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27章忍辱负重
这些人不是山贼,刚才交手时他就发现了——他们出刀的角度、脚步的配合,甚至撤退时的掩护,都带着正规军的影子。
尤其是那个领头的黑衣人,剑法里带着禁军的路数,只是更狠更毒,像是没了顾忌的杀人机器。
李嵩不过是个吏部侍郎,怎么能调动这么多训练有素的人手?
就算是他的远房亲戚在军中,也不可能把这么多人马调出京城,跑到这落马坡来设伏。除非……苏北心里咯噔一下,这背后还有更大的势力。
他又想起那个被掳走的亲兵小三子。
对方没直接杀了他,反而把人掳走,多半是想从他嘴里套话——比如自己的行踪、带了多少人手,甚至可能想伪造些“罪证”。
这心思缜密得让人发冷,不像是王奎那种莽夫能想到的,更像是官场里浸淫多年的老狐狸才有的手段。
还有信使。苏北回头望了眼被石头堵死的来路,刚才混乱中没看到信使的身影,十有八九是凶多吉少了。
那封加急送往京城的奏折,恐怕也落进了这些人手里。这么说来,皇帝根本没收到消息,还不知道李嵩胆大包天到敢截杀信使、冒领军功。
“这宫廷里的水,比我想的要深得多。”
苏北低声骂了句。他以前在边境守城,打交道的不是异兽就是蛮人,讲究的是刀刀见血的真功夫。
可到了这京城附近,光是一个吏部侍郎就有这么多弯弯绕绕,连皇帝的信使都敢动,这背后得藏着多少龌龊?
他摸了摸怀里的护心镜,是张猛用禁兽鳞甲做的,冰凉的触感让他稍微冷静了些。
现在不是想这些的时候,当务之急是进京城。只要能见到皇帝,把证据递上去,李嵩再手眼通天,也不敢在皇帝跟前公然动手。
可证据呢?苏北下意识地摸了摸胸口。
王奎的供词、那些假令牌和纸糊的铠甲,都在信使的马车里,现在多半已经被烧了或者埋了。
他身上除了这面护心镜,只有阿骨给的那袋药膏,还有一把长刀。
空口白牙去见皇帝,说李嵩派人杀他?李嵩只要反咬一口,说他勾结异兽、杀了信使想谋反,自己怕是连辩解的机会都没有。
那个被掳走的小三子,说不定已经成了对方手里的“棋子”。万一他们逼着小三子认下什么罪名,到时候人证“物证”俱在,自己跳进黄河都洗不清。
苏北站起身,拍了拍身上的土。不能就这么直接进城。
他得先找个地方落脚,弄清楚京城的情况——李嵩最近在忙什么?皇帝对靖安城的事到底知道多少?还有,信使的奏折到底有没有送出去?
他辨认了一下方向,落马坡西侧有个镇子,刚才信使说过那里不太平,但越是乱的地方,越容易藏人。
他把长刀别在腰间,又扯了块布把脸蒙住,只露出眼睛,顺着山坡西侧的密林往下滑。
林子里的荆棘刮破了胳膊,火辣辣地疼,但他没放慢脚步。
刚才那些黑衣人肯定会搜山,得在他们反应过来之前离开这片区域。
他专挑难走的地方走,脚下的落叶很厚,踩上去没什么声音,这是在边境跟兽族学的本事,没想到在这里派上了用场。
走了约莫一个时辰,远远能看到镇子的炊烟了。
苏北找了条小溪,用水把脸和身上的血污洗干净,又把头发打散,看起来像个逃难的流民。
他摸了摸怀里仅剩的几枚铜钱,这是路上吃饭的钱,得省着点花。
进了镇子,果然像信使说的那样,街上乱糟糟的。
不少人背着包袱往镇外走,说是最近不太平,有马匪在附近出没。
苏北心里冷笑,哪是什么马匪,分明是李嵩派来的人在清场,免得有人看到他们在落马坡动手。
他找了家最破的客栈,扔了两枚铜钱,要了间最角落的房间。老板是个干瘦的老头,看他一身土气,也懒得多问,只是指了指二楼的楼梯,就低头拨弄算盘去了。
房间很小,窗户对着后巷,风一吹就呜呜响。
苏北把窗户推开条缝,能看到巷子里的动静,这才稍微放下心。他从包袱里拿出干粮,就着水壶里的水啃了几口,脑子里却在不停地转。
得找个人打听消息,最好是在京城有关系、又信得过的人。
他想起一个人——以前在军中认识的老上司,姓赵,后来调到京城当了个不大不小的官,负责军械库的看守。
那人脾气耿直,当年在边境时帮过自己不少忙,应该靠得住。
可怎么联系他?自己现在这副样子,直接去军械库肯定会被当成奸细抓起来。而且李嵩的人说不定已经在京城门口布了眼线,就等着自己自投罗网。
正想着,楼下突然传来一阵喧哗。苏北赶紧关了窗户,只留条缝往下看。
几个穿着黑衣的汉子闯进客栈,手里拿着画像,正逼着老板辨认。那画像上的人,正是自己——虽然画得不太像,但大致的轮廓和穿着都能认出来。
“看到这个人没?”领头的黑衣人嗓门很大,“要是看到了不报,小心你的脑袋!”
老板吓得连连点头:“没……没见过,官爷,我们这小地方,哪有这么气派的人物。”
黑衣人又在客栈里转了一圈,踢开了几个客房的门,没找到人,骂骂咧咧地走了。
苏北在楼上听得心头发紧。这些人动作真快,已经拿着画像来搜镇了。看来李嵩是铁了心要在他进京城前把他解决掉。
他不敢再耽搁,等黑衣人走远了,立刻下楼结账。
老板看着他急匆匆的样子,眼神有些异样,但也没多问,只是把铜钱揣进怀里,挥了挥手让他赶紧走。
出了客栈,苏北往镇东头走。那里有个驿站,说不定能找到去京城的商队。跟着商队走,人多眼杂,不容易被盯上。
果然,在驿站门口看到了一队准备出发的商队,拉货的马车排了长长一串,赶车的伙计正忙着装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