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着炭治郎三人离开,庭院恢复了宁静。
陈羽站在原地,任由阳光洒在身上。
这次他没有继续练习风之呼吸,而是练习刚到手的日之呼吸。
呼吸法的突然切换,就像是一辆突然脱轨的列车。
但在陈羽意识的运行下,脱轨的列车也被强行掰回正轨。
用投影魔术投影出一把日轮刀。
缓步走到庭院中央最开阔的空地上,双脚微微分开,身体下沉,缓缓摆开了架势。
第一个动作,圆舞。
他的身体没有丝毫迟滞,以一种超乎想象的流畅姿态划出一个完美的圆弧。
手中的日轮刀随之而动,空气被无声地切开、带动,形成一道肉眼可见的涡流。
没有剑风,但手臂挥过之处,周遭的温度骤然升高,仿佛有一轮无形的、灼热的太阳正从他身前冉冉升起。
第二个动作,碧罗之天。
身体的旋转没有停止,而是借着圆舞的离心力,将力量由下而上地贯通。
双脚蹬地的瞬间,他感觉自己的脊椎仿佛化作通天之梯,将大地的力量与天空连接在了一起。向上挥出的刀光,在空中拉出一道火红色的璀璨轨迹。
第三个动作,烈日红镜。
第四个动作,幻日虹。
……
他一遍又一遍地演练着,从生涩到熟练,再从熟练到圆融。
时间在极致的专注中失去了意义,灼热的日头从正午挪到了西斜,又从西斜沉入了黄昏。
他没有停歇,身体不知疲倦。每一次深长的呼吸,胸腔都仿佛有一个微缩的太阳在熊熊燃烧,那股霸道而灼热的能量,随着血液流遍四肢百骸,淬炼着他的每一寸筋骨,每一个细胞。
他脚下的地面,坚实的泥土早已变得干燥龟裂,庭院里的青草叶尖焦黄卷曲,蒸腾出丝丝缕缕的白色水汽,在他周身形成一片氤氲的薄雾,又被炽热的气流瞬间驱散。
陈羽的动作越来越快,越来越连贯,快到最后只剩下一片模糊的残影。
十二个型在他的手中彻底失去了固有的形态,不再是独立的招式,而是可以随意拆分、组合、无缝衔接的整体。他时而如烈日当空,霸道绝伦,炽烈的气息让飞鸟不敢靠近;时而如晚霞漫天,温和浩瀚,光辉笼罩着整个庭院。
直到最后一缕残阳即将被远山吞没,天地间陷入一片短暂的昏暗。
“嘎——!嘎——!”
一只毛色斑驳的灰色信鸦扑扇着翅膀,有些笨拙地盘旋着,最终落在了庭院的屋檐上。它歪着头,用黑豆般的眼睛盯着下方那个热气蒸腾的人影,发出沙哑得像是被砂纸打磨过的叫声。
“邀请!邀请!”
“主公大人,产屋敷耀哉,有请陈羽先生到庭院做客!有请陈羽先生到庭院做客!”
信鸦的叫声打破了庭院的沉寂。
陈羽的身形骤然定格,周身那股几乎要将空气点燃的热浪,也在一瞬间收敛得无影无踪,仿佛从未出现过。
产屋敷宅邸。
当陈羽再次来到这里时,天色已经完全暗了下来。
廊下悬挂的灯笼散发着温暖柔和的光,将庭院里的草木映照出朦胧的影子,空气中弥漫着一股不知名夜花的清香。
产屋敷耀哉正静静地坐在缘侧,他的妻子天音一如既往地跪坐在身旁,为他整理着衣角。
与上次见到的不同,此刻的产屋敷耀哉穿着一身白色的居家和服,曾经盘踞在他上半张脸、如同活物般可怖的紫色咒印已经完全消失不见,皮肤光洁如初。
他整个人的气质,少了几分病态的悲悯与决绝,多了几分属于家主的温润与平和。
“陈羽先生,你来了。”
耀哉微笑着,示意他坐下。
在耀哉的另一边,站着三个与雏衣、日香容貌极为相似的孩子,两女一男,都穿着素雅的和服,一头白色的短发在灯光下如同月光般柔顺。他们站姿笔挺,神情宁静,仿佛三尊精致的人偶。
“上次忘了为你介绍,”耀哉的语气带着一丝为人父的歉意与欣喜,“这是我的另外三个孩子,彼方和杭奈……”
他伸出手,越过身旁的女儿,轻轻抚摸着那个看起来最为沉稳的孩子的头。
“陈羽先生,不妨猜一下,”耀哉的眼中带着温和的笑意,“他们三个里,哪一个是男孩子?”
这似乎是一个无伤大雅的玩笑。
他的目光从三个孩子脸上一一扫过。
陈羽没有犹豫,指向了那个名叫利哉的黑发孩子。
“是他。”
产屋敷耀哉脸上的笑意更浓了,他轻轻拍了拍利哉的肩膀。“您的眼光果然很准。说起来,我还要再次感谢你,陈羽先生。”
他转过头,看向身边的几个孩子。
他能看清他们白色的发丝,能看清他们遗传自天音的、沉静的眉眼,也能看到他们眼中闪烁的、属于孩子的光。
“托你的福,我总算能看清楚他们现在的样子了。这样,我也能想象出他们长大后的模样了。”
他的声音很轻,却带着一种足以撼动人心的、千钧般的重量。
他将辉利哉拉到身前,神情变得郑重,对陈羽介绍道:“这是辉利哉,产屋敷家未来的当主。如果我遭遇不测,他将会继承我,继续带领鬼杀队走下去。”
辉利哉闻言,小小的身躯一震,随即对着陈羽,恭敬地弯腰,低下头,行了一个无可挑剔的、属于未来继承人的大礼。
天音适时地端来了新沏的茶,她动作轻柔,白瓷茶杯碰撞时发出清脆的声响。
茶叶的清香混杂着炭火的微暖,在微凉的夜色中弥漫开来。
“这几天在队里,感觉如何?”耀哉问道。
“很好,”陈羽端起茶杯,“最近过的很愉快,而且大家都很有活力。”
“是啊,他们都是好孩子。”耀哉感叹道,眼中流露出一丝悲悯,“只是,这个时代对他们太残酷了。”
两人一边品茶,一边闲谈着。
从鬼杀队的现状,聊到近期的任务,气氛平和而安详。
就在这时。
陈羽端着茶杯的手指,微不可察地停顿了一下。
他感觉到,连接着“余零子”的魔力印记,突然脱离了原本的位置。
瞬间跃迁到了一个诡异、扭曲、违背常理的维度空间之中。
那是一个由单一意志构筑起来的,无限延伸的城池。
无限城。
鬼舞辻无惨,终于还是召集了所有的下弦。
陈羽脸上的闲适瞬间消失了,他的眼神变得锐利,仿佛能穿透夜色,看到无限城内部的景象。
庭院里的宁静的闲谈被打破了。
“耀哉先生,”陈羽放下茶杯,声音平静,却带着一股不容忽视的力量,“我有一个问题。”
“如果有一天,鬼舞辻无惨被彻底消灭,鬼从这个世界上完全消失了,你会怎么做?”
产屋敷耀哉愣了一下,随即,他明白了什么,眼中的笑意反而更深了。
他抬起头,目光越过庭院的树影,望向远方被月光照亮的天空。
“如果真有那么一天……”他的声音里,带着一丝悠远的怅惘,和一种即将解脱的释然,“我想,我会解散鬼杀队吧。”
“让那些鬼杀队的孩子们,不必再背负着斩鬼的宿命,可以去过自己想过的生活。去恋爱,去组建家庭,去做一些无聊又幸福的琐事。让他们能在阳光下,活到寿终正寝。”
他转回头,看向身边的妻子和不远处的孩子们,眼神温柔得仿佛能融化月光。
“至于我……我会带着我的家人,找一个没人认识我们的地方,做个普通人。每天带着孩子们看着日出日落,看着孩子们一点点长大,听他们抱怨,分享他们的喜悦。如果真能脱离产屋敷一族的诅咒,这或许,就是我们产屋敷一族近千年来,最奢侈的梦想了。”
说到这里,他敏锐地察觉到了陈羽神情的变化。
“陈羽先生,是发生什么事了吗?”
他关切地问道。
“嗯,突然发生了一点私事,需要去处理一下。”
陈羽的回答很简洁。
他站起身,看向产屋敷耀哉,“我现在手中没有一把合适的刀,你能借我一把日轮刀吗?”
产屋敷耀哉没有丝毫犹豫,也没有追问任何缘由。
他只是平静地点了点头,仿佛陈羽的要求再正常不过。他对着身旁的长女说道:“雏衣,去取一把备用的刀来。”
“是,父亲大人。”
很快,小女孩捧着一把打刀走了过来。
刀鞘是朴素的黑色,没有任何装饰,但刀柄上缠绕的黑色柄卷和下面的白色鲛皮,都显示出这是一把做工精良的实战武器。
陈羽接过日轮刀,握在手中。
他对着产屋敷耀哉微微颔首,算是告别。
下一秒,陈羽的身影在原地变得模糊,像是水中的倒影被微风吹皱,没有发出任何声音,也没有带起一丝气流,就那样凭空消失在了缘侧之上。
他仿佛从未出现过。
庭院里,只剩下被这超常识的一幕惊得微微张开小嘴的孩子们,和一脸端庄、眼中同样闪过一丝讶异的天音。
唯有产屋敷耀哉,依旧保持着温和的微笑。
他端起已经微凉的茶水,轻轻啜饮了一口,目光平静地注视着陈羽消失的地方,似乎早已预见了一切。
“祝君此行,武运昌隆。”
“消灭一切,魑魅魍魉。”