似乎变成了一个大大的气泡,似乎又变成了一个干枯可笑的老人,变成了一个臃肿的病人……鬼知道这家伙还有多少面,不过白无一唯一可以确定的是:
无论哪面的他,都如此丑陋。
“呼、呼……怎么了?我为什么会来这边?发生什么情况了?”
最后,贵族似乎又再一次变回了那个贵族,那个嫌东嫌西、没有脑子、总是搅动着蕾丝手帕的可怜家伙。
而白无一并没有停止按下扳机,真正阻止枪声嗡鸣的,是一道道干涩的空腔声。
子弹射完了,白无一把枪砸到那贵族脸上。
“磅。”
“呃啊、你、你这混蛋……居然敢这么对我!”
被枪砸到的贵族捂住自己的脸,具体来说,是那顶白瓷羊角面具,跟个被宠坏的小学生一样叫嚷着。
他指着白无一,笃信地进行着发号施令:
“白痴店主,你根本不知道你惹了什么人!你马上就要完了你知道吗?整个城市为我而生,一切的标准与规章,也是为我而建立的……”
“……”
白无一没理他。
龙国人只是一步步朝二楼走去,他要去二楼的尸水上再捡一把枪,虽然不知道要花费多少子弹,但总之,保持射击,总是没错。
“居然敢无视我……那些白痴警察呢?怎么现在还没到?”
贵族不断查看着店内的钟表,又看着外面依然一片死寂的天色,一边继续叫嚣着,语气中的迟疑与畏惧却是再难掩藏:
“奇怪,钟表明明在正常运行,为什么天色没有立刻变化……那些人怎么还没来?缆车也……城市出问题了吗?”
城市的确出了问题,但没贵族想象得那么大。
在完全进入书店之前,白无一其实就已经拜托岳清和马鲁克干了一件事。
那就是,切断书店旁边小巷中,那些交错的铁链中,连接书店内部的一部分。
这些链条是用来连接缆车与书店中时钟的,放到具体用处上,就是让书店的时间与城市公共时间相吻合,显示出正确的“虚假”时间。
老贵族一方已经死去的当下,单单只是切断时间联系对白无一来说几乎毫无意义,因此他才不止拜托了岳清,还专门让具有废铁改造能力的马鲁克参与了这次剪切。
在岳清和专家组的帮助下,马鲁克,让书店的时钟在被切断联系后依然保持着运作,并且还复刻了老贵族一方对链条控制的方法。
换而言之,如果贵族不是像现在一样至少还警惕地带了几个警察提前过来的话,他也许会误以为这里的时间依然在他的掌控之中,也因此,可能会在毫无防备甚至不会逃跑的情况下,手无寸铁地与白无一直接敌对。
“缆道,听我指挥啊!”
就像,现在一样。
听着后方歇斯底里的呼喊,白无一只是想笑……但,书店的门扉却突然在这时被推开了,一道代表客人来访的铃声令白无一猝不及防地转过了头去……
随后,他却放松了自己的脚步,直接停在了原地。
“啊、终于来了……这次怎么这么慢!”
来人的确是一位警官。
灰色风衣、戴着警帽、一副严肃作态……深受贵族喜爱和欢迎的警官。
他并没有拿枪,取而代之,拿着一根铁棍,这棍子上现在沾满了不知来源的鲜血。
贵族几乎是兴高采烈地跑到了那警察旁边,随后,他半是斥责半是命令地呼喊着:
“杀了他!这个该死的、不知道尊重的家伙……你和你的同僚也是,居然敢在我呼唤你们的时候来得那么慢!快点杀了他、用最痛苦的方式让他死掉,这样我就从轻发落你的怠慢!”
“……”
贵族说得何其激动,若不是有那一层白瓷面具,怕是已经连口水都喷出来了……等等,这白瓷面具防水?所以这是真的面具?
白无一默默想着,看着那贵族一连串地骂着他,连口水似乎都要喷空了……但,在他身边的警察却是一动不动,甚至连一声回应都没有。
“你……咳咳、你倒是快行动啊……你这吃干饭的、废物……”
贵族骂得精疲力尽。
而当他恼怒地抬起头,看到的是,那位灰衣警察,缓缓抬手,将那沾满了血污的铁棍举到了他的面前。
“怎、怎么……”
即便是愚蠢的贵族,在这一刻,亦感到了一种异常,于是哆嗦着,发出有些变调的声音:
“你把这个放到我面前干什么……哈哈,你肯定是想让我亲自去打,但是我可不会干这种粗活……看在你能这么为我着想的份上,你只要杀了他,我不单不会追究你的责任,还会给你一大笔报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